506舉手之勞的美

  家裡的生意都交給妹妹了，每年她多少給點就行。另外，頭疼的是，張麗不願意去醫院上班了，只願意在家看孩子。給孩子們做飯，洗衣服，做家務，後來，我們都說隨她吧，只要全家人在一起。我是有工作的人了，每天按時上下班。我和奔走在城市裡的大部分一樣，追趕著太陽和公交車。儘管，大姐、二弟、三弟和張麗，帶著我去買了衣服，我還感覺研究所里的工作服好，耐髒，穿著隨便，即使蹭上的泥土或油污什麼的，也不擔心。由於我是個光頭，再者，提著一個破袋子，上車後，很多人都會躲著我，我也儘可能地躲著其他人。我總認為自己是髒的，是一種一直在地里幹活和干裝修，習慣性的自卑。第二次，到了單位，朱克軍就來了，一把就把我的袋子拿走了，扔到了垃圾桶里，其他人都看著笑了，然後遞給我一個比較漂亮的包。從此，我又提著這個包來回上下班了。每次上車，都會有小學生看著我，笑笑，「爺爺，您坐！」我笑了，摸著自己的光頭，「你坐吧，沒事兒，我的身體好！」但小學生還是會很有禮貌地站起來，拉著我坐下。我只好坐下，看到有老年人和孕婦，我會馬上站起來，讓他們坐下。當然，也有些濃妝艷抹的人，不顧一切地就搶著坐下來了。小學生白著眼看了一下那個女人，和我對視一下，又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撇著嘴說：「切！」在下一站，又上來一個婦女，帶著一個小孩。小孩上車就哭鬧，婦女的臉色很是難堪，甚至開始打孩子了。我微笑著問：「他怎麼啦，別打他。」她尷尬地看了我一下，「她想大便，我該咋辦呀，一車人，唉！」我急忙打開了包，包里正好有我從單位拿回家，準備在家設計的空白圖紙。紙是很大的紙，我打開了，對摺兩次，在足夠厚的情況下，我對她笑笑，「來吧，等孩子大便結束，我就下車！」她更是害羞了，看著我，我把包挎在肩膀上，用雙手捧著紙，她努力地抱著孩子，在不斷晃蕩的擁擠的人群里，把著孩子的屁股，隨著車內乘客的埋怨，甚至罵聲響起的時候，孩子拉出來了，帶著兩眼淚水，驚恐地看著周圍，還在繼續拉著。儘管我秉著呼吸，當小孩大便的溫度，直逼著我，即使我不呼吸，也能感受到他大便的臭味。一些過激的人，開始叫罵，「滾下去，滾下去，還也沒有公德，把車當成廁所啦！」司機也帶著慍怒看了我們一下，很快一個站台到了，我急忙帶著用紙包好的大便下車，快速地走到一個街頭的垃圾桶扔進去了。在我感到無限舒暢，準備走著回家的時候，卻發現一輛公交車還停在站台上，有些人站在窗戶大叫著：「上來，上來，上來······」站台上的人，和路人都很驚奇，我也好奇地看過去，又在一扇窗戶邊看到了那個讓座的小學生。「爺爺，快上來啊，我們都等著你呢，快點啊，哈哈哈！」他舉著雙手做成的「小喇叭」在嘴邊大喊著。我感到太害羞了，我紅著臉，儘量地把手藏在身後，當我剛邁上了車門的第一個台階的時候，車內卻響起了掌聲，是司機率先鼓掌的。車內的人，無論是老少，都站起來了，我更是害羞了，不敢看他們，就看著車內的地面。車開始行走了，那個小學生又叫我了，「你站起來吧，爺爺，你看看呀，······」我站起來看著大家，大家都在做著「請」手勢，示意讓我坐下。我感覺自己沒有做什麼，像這種事情，在我孩子小的時候，我經常做；甚至在我的外甥、侄子，以及張岩和晴晴小的時候，我也經常做，沒有感覺到什麼，卻在這些人中引發了這麼大的轟動。我笑了一下，誰的位子也沒有做，就站在了一個扶手旁，低著頭，不敢看大家。想儘可能儘快都從大家的關注中，走出來了，司機終於說話了，要求大家坐下，大家再次鼓掌著坐下了。又坐過了兩站，我就下車了。也有幾個人下車，但我沒有注意，只顧走自己的。在走的路上，我一路上撿著垃圾扔進垃圾桶或垃圾車裡，也隨意地給一些老人讓著路。在農村，我感覺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畢竟都是父老鄉親的，甚至有的還是親戚，對老人們這樣的尊重，也讓我習慣了。但在我還沒有到家的時候，我手機就響了，是張雪打來的，我好奇了，這是幹啥呀，我都不在家了，還打什麼電話呀，「喂，張雪呀，有事嗎？」「哎呀，大哥，你出名了，你看啊，微信圈裡，都是給一個小孩接屎的視頻，說你是最可愛的人，哈哈哈哈，厲害啊，接一次屎都能上個頭條，你比明星還厲害啊，哈哈哈！」張雪大笑著說。我看著周圍，也沒有啥異常的，怎麼會有人拍視頻呢，哎吆，這城市也太厲害了，誰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看著自己呢，「哎呀，沒事兒，我掛了，別鬧了！」我說著就掛了手機。在我將要進小區的時候，就看到小區門衛室，有幾個人站著呢，我沒有在意，畢竟我剛來到不到三天，都很生疏，再者，我的確不想認識太多的人，太麻煩了，就這樣都是熟悉的陌生人，挺好的。突然，有幾個工作人員的人走向了我，「這位老同志，老同志，老同志······」我提著包快步走著的時候，有人大聲地叫著，我心想這是叫誰啊，這一會兒只有我自己從這兒經過呀，哪有什麼老同志呀，我也不想理會他們就急忙走著。直到有人拽著我，在我耳邊叫的時候，我才轉身注意到，有兩個女的，一個男的，「你們叫我呀，嘿嘿嘿。」我摸著自己的光頭，才想起來，是叫我的，我非常好奇了，我這麼老嗎？「對呀，老同志啊，我們三個都是我們這個社區的工作人員，剛才，我們看到微信圈和網上傳的視頻，我們經過打聽後，知道是你啊，你是咱們社區的好人啊，驕傲啊，上頭條了啊，上熱搜了啊，感謝你啊！」其中，一個男的熱情地握著我的手說。我有點恐懼了，「哪有啊，我也沒有做啥呀！」在我和他們握手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鑽進了計程車。等我掙開他們的手，快步走到跟前時，車已經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