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很難懷孕了

  第二天蘇雲琅起來，頭感覺悶悶的，身上也使不上力氣。

  顧湘擔憂地摸著她的額頭：「琅琅，叫個醫生來看一下吧，我小叔昨天已經安排好了。」

  蘇雲琅強撐著起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用了湘湘，我回家歇一下就好了。」

  蘇雲琅拒絕顧湘的好意，是不想讓顧安東摻和進來——她和秦桑之間的矛盾和隔閡，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然而腳剛觸到地面，蘇雲琅便感到一陣眩暈。她腳步一虛弱，竟重重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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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湘忍不住沖她發脾氣：「都這樣了還嘴硬？你老老實實在這呆著，我馬上請家裡的醫生來，讓他給你做個全面檢查，看身體都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

  顧湘的表情太過凶神惡煞，蘇雲琅弱弱地看了看她，沒有出聲反駁。她乖乖地從地上站起來，回到床上休息，顧湘幫她拉上窗簾，接著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雲琅的身體仍然很疲憊，她本來想等著顧湘，再跟顧湘說幾句話。然而她的頭一挨到枕頭，就不可抗拒地感到疲倦，雲琅強打精神撐了幾分鐘，終於抵抗不住強大的本能，沉沉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她的床邊坐著個神仙道骨的老中醫。

  蘇雲琅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顧家的家庭醫生竟是這麼個人物。見她醒了，顧湘在一旁貼心解釋：「李老大夫原來在國家中醫院工作，我爸媽求了好久，他才肯出山為我們家人看病。我覺得中醫挺準的，讓李老給你看看，好好調理一下……」

  蘇雲琅默默地點了點頭，看著李老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敬畏。

  早在她睡醒之前，李老已經幫她把過脈了，現在他將白紙鋪開，刷刷地寫著方子。藥方寫了一半，李老停下筆，皺眉沉思，好像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

  蘇雲琅緊張地看著他：「李大夫，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蘇小姐……」李老沉吟一番，終於開口，「看這脈象……你曾經流過產？」

  蘇雲琅面上一驚，沒想到西醫抽血、做B超都沒法確定的事情，李老先生竟然通過把脈看出來了。

  「是的，四年前，我曾流產過一個孩子。」蘇雲琅慢慢地說，「這有什麼影響嗎……」

  李老先生的眉頭蹙了蹙，神情更加凝重。「已經過了四年，按理說不該有影響了。但蘇小姐的脈象遲滯，身體虛弱而不受補，是不易懷孕的徵兆……」

  蘇雲琅心裡一沉。

  四年前死去的那個孩子，又一次鮮活地出現在她眼前。

  那只是一場簡單的藥物流產，秦桑卻興師動眾，請來四位專業的婦產科醫生，在別墅中給她餵下藥物。

  蘇雲琅一直掙扎著不肯吃藥，醫生就把她的四肢固定在產床上，活像在宰一隻柔弱的羔羊。

  藥要連吃三天，蘇雲琅就在床上被綁了三天。

  這三天裡，秦桑一直陪著她，他穿著消毒白大褂，旁觀了她吃藥、流產的全過程。

  別墅里空調開得很足，可蘇雲琅卻一直覺得冷，她的臉上膩滿冷汗，透過滿頭汗水，可以看到秦桑冷冰冰的眼睛。

  醫生檢測了她的孕酮濃度，又為她仔細地做了B超，蘇雲琅努力地睜著眼睛，想看到自己孩子的B超圖像。B超模模糊糊的，蘇雲琅心裡湧現出被吞噬一樣的恐懼，她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唯一一次能看見他（她），她剛剛得知自己孩子的存在，馬上就要失去他（她）了。

  蘇雲琅絕望地大睜著眼，艱難地望著秦桑：「我求求你……」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蘇雲琅接著懇求：「求求你讓我生下他，他還很小，什麼都不懂。他不會威脅到你的，我已經沒有了秦野，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我會把他帶的遠遠的，遠離雲城，遠離秦家，永遠不會跟你搶股份……求你了秦桑，我求求你！」

  溫水和著藥物送入她口中，蘇雲琅掙扎著不肯吞咽，醫生扼住她的咽喉，強迫她咽了下去。

  幾秒鐘的時間，蘇雲琅直直墜入地獄。

  蘇雲琅難受得乾嘔，拼命想把藥片吐出來。她絕望地大哭著，但是手腳都被綁住，吐也吐不出來。

  蘇雲琅的樣子實在太可憐，太令人難受了。秦桑執著手帕，為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他的手指冷冰冰的，像五把細小的刀刃。

  蘇雲琅正是被這刀刃，一刀一刀地凌遲。

  藥吃完了，秦桑便解開蘇雲琅的束縛，允許她下床走一走。

  蘇雲琅一動不動地癱軟在產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小腹的抽痛告訴她，腹中的孩子正在承受生死折磨，蘇雲琅沒有做過幾天母親，但她用盡全力保護著孩子，可惜，她的孩子還是要走了，蘇雲琅覺得自己靈魂也被收走，身體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副殘破的皮囊。

  因為蘇雲琅過度傷心，一場簡單的藥物流產，讓她流了太多血。流產後恢復的不好，又發了一場高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期間的事情，全都很模糊了，雲琅只記得秦桑陪在她床前，一次次為她擦汗。

  他的手仍然那麼冷，殘酷的，濕涼的，覆在她額頭上時，讓她驚厥著打冷顫。

  其間醫生們來過，為她做了B超等等西醫檢查，秦桑直接拿走了檢查報告，沒有給蘇雲琅看。

  如果蘇雲琅肯問的話，秦桑會告訴她身體狀況的，但云琅對檢查結果完全不關心。

  ——對以後是否能有秦桑的孩子，漠不關心。

  而且，在她嫁給秦桑，兩個人有夫妻之實後，秦桑一直沒有做過避孕措施，至於為什麼總沒有懷孕，蘇雲琅從來沒有認真想過。

  原來，四年前的流產對自己造成了巨大損耗。

  原來，她已經很難有孩子……

  蘇雲琅的心裡一空，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雖然她從來沒想過再做母親，但當事實殘酷的、血淋淋地擺在面前時，她突然覺得自己難以接受。

  那秦桑呢？

  秦桑早在四年前就知道，雲琅的生育出現了問題。但他執意娶了她，還會帶她去孤兒院看諾諾，求她生一個孩子。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秦桑，又懷著一種什麼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