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龍依依反問道：「糧食價格漲的這麼厲害，這寧家捨得給你們吃嗎？」

  小伙子低頭悶聲吃飯，他嘆了口氣，低聲告訴龍依依。

  「既然願意給你吃，你就是吃就是了。」

  「在這府裡面當差最忌諱的就是問這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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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的事情越多，越撈不著好處。」

  小伙子咂咂嘴，又來了一大碗米，「快吃吧，有的吃不餓著就行了。」

  龍依依聽了他們的話，沒吃多少，她也吃不下飯。

  一想到寧家明目張胆的這麼處理糧食，她心裡就很難受。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們寧可白給他們的家丁吃，也不願給那些快要餓死的百姓一個活著的機會。

  從飯堂出來以後，龍依依和謝清辭並肩向著寧家公子的院子裡面走去。

  龍依依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得快點找到他們把糧食藏哪了。」

  謝清辭低聲「嗯」了一聲。

  「今日夜裡？」

  龍依依點點頭，「知會衛成和孟玄一聲，把我畫好的路線圖和標記好的位置給他們看。」

  「他們的身手更好一些。」

  「探查起來比我們方便多了。」

  龍依依道。

  謝清辭點點頭。

  「那你去拖著寧家公子，我去給他們送信。」

  「沒問題。」

  龍依依到了寧家公子的院子裡，就聽著房間裡面乒桌球乓的摔東西。

  「這是怎麼了？」

  龍依依皺著眉心，下一刻，幾個小丫鬟從房間裡面匆匆忙忙地跑出來。

  一邊哭一邊拿著帕子擦著身上的油漬。

  「唉，這是怎麼了？」

  龍依依拉住了一個邊哭邊跑的小丫鬟問，「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小丫鬟一邊抽泣一邊道：「公子他……」

  「公子他說天熱，廚房還拿來這些個油膩的東西給他吃。」

  「他說他吃不下，就把這些東西都揚了。」

  旁邊一個小廝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回過頭來心有餘悸地對著龍依依說道：「這湯還是剛出鍋的，沸騰滾燙的端上來，被公子這麼一潑。」

  「這可燙的不輕啊。」

  說完，小廝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可以看到湯汁下面的皮膚都已經燙的發紅，破皮了。

  龍依依皺皺眉，還好她的隨身空間裡面有燙傷藥，她把藥遞給了小廝。

  「我這有燙傷膏，你給幾個姑娘分下去吧。」

  「我過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龍依依說著就往屋子裡面進。

  迎面一個碗向著她扔過來，龍依依十分麻利地向後一躲，謝清辭伸出手，抓住了空中的碗。

  「沒事吧？」

  他壓低聲音問龍依依。

  寧家公子一看來人，竟然是今天劉嬤嬤來過來的這一對男女。

  「喂，新來的。」

  「你會做飯嗎？」

  龍依依點點頭，「當然了，我會做很多公子都沒見過的菜色。」

  寧家公子輕嗤一聲，「就你？」

  「你這個年紀，連切菜都切不明白吧。」

  寧家公子冷聲一笑，待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丫鬟就是春香。

  春香只會磨墨，替他抄書，寫幾封書信，沏個茶，疊個被，其他的就一干會了。

  他憐香惜玉，連廚房這種有油煙的地方都不讓春香進。

  給她的待遇早就不是一個普通丫鬟的待遇了。

  他甚至都起了幾分把春香收入自己房裡面的決心。

  沒想到他才剛有這個念頭，春香就和其他的幾個丫鬟一樣，才幾天就沒了命。

  說是跳井死的，好端端的人，誰會閒著沒事兒去跳井。

  還不是自己的娘動的手腳？

  當他看不出來呢？

  不過夫人最理解他的一點就是，死了一個，還能送來一個新的陪著他玩兒。

  「公子這是看不起我？」

  「若是公子不信，可以親眼看著我做。」

  寧家公子除了不愛讀書，其他什麼事情都願意去做。

  「那好，我今日就要看看你是怎麼做出來讓我滿意的菜的。」

  「來人！」

  寧家公子一揮袖，「給我把廚房裡面的用具，用的上的都搬到這裡來！」

  寧家公子住的地方很大，就算把整個廚房都搬過來，也是放得下的。

  龍依依不可察覺的皺皺眉，如今寧家公子養成了這樣的性格，和寧家夫婦的嬌慣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完全是他們太過溺愛這個孩子了，才養成了現在無法無天的性格。

  僅憑一句話，就要把整個廚房都搬到自己的屋子裡面來。

  龍依依直言道：「不必了，我寫在紙上幾樣東西，差人拿過來就是。」

  龍依依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寧家公子湊過來看，看了半天。

  龍依依以為寧家公子認識字呢，看了半天寧家公子說了一句話。

  「你這寫的都是什麼鬼畫符一樣？」

  「你可別誆騙我。」

  龍依依這才知道，原來寧家公子並不識字。

  「這是酸梅，這是石榴，這是西瓜。」

  「……」

  龍依依一樣一樣地解釋過去，寧家公子不是嫌熱嘛，那她就做點涼的東西來。

  比如酸梅湯，綠豆湯，冰粉，還有冰奶茶一類。

  先把他的胃口打開了，再做些其他的美食。

  「你還會製冰？」寧家公子驚訝道。

  「冰不是冬天才有的東西嗎？」

  龍依依一笑，「我偏偏要它夏天也有。」

  隨後龍依依在平底鍋下面放上硝石，上面放上冰涼的井水，一頓操作後，水慢慢結上了冰，雖然不像冬天那樣一結冰就是厚厚的一整坨。

  但是這些混著碎冰的井水也夠用了。

  龍依依各做了一份冰粉，綠豆湯，西瓜水果茶，還有一杯冰奶茶，和酸梅湯。

  寧家公子看著龍依依把碎冰倒進杯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可以，這是什麼妙招，我也要學！」

  龍依依笑著搖搖頭，「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公子要是喜歡，我天天給公子做。」

  「這麼麻煩的事情，怎麼能讓公子親自去做呢？」

  「豈不是有礙公子的身份？」

  寧家公子一想也是，他是寧家嫡子，做好他的讀書寫字的活兒就可以了。

  這些東西向來都是下人做，他享受就好了。

  「你說的沒錯。」

  「那不如我們把這些給夫人送去一份？」

  「由公子你親手在竹筒上面寫上這幾種湯的名字。」

  「夫人豈不是會高興。」

  「夫人一高興了，你對她提的要求，她就自然而然，肯定答應你了。」

  寧家公子一想也是，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娘親。

  「你說的好！」

  「你說得對！」

  寧家公子拍著手，喝著茶杯裡面加了冰的酸梅湯，「那我這就寫！」

  寧家公子提起筆，卻犯了難，他把手裡的筆一扔。

  「不是。」

  「你這丫頭是不是存心逗弄於我？」

  龍依依搖頭，「公子誤會了。」

  「我都是一心為公子著想。」

  「你這樣送去了，一來可以體現你的孝心，二來可以間接地告訴夫人，你讀書了。」

  「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寧家公子想了想是這麼回事。

  「那你快寫在紙上，我跟你學。」

  龍依依對著謝清辭使了個眼色，謝清辭走上前去。

  把「酸梅湯」、「綠豆湯」、「冰奶茶」等這幾個字都一筆一划地寫在了宣紙上，讓寧家公子跟著臨摹。

  雖然寫出來的字跡和謝清辭寫的是大相逕庭，但是比起寧家公子自己原來胡亂寫出來的已經好多了。

  寧家公子大筆一揮，扔了手裡的毛筆，「好了，送去吧。」

  龍依依笑道，「外面大熱的天氣，來去一趟得不少時間呢。」

  「就別麻煩公子院子裡面如花似玉的姑娘們了，這個活兒就讓我的兄長去做，公子，你看如何？」

  寧家公子一聽，「哎！」

  「好！」

  他拍起手來，「還是你想得周到。」

  「那就這麼決定了，你去送。」

  他指著謝清辭。

  「那我往這湯裡面多添一些碎冰，免得半路化了，影響口感。」

  謝清辭往竹筒裡面添了滿滿的碎冰，幾乎綠豆只占了一個底兒。

  他要在送湯的路上把龍依依畫的紙條送出去，再回來，可不能中途讓這冰化了。

  謝清辭走出了院子，在院子裡面的彎曲小路上左拐右拐，最後偏離了去夫人院子裡面的路線，在一處牆角處停了下來。

  謝清辭撥開了牆角的雜草，將龍依依畫的地圖摺疊好放了進去。

  這是進入寧府之前，孟玄用來方便傳遞消息，偷偷在院子牆上開的一個洞。

  正在外面乞討的孟玄，溜溜噠噠就到了寧府的外牆下面。

  這個地方，他每擱兩個時辰就要過去看一眼。

  半天過去了依舊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謝清辭和龍依依兩個人在寧府裡面怎麼樣了。

  正想著，孟玄晃晃悠悠地走過去，蹲坐在牆角下吃饅頭，手卻摸上了圍牆，在一個牆縫裡。

  孟玄摸到了一張紙，他把紙收進了懷裡，吃掉了最後一口饅頭，又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他找到了街上的衛成和衛菁，三個人找到了城裡面一處已經沒有了人的破廟。

  這裡幾天前還什麼都沒有，從這幾天開始才有了陸陸續續來著裡面住的乞丐。

  孟玄坐在其中，手裡捏了個雞腿。

  把紙慢慢展開，衛菁和衛成也坐成了一個圈，看著龍依依遞出來的信。

  「今晚探查寧府。」

  「尋找糧食位置。」

  孟玄念出了聲，隨後抬起頭來，幾個人對視了一眼。

  「這件事我有經驗，讓我來吧。」

  「我跟你去。」孟玄道。

  衛成想，兩個人保准一些，而且孟玄的身手還算不錯，關鍵時候說不定兩個人能配合上。

  「那就今晚出發。」

  謝清辭送完了信，拎著食盒向著夫人的院子走去。

  「夫人，這是少爺讓我送過來的。」

  「說是天氣炎熱，夫人您也喝點涼的消消暑氣。」

  寧家夫人聽了這話，掀起眼看了一眼謝清辭。

  她太過了解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德行。

  這種事萬萬不是她自己兒子能做的到的。

  看樣子必然是有人在旁邊提點敲打。

  她雖然看出來了這一點，但也不會點明道破。

  公子還小，他這個年紀正是應當有人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的時候。

  之前給他找的教書先生和幾個識文斷字的丫鬟都沒把他帶到正路上去，這對兄妹看著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夫人抿唇一笑，「這是你教他的吧。」

  謝清辭沒承認，「是公子自己願意的。」

  夫人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德行？」

  「就算是是你的主意也無妨。」

  「他年紀還小，這些事情總要跟著學一點的。」

  「把湯拿上來吧，我倒要看看這麼熱的天氣，他能給我送來什麼湯？」

  老嬤嬤把謝清辭手裡的湯接過來，端到了夫人的面前。

  一打開蓋子，夫人愣住了。

  原以為他的兒子會在這麼熱的天裡面不知死活地送來一碗熱湯，沒想到竟然是解暑的綠豆湯，裡面竟然還加了冰塊。

  其他幾種她沒看出來是什麼湯，沒想到食盒下面還放了一張紙。

  上面按順序寫了都是什麼湯，從字跡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個字確實是公子自己寫的夫人眉眼帶笑，旁邊的嬤嬤也諂媚道：「夫人啊，公子有心了。」

  夫人掃了下面站著的謝清辭一眼，不是公子有心，而是他身邊的人有心了。

  也罷。

  公子身邊有這麼一個機靈的人也不是一眼壞事，只要看管的嚴一些，別讓他們兄妹動了不改動的心思。

  那對公子來講，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讓我嘗嘗吧。」

  夫人首先喝的是西瓜水果茶，第一口，夫人就愣住了。

  這味道好極了。

  暑熱的煩躁頓時煙消雲散，謝清辭送來的這幾個竹筒裡面的東西，夫人喝的一樣都不剩。

  「這也是你們教公子做的？」

  謝清辭點點頭。

  「不錯。」

  「賞。」

  夫人從自己的發上，拿下了一個簪子，遞給了身邊的嬤嬤，嬤嬤再交給謝清辭。

  簪子的通體金黃，顯然是由黃金雕刻而成。

  謝清辭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他不過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人。

  他立刻驚恐地跪在地上，眼睛裡卻還帶著一點欣喜。

  有些語無倫次起來，「這……這怎麼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