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你們這是怎麼了？」

  「遇到了什麼狀況？」

  龍壯等著孟玄喝了些水，吃了點稀飯，緩過來了精氣神才開口問。

  「我記得龍溪鎮的情況還好啊，沒有到乾旱得能死人的地步啊。」

  孟玄緩了一口氣，這才有力氣說話，他剛一動就覺得渾身酸疼，使不上力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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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的。」

  「我們聽說了金陵城的旱災和瘟疫十分嚴重，莫醫女帶著瑾瑜妹妹前去金陵城看病。」

  「阿姐放心不下，就一同跟了去。」

  龍壯大吃一驚，「你們不是去凌城看謝清辭科考排榜去了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孟玄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晦暗，「就在看完排榜之後。」

  龍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上下掃了一眼孟玄全身上下的傷，「那你這是？」

  孟玄嘆了一口氣，「別提了。」

  「朝廷賑災的糧食被人劫了去。」

  「朝廷來的張渡張大人給了我們人馬。」

  「阿姐和兄長混進他們內部，我和張大人的人帶著兵埋伏在外面。」

  孟玄又喝了一口稀粥，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好，甚至水都沒喝上幾口，完完全全是靠著自己的意志強撐下來。

  「結果運糧食的時候還是被他們給發現了，糧食倒是運了出去，但是我們的隊伍也被凌城的軍隊給衝散了。」

  龍壯皺皺眉，沒聽明白孟玄的意思。

  「等等。」

  「你是說，你們的隊伍被凌城的軍隊給衝散了？」

  他還沒弄懂這其中的門路，「搶你們糧食的不是山匪嗎？」

  孟玄搖搖頭，他道：「是凌城內部的貪官。」

  「官商勾結，想把朝廷賑災的糧食據為己有來謀利。」

  龍壯聽了以後語氣沉重，「竟然還有這種事？」

  「那對方知道你們的底細嗎？」

  「他們會不會知道了你們的身份，順著你們的戶籍查到這裡？」

  孟玄愣住，這種事情倒也有可能發生。

  他面色凝重，應該可以說不是有可能發生，而是一定會發生。

  他們已經知道了來搶劫糧食的人就是今年的解元，戶籍早就記錄在冊了。

  無論抓不抓得到謝清辭，那來龍水村找他們家裡人那不都是遲早的事情。

  孟玄越想，面色越凝重。

  該怎麼辦？

  他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安，他們有了依靠，那林秀蘭和麗娘他們又該怎麼辦？

  他心緒亂的很。

  如果是住在家裡的話，那倒暫且不用擔心，他們的宅子就在沈家邊上，沈家有自己的軍隊，並且數量不在少數。

  護住一家人，那是綽綽有餘。

  孟玄想了想，他忽然拉住了龍壯的衣袖。

  「龍壯大哥！」

  「麻煩你派個腳程快的，連夜騎馬去找我阿娘。」

  「讓她最近幾日都住在家裡，不要出去做生意，包括麗娘，總之我們一家人都不要出門。」

  孟玄又想了一下，道：「最好是寄宿在我師父哪裡，糧食和水能帶過去的也都帶過去。」

  「實在是不行的話，那就讓我師父派些人過去保護他們，千萬不要聽信凌城官兵的話！」

  孟玄緊張道：「他們現在已經是蛇鼠一窩，連朝廷的賑災糧食都敢打劫，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龍壯緊鎖著眉心，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好的，我立馬就去找人報信。」

  「那你們怎麼辦？」

  孟玄放下了手裡的稀粥，抽抽鼻子，抬起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我們還得回金陵城。」

  龍壯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還要回金陵城，這裡到金陵城十幾日的路程。」

  「你不如找人報信到金陵城，告訴龍依依一聲你們平安就好，然後回去沈家守著你阿娘他們。」

  孟玄掙扎著站起身，在龍壯目光的注視下拒絕了他。

  「不行。」

  孟玄一想起龍依依被人劫持的場面，他就心頭一緊。

  除了他自己，他不放心任何待在龍依依身邊的人，包括謝清辭。

  在金陵城的時候，謝清辭就在龍依依的身邊，還讓她身陷險境。

  孟玄放心不下龍依依，而且謝清辭為了讓他跑出來，以身誘敵，就憑這點，他無論如何也要回到金陵城，不能自己在這裡貪圖安逸。

  「不行。」

  「我得回去。」

  孟玄用清水洗了把臉，簡單沐浴，換了身乾淨衣裳，正好龍壯找人為他們準備的乾糧也都打包好了，每個人一個包袱。

  孟玄對龍壯道：「這麼多糧食是村里人一起拿的吧？」

  「我沒有帶錢在身上，這些東西多少錢都去從村子上的鋪子收入裡面叩。」

  龍壯閉上眼搖了搖頭，「不要緊。這都是龍依依走之前種在後山上的菜和瓜果。」

  「那點米麵也都是從村子裡面的糧倉拿的。」

  「你們放心地去。」

  「這裡有我們呢。」

  龍壯認真起來，「還得多謝你過來通風報信，這下知道了府城裡面的情況，我們也能有個防備。」

  「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這邊就可以立馬得知，按照龍依依給的錦囊做好準備。」

  這下孟玄納悶了。

  「錦囊？」

  「什麼錦囊？」

  龍壯道：「是這樣的，龍依依在很早之前就給了我一個錦囊。」

  「說是萬一有什麼特殊情況可以打開看看。」

  孟玄很是納悶，「我阿姐還弄了這種東西？」

  龍壯點頭道：「沒錯。」

  「前一段時間我就把這個錦囊拿出來看了。」

  孟玄很是好奇問：「裡面的是什麼？」

  「是一張圖紙。」

  「裡面畫的是龍水村的每家每戶的地圖，上面還畫了幾條線路，一直通往村子外面。」

  孟玄驚訝道：「線路？」

  他想了想，問：「難道是地道？」

  他恍然大悟，「阿姐讓你挖地道？」

  龍壯點點頭，「說的不錯。」

  「就是這樣。」

  孟玄一愣，他忽然想到，可不是嘛。

  凌城本就離朝廷遠，本身又兵力強盛，現在官商勾結，他們蛇鼠一窩。

  凌城本地的官兵連朝廷的賑災糧都敢劫走，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

  恐怕下一步就是要造反了吧。

  孟玄心底一沉，不是可能會造反，是他們一定會反。

  張渡已經得知了凌城的官員擁兵自重，擅自搶劫朝廷賑災糧的事兒。

  這消息要是傳到了京城，凌城裡面所有和這件事有關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他們有兵權，他們不想死。

  他們會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果他們真的如同自己想的那樣，那麼他們造反以後，第一件事一定是報復。

  去龍水村報復謝清辭的家人。

  去金陵城，逼著他們交出龍依依。

  再嚴重一些，想干一番大事的人就可以跟著他們，就算不想干一番大事，他們有糧食有錢，人為了活命，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孟玄的後背已經開始發冷，他緊張地握住龍壯的手。

  「龍壯哥！」

  「既然是阿姐讓你挖的地道，那你一定要挖！」

  孟玄認真道：「凌城的官兵已經自成一派，下一步就是要造反。」

  「他們要是反了，一定會在這樣的災荒年大肆地搶糧食和錢。」

  「金陵城現在自顧不暇，能救自己的只有我們自己。」

  龍壯一聽孟玄的話，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皺著眉心告訴孟玄。

  「放心吧。」

  「這件事我一定辦好，你先回金陵城去找龍依依，別讓她等的時間久了。」

  孟玄點點頭。

  他不敢再猶豫一分一秒，立刻翻身上馬，帶著自己的兵向著金陵城出發。

  臨走的時候還買了四輛馬車，為的是可以在荒郊野外的路上有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而另一邊，龍依依離開了嘉陵關，片刻也不敢耽誤，一路向著金陵城策馬跑去。

  荒郊野嶺，官道上連個商隊也沒有。

  看不見人也還好，這個時候她一個弱女子騎著馬在官道上看見了成群的難民。

  那才叫可怕，甚至可以說是人間地獄。

  餓極了的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幹的出來。

  包括吃人。

  儘管龍依依自己走夜路還是有些害怕，但是她心中有信念。

  讓她可以一條路走到黑。

  讓她慶幸的是，自己還有隨身空間，不缺吃的也不缺水喝。

  終於，在一日的黎明時分，龍依依看見了東方升起的朝陽。

  也看見了金陵城的城門。

  城門之上，張渡早在這裡等候了多日。

  遠遠看著龍依依過來，張渡立刻跑下城樓去迎接，只看見龍依依自己一個人風塵僕僕，卻看不見其他人的影子。

  張渡沒有多問，此行本就九死一生，這是去賊窩裡面偷糧食，危險萬分。

  能活著回來已經是不容易了。

  「快快派人去迎接！」

  張渡的人趕著馬車向著龍依依的方向迎過去。

  「龍姑娘，一路辛苦了，趕緊上馬車修整一番吧。」

  龍依依沒有客氣，她的精神已經到達了極限，再強撐下去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她翻身下馬，雙腿虛浮，已經都要站不穩了。

  眼尖的人急忙扶住了龍依依。

  「龍姑娘！」

  「堅持住！」

  「我們這就帶你回去找莫醫女！」

  龍依依兩眼一黑，其實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隨身空間裡面裝了這麼多的糧食，副作用就是會異常的疲憊，很想睡覺。

  加上這幾日的趕路，已經體力不支了。

  龍依依被扶上了馬車，車上的人給了她一杯糖鹽水。

  強迫龍依依喝了下去。

  龍依依閉上了眼睛，躺在馬車上閉目養神，進了金陵城中，張渡趕緊追上來問。

  「怎麼樣了？」

  「龍依依她沒事兒吧？」

  莫醫女這時候趕過來，看了一眼龍依依的狀態，伸手摸了摸她的脈象。

  「沒事兒，就是太累了。」

  「睡一覺休息休息就好了。」

  張渡聽著莫醫女的話讓他手底下的人帶著龍依依去休息。

  龍依依這一覺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張渡每時每刻都在焦急地等待。

  龍依依一個人回來了，那剩下的人呢？

  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啊。

  龍依依一個弱女子都回到了金陵城，那衛成他們都去哪了，孟玄帶的兵都去哪了，最重要的是與龍依依形影不離的謝清辭又去哪了？

  張渡滿腦子的疑問無處去問，只能每隔幾個時辰就來看一眼龍依依。

  龍依依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自己夢見了謝清辭為了讓她安全回到金陵城，一個人引開了追兵。

  最後青山葬枯骨，他被凌城的士兵們刀刀砍傷到死。

  就連最後合上眼睛的時候都在執著地望著金陵城的方向。

  龍依依心頭一顫。

  從睡夢中驚醒，直直坐直了身子。

  當發現自己睡在房間裡面時，她才愣愣的發覺。

  原來自己已經回到金陵城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抓住旁邊的人就問。

  「謝清辭呢！」

  「孟玄呢！」

  「他們都回來了嗎？」

  被找來看顧著龍依依的人是金陵城中的一戶人家的丫鬟，她還年輕得很，這些事她通通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照顧好龍依依。

  許是被龍依依抓得疼了，她搖搖頭痛苦道：「我也不知道。」

  「你去問張大人。」

  張渡！

  對張渡！

  自己去問義父，他已經知道謝清辭有沒有回來。

  龍依依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便踉踉蹌蹌地跑出了門。

  開門就遇見了門口把守的兩個官兵，因著凌城的事兒，龍依依現在看見官兵心裡就打怵。

  在看清了這是張渡的人以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平復下心情，對把守的兩個官兵道：「我要去見義父。」

  兩個官兵道：「龍姑娘先別著急，已經派人去通知張大人了，張大人馬上就過來。」

  龍依依鬼使神差地點點頭，麻木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多時，龍依依的房門被敲響。

  「依依，方便我進去嗎？」

  龍依依聽出來了這是張渡的聲音，趕緊道：「方便！」

  張渡推開了房門，龍依依立刻沖了上去。

  「義父！」

  「謝清辭他回來了沒有？衛成和孟玄他們呢？」

  張渡搖搖頭，他沉聲道：「都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龍依依深吸了一口氣，她道：「他們為了讓我跑出來，引開了金陵城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