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龍依依點點頭，「那他們劫走了糧食，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裡？」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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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想了一會兒，從房間裡的書案上取出了金陵城的地圖，他把捲軸在長桌上緩緩展開。

  眾人湊到了地圖周圍，圍了一圈，李林指著地圖上的標誌。

  「這是嘉陵關。」

  「後面是凌城。」

  龍依依的目光始終在地圖上不曾離開。

  「這裡是凌城通向金陵主城的官道。」

  李林抱著肩膀，「這麼多的糧食，他們必然不會走官道。」

  「這裡的峽谷，大概就是朝廷的軍隊受到埋伏的地方。」

  龍依依看著地圖上的畫著的密林，她皺皺眉，指了指地圖。

  「這裡的山林很適合藏著糧食。」

  「也更適合山匪生存。」

  龐統領點點頭，道：「如果是山匪作亂，確實會把這些糧食第一時間轉運到這些密林里。」

  「一來這裡地形險峻，守城的軍隊自然沒有這些山匪了解這裡。」

  「二來，自古以來，這裡都屬於三不管地帶。其中勢力自然不用多說……」

  龍依依緩緩點頭，「龐統領說的不錯。」

  「就算依據我們的猜測，這些敢搶劫朝廷軍隊的人不是山匪，而是背後另有勢力。」

  「想把這麼多的糧食和藥材運到城裡，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大批量的轉移勢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分批次，每天運一點點。」

  謝清辭笑笑，「這麼多的糧食，就算是山匪團伙，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完吧。」

  孟玄皺皺眉，看向謝清辭，「兄長的意思是，這些搶劫糧食的人，其實是想發一波不義之財？」

  謝清辭點點頭，「自然。」

  「現在有了瘟疫這事兒，糧食和藥材的價格漲的很快，很多糧商都供不應求。」

  「難保有見錢眼開的人，動了朝廷這批糧食和藥材的主意。」

  張渡再次看了一眼地圖。

  他淡淡道：「附近的大城裡，屬凌城和金陵城挨得最近，若說金陵城受了災，第一個波及的大城就是凌城。」

  龍依依點點頭，「我聽小魚兒和孟玄說，他們去的南邊最近的大城並沒有旱情也沒有瘟疫，一切如常，糧食價格也沒有上漲。」

  李林深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動這心思的人在凌城？」

  張渡點點頭，「目前看來是。」

  李林被氣的不行，他雙手一拍桌子，拔出腰間的刀。

  「待我帶人殺去凌城！」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昧良心的，連賑災的糧食和藥材都要搶。」

  李林轉身就要出門點名點將。

  張渡皺皺眉，叫住了李林。

  「李將軍留步。」

  他伸出手擺了擺，「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李林頓住了腳步，一臉不解地回過頭。

  「哪裡不簡單？」

  龍依依解釋道：「朝廷押運糧食的路線只有當地府城的官員才知道，進城出城需要通關碟文，一路上需要府城的官兵護送。」

  「具體前進路線只有府城的官員才知道，那麼這伙搶劫的人是怎麼提前知道他們的路線，並且前去嘉陵關設下埋伏的呢？」

  李林想了想，他皺皺眉，「這件事確實是我沒想到。」

  「龍姑娘的意思是，凌城中有人通風報信？」

  謝清辭點點頭，「沒錯。」

  「現在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

  「可以分析出來的是，這件事與凌城的某些官員分不開關係。」

  「要麼是山匪和官員有勾結，要麼是內部出了異心。」

  謝清辭的目光暗了下來，他和龍依依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對於在凌城遇見的張老闆賣糧的事還耿耿於懷。

  「最壞的情況就是……」

  謝清辭沉了一口氣，沒有把話說出口。

  張渡的臉陰沉下來，有些話謝清辭說不出口，他張渡卻可以說出來。

  「最可怕的是，山匪和官員勾結，府城內的官員們又官官相護，售賣糧食和草藥又和當地的糧商有著不正當的聯繫。」

  李林聽明白了這事兒，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把已經拔出來的刀收了回去。

  「那怎麼辦？」

  「總不能吃了這麼個啞巴虧吧？」

  李林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嘆了一口氣，「要不然張大人修書一封，寄回京城，乾脆把凌城的官員全部罷免了，再叫人過來剿匪算了。」

  張渡苦笑，「這件事並非是一封書信就能解決的。」

  「等著書信寄回了京城，糧食和藥材早就被賣光了。」

  「而且當今聖上……」

  張渡沒有再往下說。

  眾人心知肚明，當今聖上是個什麼樣子的，若是他是一代明君，金陵城也不會落得需要龍依依來幫助的地步。

  就連張渡過來，都是他自己向當今聖上請的命。

  「這件事就按依依說的去做。」

  張渡看向了龍依依，「你和清辭返回凌城，暗中調查糧食的去向，和來龍去脈。」

  「龐統領，你比較了解金陵城，你繼續留在金陵城主持城內的治安問題。」

  「李將軍，你作戰經驗豐富，你帶著人兵分兩路，一伙人去嘉峪關附近的山林里搜查，尋找藏糧食和草藥的地方。另一伙人潛入凌城，躲在暗處，與龍依依他們裡應外合。」

  李林野外作戰經驗豐富，帶著人搜索山林這件事自然就交給他了。

  「那誰帶著人進城？」

  李林皺皺眉。

  全場靜了幾秒。

  「我去。」

  一個聲音在龍依依身邊響起，眾人抬眼看見了一臉嚴肅的孟玄。

  「我願意帶著我手下的小隊前往。」

  李林聽到這又迷糊了，「你一個孩子，怎麼能讓你冒這個險呢？」

  「不是……」

  「你手下還有個小隊？」

  李林難以置信地望著孟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年紀輕輕都能自己領兵了？

  「是的。」

  孟玄解釋道：「我手下有五十人。」

  「我想，進城應當是足夠了。」

  「到時候，煙花為信號，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信號。」

  李林看著孟玄的眼睛像看怪物一樣，此前他認識了龍依依，就覺得這世上真是有奇人。

  龍依依小小年紀便懂這麼多，他一大把年紀面對種地的問題上都要自愧不如。

  後來又認識了謝清辭，還沒有龍依依大的年紀就已經讀書破萬卷，第一次參加科舉考試就中了解元。

  中了解元還不去當官，偏偏要來著金陵城。

  最讓他驚訝的還是孟玄。

  這麼大的年紀，怎麼看起來作戰經驗比他還要豐富了？

  李林嘿嘿一笑，「你小子，人不大，還知道煙花為信呢？」

  「說說，你是哪個將軍家的孩子出來歷練了？」

  孟玄拱手對著李林一拜，態度不卑不亢，「多謝李將軍誇讚。」

  「我的爹娘都是龍水村裡面的鐵匠，早年間就去世了，是阿姐的爹娘收留了我將我養大。」

  李林聽到這裡不說話了，這一家人，幾個姐弟也真是神奇。

  明明都不是親生的，卻一個比一個厲害，李林指了指外面的少年。

  「那個小魚兒也是你們家的？」

  龍依依點點頭。

  李林瞪大了眼睛，「你們家還有誰？」

  龍依依笑笑，「家中還有老四和老五，莫醫女身邊跟著的龍瑾瑜也是我的堂妹。」

  這下李林的嘴巴是徹底合不上了。

  他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小女孩兒竟然會診脈看病，連話都說不明白，開的藥方一個比一個靈，簡直神醫轉世。

  李林無話可說，拍了拍手。

  他嚴肅起來，「龍姑娘，我為方才的失禮對你道歉。」

  「是我小瞧了你們。」

  龍依依搖搖頭，「沒關係，李將軍，我們都不會介意這種細枝末節。」

  其實也不怪李將軍，龍依依笑笑。

  是他們的年紀太小了，若是放到現代社會，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能把幾百味中藥材的名字和功效全部背下來，大家會稱之為神童。

  但是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少見，有許多天賦異稟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了過人的智慧。

  只不過龍依依比較善於發現。

  若是龍瑾瑜在尋常人家，災荒年間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女，多半的結局就是早早嫁人了事，在一些重男輕女的人家裡，甚至都不一定能活的下來。

  但是龍依依知道，每個孩子都有每個孩子的特長。

  不能因為一個缺點就把人全盤否定。

  既然龍瑾瑜喜歡，那她就送龍瑾瑜去拜師學藝，去做好一個醫女。

  聽著李林對自家弟妹的讚賞，龍依依自己的心裡也高興欣喜。

  「事不宜遲，不如我們儘早出發？」

  謝清辭道。

  「這件事耽誤不得。」

  李林道：「沒錯，我這就去點兵。」

  末了，他要走出房間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孟玄。

  終究孟玄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說到底孟玄還不如自家的混蛋兒子年紀大，李林還是不放心的，就如同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你的五十個人都行嗎？」

  「要不要我再給你分點人馬？」

  孟玄擺擺手，「多謝李將軍。」

  「我這五十人都訓練有素，彼此之間訓練的默契配合，是我親自帶出來的一支兵。」

  「有他們就夠了。」

  旁人不知道，龍依依是知道的。

  這是沈家的親兵。

  能調動沈家的親兵，說明沈將軍真的把孟玄當做了自己人。

  畢竟沈家的親兵連沈將軍自己的兒子都調不動。

  他們都是征戰沙場的老兵，從沈將軍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就跟在了他的身邊，和沈將軍一路歷練過來。

  無論是當做暗衛保護人，還是說從軍打仗，各個都武藝高強，又十分有經驗。

  沈將軍把這五十人調給孟玄，也有讓他們私下裡保護孟玄和遠在金陵城的龍依依的意思。

  畢竟龍依依寫的兵書只給了來得及給了沈將軍一半，還有另一半，她還沒來得及繼續寫下去。

  而且相處了這麼多時日，沈將軍對龍依依也有了充分的信任。

  當然，他也把洗清沈家冤屈的事交給了謝清辭。

  與其說讓孟玄調動著這五十人配合龍依依在金陵城能順利做一番大事，不如說，是讓這五十人無時無刻不在以身作則來教導孟玄，如何行軍作戰，如何把書本上的理論運用到實際的作戰裡面。

  沈將軍不方便出面，這些人就成了孟玄的老師。

  龍依依更是早早就交代過孟玄，這些人表面上是孟玄的手下，但是論起武藝和經驗上來說可不是。

  孟玄把這事謹記在心，無論是誰，他都叫一聲叔父。

  這五十人親兵也都把孟玄當做自家孩子在教養。

  他們為朝廷征戰沙場十餘年，轉身聖上翻臉不認帳，他們成了見不得人的存在，任誰的心裡都會憋一口氣。

  他們也想尋個機會，在有生之年證明自己，他們不是見不得人的罪臣，而是被埋沒了功名的英勇將士！

  「好，那就先這麼辦吧。」

  張渡看了龍依依幾眼，等著所有人都走了，張渡把龍依依留下了。

  「義父，您有話要說？」龍依依問。

  張渡沉重地點點頭。

  「此次任務險峻無比。」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你知道那些糧食和藥材……」

  「數量不在少數。」

  龍依依皺皺眉，只聽張渡接著說道：「這些糧食足夠全城的百姓吃上數月，撐到金陵城的莊稼收穫。」

  龍依依微微睜大了眼睛，她難以想像，這是京城的官員和富商看在張渡的交情和面子上捐出來的數量。

  可以想像，京城是一個多富庶的地方。

  張渡嘆了一口氣，「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們既然敢動朝廷的糧食，說明他們根本就是一幫亡命之徒，囂張的可怕。」

  「此行……其實我是不願意讓你去的，但是我身邊又沒有合適的人選。」

  張渡想了想，「我讓衛菁和衛成在暗中保護你們。」

  「他們在凌城的時候不曾露過面，與我接觸，讓他們在暗處跟著你，好歹也有個照應。」

  「若是……若是……」

  張渡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若是實在拿不回來，那首先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這是張渡的私心。

  龍依依點點頭，「這是為民謀生的大事，放心吧義父，我一定會把糧食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