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張渡怎麼會要龍依依的錢，他還嫌給龍依依的東西不夠呢。

  他覺得龍依依的學識和膽識已經遠超很多名門貴女了。

  只是龍依依跟在他的身邊一直在為百姓的生計出生入死，從來沒有過上該有的名門貴女的生活。

  自己這個義父好像也沒有帶給她什麼好處。

  張渡覺得自己這個義父做的太不夠格。

  這樣的想法一旦在他的腦海里產生，張渡就忍不住去看龍依依的身影。

  她身上穿的衣裳布料素淨，是布料店裡面最普通，最便宜，平民百姓穿的布料。

  甚至都比不上一些達官貴人家裡丫鬟的穿著。

  身上的那件狐裘也是尋常百姓家裡從山裡打獵的狐裘自己做成的衣裳。

  本書首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再觀謝清辭，也是如此。

  張渡知道謝清辭和龍依依本身也不是十分看重這些外在穿著的人。

  他自己更不是注重外在的人。

  但是這兩個人落在他的眼裡，張渡就有些心疼了。

  這兩個孩子為了百姓操勞的心不必他們這些當官的少，卻沒有拿到該拿的俸祿。

  想到這裡，張渡叫來了自己身後的小廝，儘可能壓低了聲音吩咐。

  「待會兒叫來裁縫給他們量個身量，多做幾套當下最時興的衣裳，要最好的布料。」

  小廝點點頭，既然是張大人吩咐的，自然是要找整個京城裡最好的裁縫。

  小廝剛要離開，又被張渡叫了回來。

  「稍等一下。」

  張渡低頭思考了一下。

  女兒家終究還是和養兒郎不一樣，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

  女兒家的那些胭脂水粉，珠釵首飾他並不懂，也不了解。

  但看著其他的達官貴人都把自家的女兒養的那樣好，他心中也想讓龍依依變成一個有謀略，有膽識，整個京城的貴女加在一起都比不過的姑娘。

  「你再去隔壁家討要幾個性格和善，辦事兒利落的老嬤嬤。再要幾個和龍依依年紀相當或者稍大一些的姑娘，要辦事麻利的，性格和善的。」

  張渡想著年紀大些的嬤嬤跟著龍依依，遇到一些社交場合，不至於讓她丟了面子，被其他的京城貴女欺負。

  年紀相當的姑娘們也能做個玩伴，京城不如鄉野一般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有幾個人陪著龍依依也是好的，無聊的時候還可以解悶，有什么女兒家的悄悄話也可以關起門來偷偷和她們說。

  張渡又看看謝清辭，想起了自己曾經給謝清辭帶去的那些書。

  他問起這件事。

  「清辭啊，此番進京科考，準備的怎麼樣了？」

  謝清辭點點頭，謙虛道：「謝張大人掛念，年前您送我的書，清辭已經全部記下了。」

  若是旁人聽了謝清辭的話，估計要覺得他不說科考準備的如何只說看了幾本書，定然要名落孫山。

  可是只有張渡自己才知道，他拿給謝清辭的書究竟有多少。

  那可是滿滿的一馬車。

  當年他參加科考的時候，也沒能把這些書全都背下來哪怕是和自己同年參加科考的狀元郎，也就是會背個八九成。

  讓他全部都背下來是不太可能。

  張渡神色凝重。

  若是別人說全部都背下來了。

  他可能不太信。

  但要是謝清辭的話，這話他可是一點都不懷疑。

  謝清辭確實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嗯……」

  張渡摸著鬍子點點頭。

  「孺子可教也。」

  「我聽說沈將軍此番是和你們一同進京的是嗎？」

  謝清辭點頭：「沒錯。但是沈將軍已經先一步回了將軍府，並沒有和我們同行。」

  張渡擰眉深思，「算算日子，他們沈家兒郎和你一般年紀，你們還是同窗。」

  「他是不是也和你們同年科考啊？」

  謝清辭點點頭。

  「沒錯。」

  「沈將軍還請了教書先生為沈家公子讀書。」

  「沈將軍還邀請我一起去聽課。」

  張渡點點頭，「這倒是好事一樁。」

  「如果以沈將軍的人脈，願意去給沈家兒郎當教書先生的人不計其數。」

  張渡笑笑，「他若是真心想找，太子太傅也是可以找的來的。」

  龍依依睜大了眼睛，心裡有一件事想說，卻又憋了回去。

  這裡的傳統就是立嫡立長，想必如果老五回去的話。

  當今太子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再大大不過一個「嫡」字。

  謝清辭笑笑，「那就多謝沈將軍了。這段時間我確實要好好讀書，之前的幾個月日夜奔波，以前看的書都有些記不住了。」

  龍依依撇撇嘴，這是謝清辭謙虛的話語，她是肯定不信的。

  謝清辭每天每夜只要一有時間就會看書，看書看夠了就開始折磨老四，為他出一些特別難的算術題。

  有些題連她自己都不會算。

  每每折磨的老四茶不思飯不想的。

  張渡安排好了這一家人，小廝也帶著裁縫匆匆趕來。

  裁縫店的掌柜的帶著裁縫為京中多少名門貴女做衣裳，地位更高的連公主都有可是這次的對象卻不一般。

  他聽說，凌城的平反有這姑娘一半的功勞，就連金陵城治瘟疫也有這姑娘的一般功勞。

  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有這般膽識和智慧，他們這些做老百姓的才是真正的佩服。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聽說了民間有這樣的一個奇女子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姑娘的模樣。

  有傳說龍依依奇醜無比的，也有傳說龍依依宛如神仙下凡，京城的所有名門貴女加在一起也不如龍依依的回眸一笑。

  小裁縫跟在掌柜的後面，知道自己這次要見到的是一個比名門貴女更加珍貴的人兒，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

  心裡早就把龍依依的樣子幻想了幾百遍。等著真的站在龍依依的面前時。

  他斗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少女生了一雙琥珀色的杏眼，柳眉彎彎，頭上梳著雙丫髻，上面掛著兩個銀步搖。

  走起路來碰碰撞撞的。

  身上穿著一件藕粉色的衣裳，因為房間裡面暖和，炭火生得足。

  龍依依沒有穿棉衣，素色的衣裳袖口下是左右兩個皓白手腕，上面墜著翡翠色的鐲子。

  看著與普通的小家碧玉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等著龍依依看過來的那一瞬間，小裁縫對視到了龍依依那雙明亮的，清透的眼睛，他才自漸形穢地低下頭來。

  龍依依還是和京中其他的姑娘不一樣的。

  那些姑娘看起人來都是含羞帶怯的。

  只有龍依依的眼神，處處透露著野心和堅定。

  讓人與她對視一眼就被這樣的眼神晃的不敢在看，仿佛整個人都要被龍依依剖析個徹徹底底。

  「是義父讓你們來的嗎？」

  龍依依的聲音清澈明朗，就像盛開在天山上的雪蓮花一般。

  清冷，高潔。

  掌柜的滿臉堆起笑容，面對別人或許是礙於權勢和金錢，都是些自己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的人。

  只有面對龍依依這個奇女子，掌柜的才是真心的想要為這樣心裡為百姓們著想的奇女子笑臉相待的。

  「龍姑娘，一會兒請我們店裡的姑娘為龍姑娘量量尺寸，還讓我們回去裁剪衣裳。」

  「嗯，來吧。」

  小裁縫帶著一個學徒姑娘上前來為龍依依丈量尺寸，學徒姑娘剛開始學藝，手腳並不麻利，耽誤了很多時間。

  放在那些家裡慣壞了的大小姐身上，她早就被當做出氣筒來發脾氣了，甚至很可能錢賺不到，還白挨了一頓打。

  她來到這裡的幾個月，身上的青青紫紫不計其數。

  龍依依眼睛尖的發現了這姑娘手臂上的青青紫紫。

  而且這樣的嚴冬臘月。

  別人都是穿的棉衣，她這樣怕冷的人，身上不穿著狐裘大衣配上裡面的棉衣，再加一個暖手爐，根本出不去房間。

  北方的冬天太冷了，積雪都厚厚的一層但是裁縫的這位學徒姑娘身上的衣裳卻只有兩件單衣，還不是很合身，一伸手，小臂都露出來了一截。

  布料店的裁縫姑娘冬天了連一身棉衣也穿不起，顯而易見她在這裡生活的並不如意。

  生活也不算順利。

  龍依依從來都沒有為難別人的習慣，甚至看見了別人生活過的不如意還總想著伸出手來幫上一把。

  「別著急。」

  「慢慢來」

  裁縫學徒姑娘，本來緊張的不得了。

  因為龍依依這句話手也不抖了，在龍依依的配合下，這位小姑娘成功量完了尺寸。

  「龍姑娘，我們店裡有各種各樣的布匹。」

  「都是從全國各地的布料商那裡買來的，您要什麼樣子的布料都有，您看您要不要去跟我們回到店裡看一下？」

  龍依依本來想，他們做什麼自己就穿什麼。

  但是一想到這是張渡出的錢。

  自己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番美意。

  若是做得好，這衣裳可以穿好幾年。

  若是做的不好。

  再好的布料穿在身上，也不好看。

  到時候多了一件壓箱底的衣裳，這錢就白花了。

  為了不浪費張渡的一番美意。

  龍依依還是決定跟著去他們店裡看看。

  「等我穿個外袍，我就跟你們走。」

  說是穿個外袍，其實就是把狐裘大衣披在外面。

  謝清辭道：「外面霧蒙蒙的。」

  「說不定會下雪，走之前帶把傘吧。」

  「最好再把暖手爐也一起帶上。」

  俗話說得好下雪不冷，化雪冷。

  龍依依想要說下雪才不冷呢，這話還沒有說出口，謝清辭就打開了門。

  刺骨的寒風灌進來，龍依依冷得一個激靈。

  她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好的。」

  「我聽你的。」

  不過是去選幾件衣裳，龍依依被謝清辭打扮的像個球。

  可倒是不冷了，但是絲毫沒有任何美感。

  龍依依就這樣穿的像個球一樣的出了門。

  因為路途遙遠，洗衣裳，晾衣裳都不太方便，龍依依帶的衣裳都不是特別厚。怕洗了之後晾不干。

  她在路上帶的都是薄的衣裳。

  冷的時候多穿幾件。

  但就是這多穿幾件，讓她身上的衣裳越傳越多，越來越臃腫。

  好像一個吉娃娃。

  龍依依坐了不一會兒的馬車，就到了地方。

  龍依依從馬車上下來，小裁縫帶著龍依依進門，掛在一樓大堂的布料都是新款的好料子。

  龍依依看中了一款擺放在房間正中央的一匹布料。

  怎麼形容這布料呢。

  龍依依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用得上五彩斑斕的白這句話。

  這匹布料乍看之下是白色的，在陽光的流傳下，布料卻泛起了各種各樣的光澤。

  龍依依看了看這匹布料，是很好看，但是對於她的蠶絲來說，還是差了一些。

  龍依依並不執著於這些身外之物，對於她來說，這些布料的作用就是抵禦寒冷。

  這樣就夠了。但是這匹布實在是太好看了，上面還有各種刺繡，如果和其他顏色的布料搭配起來，一定很好看。

  龍依依決定，如果這匹布料太貴了，她就用自己的錢來買下來。

  回到家以後給林秀蘭看看，怎麼樣才能仿製一個或者織出同樣的布料。

  「這匹布我要了。」

  「幫我裝起來吧」

  龍依依話音剛落，身後又一道聲音道：「他家江南蘇錦一向是本小姐買走的，你是哪裡來的，敢買本小姐看中的東西。」

  這話一出，龍依依皺起了眉心，看來她這是遇見了哪家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了。

  謝清辭也皺起了眉心，龍依依平時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唯一說喜歡的，想要買的，就是這匹布料。

  而且是他們先來的，他們先要的，被這麼搶走，別說龍依依不高興了，就算是他心裡也覺得不舒服。

  他不打算讓。

  謝清辭冷聲道：「這是我們先買的。」

  「這位姑娘看看別的吧。」

  可就是因為這句話才點燃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姑娘。

  她的聲音瞬間大了幾倍，「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鄉下來的土包子一個！」

  謝清辭見此人毫無內涵可言，和龍依依簡直沒有可比性，甚至態度蠻橫，他不悅地皺了皺。

  龍依依不想剛進京城就給張渡惹下麻煩。

  她看了看這個姑娘，決定放棄。

  她的蠶絲比這好一萬倍，這等尋常的布料她也就是看個熱鬧。

  「我不要了，讓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