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迷迷糊糊

  「啊，別扯我衣服……」床上傳來沐星兒的羞叫聲，似乎某人春光乍泄了。

  本來還想看熱鬧的空月趕忙把頭扭了過去，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而雲之巔，早已消失不見了。

  房間內傳來久違的嬉笑聲，頓時讓這個陰寒濕冷的冬天生長出絲絲春意。

  ***

  一個月的寒冷時光悄然流過，卻幾乎沒能改變什麼，除了那些能改變未來的細枝末葉。

  

  京城中普通百姓還是在一片忙碌中庸庸碌碌的活著。雖然因為這個不待見人的鬼天氣寒了心意、懶了四肢。但終究還是抵不過自家老婆終日不休的嘮叨，一臉不願意的走出家門，在外面尋活干，以維持本就拮据的生計。

  至於那群官老爺呢？雖然這種濕冷的天氣也讓他們很是頭疼，但至少他們不用為生計發愁。只用每天撅著屁股、冒著嚴寒趕個早朝，就可以坐在家中衣食無憂了。溫飽思淫慾，當然他們也不能忘了勾心鬥角……

  今年冬天，位於王朝北方的幽薊州發生了一場百年一遇的特大凌汛。

  位於幽薊郡的黃江的下游此時已經冰封河道，但位於上游的青州郡卻難得一見上了一場連續幾天的暴雨。

  於是，迅速上漲的河水順流而下，到了幽薊郡後，遇到了遲遲不能疏通的冰凍河道，於是百年一遇的特大凌汛災難就這麼毫無徵兆的發生了。

  冰冷的河水漫過年久失修、本就脆弱不堪的河堤，一下子將其沖狂，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肆虐於曠野之中，淹沒了河流沿岸無數的農田、農村、城鎮。

  突如其來的災難降在了毫無準備的幽薊郡百姓的腦袋上，一夜之間，死傷無數：無數的種有小麥、承載著來年豐收希望的農田被淹沒，無數的牛羊家禽被淹死，還有在大水來臨之際來不及逃走的百姓也未能倖免於難……

  一夜之間，本郡本書以上的確被淹沒，連郡守所在的辦公衙門也被沖毀，所有的辦公文件都消失在洪水之中。

  「全郡上下，死傷無數，財產損失不計其數，臣祈求皇上早日賑災，」

  還沒等那些死裡逃生的災民緩口氣,緊接著,一場更大的災難悄然降在了這個已很悽慘的州郡。

  等冰冷的河水退去之後，河道沿岸一片狼藉，有些低洼的地方還存有積水，裡面漂浮著豬、牛、雞的屍體，幸好現在是冬天，要不然就會瘟疫肆虐。

  正因為災難發生之時是寒冬之際，所以才帶來極大地更大的災難：洪水退去之後，氣溫驟降，天上突然飄起鵝毛大雪，本來還是泥濘的泥地一下子懂得比石板還行，更何況剛遭受水患的人呢？

  一場大水下來，大部分人的所有家當已經在洪水中被沖走了，現在又突然天降大雪，氣溫惡寒，這讓他們怎麼抵禦寒冷呢？

  又是一個夜晚，地上鋪了半米厚的雪，本來在前一天晚上逃過洪水的百姓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小命，又在這足可裂石碎金的寒冷中丟掉了性命。

  全郡上下，一片慘象，村無完人之家，路又凍死之人。整個幽薊郡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郡守郭攸之倖免於這場災難中，雖然他的辦公府邸已經被洪水給衝垮了，但是他卻並沒有被這可怕的災難嚇破膽。在洪水發生的當晚，她就帶人前往第一線去救災。

  可是縱然人力再過強大，也勝不了這決定天道的上天。

  第二天晚上的大雪不禁冰凍了幽稽郡的一切，也寒了這個本來熱心救災的郡守的心。

  「看來這是上天要滅我幽稽郡上下五十萬口人啊！」郭攸之看著漫天遍野的銀白，伸手接了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一臉悲涼的說道。

  「大人，」旁邊的小吏也不無悲傷之意，「這是天意，人不能違。但是大人您可要保重身子，您要是倒了，這幽稽郡這真算是完了。」

  「呵呵，」郭攸之一陣苦笑，本就單薄的身子似乎都有些吃不消料峭的北風了，「幽稽郡因為我的疏忽而生靈塗炭，我縱然是玩死也難辭其咎，又怎麼敢奢望好好活著呢？」

  「大人此言差矣，」小吏嚴肅道：「這事朝廷如果真的追究下來的話，要治罪也是治他青州郡的罪。這大水來臨之前他們本就應該通知我們做好準備，可是他們也隻言片語都未提及，你說這……」

  還沒等小吏說完，郭攸之舉手阻止，他呵斥道：「現在我們應該想的是如何儘可能地多救一些百姓，而不是怎麼逃避罪惑。天塌下來有我郭攸之扛著，你只有做好手中的事就好了。」

  「是，大人教訓的是，下官定當謹記。」小吏臉色一肅，躬身恭敬道。

  「國之將亡，必顯不詳。」郭攸之一臉的悲天憫人，他臉對著南方，朝向京城的方向，沉重說道：「我的奏章已經承上去了，不知道朝廷這次會不會重視這件事情？」

  「朝廷定會大瀝賑災的，畢竟這幽稽郡也是皇上的子民。」小吏接道，但心中閃過一絲很不舒服的感覺。

  「但願吧，」郭攸之長嘆一聲，拉了拉肩上的披風，走也不會的走下山崗。

  晶瑩剔透的雪花仍在飄舞個不停，它們看似純真可愛，實則陰寒無比。為了自己的一時的快樂，絲毫不管天下這群早已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窮苦百姓……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上天突降大水，苦於天氣嚴寒、河道冰凍，致使洪水沖潰河堤。全郡上下死傷無數，財產損失不計其數，慘絕人寰……。罪臣雖然玩死難辭其咎，但國之百姓實則無罪而受害，願皇上懇請微臣開倉賑災，使百姓得以過活，臣雖死而無憾。罪臣郭攸之血淚泣上！！」

  李公公戰戰兢兢地念完這封來自幽稽郡的血書，現在雖然是臘九寒冬，但他卻滿臉都是汗。

  這到底是怎樣慘重的災難啊？小李公公無法想像，心中自然而然的拿幽稽郡的這場洪災與自己小時候家鄉那場旱災相比，剎那間，他打了一個冷戰。

  在他的記憶中，那一年，整整一年，沒有下過一滴雨，莊稼成片成片的旱死在農田中，無數的牛羊還有人因為缺水而被活活渴死，因為屍體太多了，活著的人有來不及處理，索性就扔在道路上，任由蒼蠅糟蹋。

  由於缺水，農作物都旱死在地中，所以那一年大多數家庭沒有收到一粒糧食，飢餓之下，人們為了活下去，在吃完所有能吃的東西之後，終於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喪失人性的悲劇在那一年頻頻發生，小李子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昨天還跟自己在一塊的玩耍的夥伴突然不見，同時不見的，還有家中那幾個長姐，最後家中只剩下了父母和自己……

  想到這裡，小李公公噁心的都快要嘔吐出來了——相比自己那時候吃的肉中，或許都有自己的夥伴吧。

  因為是盛夏之際，天氣炎熱，空氣乾燥，那些來不及處理的屍體漸漸滋生出病菌，突然之間，瘟疫爆發了。

  僥倖活下來的人又是成片成片的死去，瘟疫如同死神一般收割著生命，殘酷而無情。

  一場瘟疫下來，小李子所在的村裡面十室九空，他僅存的親人——那對既慈愛又狠毒的父母也在了這場瘟疫中。

  他埋葬完父母的那一天，正發愁著要去哪裡的時候，從裡面來了一群外地人，穿著極為講究，隨行而來的馬隊也託了好多糧食，他們答應村民可以給他們糧食，但唯一的條件就是交出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把孩子帶到城市中去做工，並且許諾出去的孩子終有一天還是會回來的。

  於是，小李子想都沒有就加入了隊伍——與其孤苦伶仃、冒著被別人吃掉的危險的活著，還不如去外面闖闖呢，只好跟著這些外地人都飯吃，還不用擔心自己的姓名。

  後來到了城市，他迷迷糊糊的被賣進了淨身房，迷迷糊糊的背誦被割了一刀，迷迷糊糊的被送進宮中，迷迷糊糊的當上了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小太監。

  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當初帶自己來京城的那群人是人販子，專門在災荒之年去鄉下以糧食換孩子，然後來到城市中倒手賣掉——有的成了侍童，有的成了龜奴，有的成了雜耍團的小丑，而小李子比較倒霉，一不留神成了無根不全的太監。

  當初那群從村子裡一塊出來的孩子，也許就自己混出了一番人樣兒吧，想到了這裡，小李公公不禁有點得意。

  這或與就是當初閹割自己的那個老師傅說的送自己的那場大造化吧！

  「列位臣工，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慕容洳威嚴的聲音把小李公公從自己美好而又痛苦的回憶中驚醒，他小心翼翼向龍椅下面瞄了一眼，發現那群平日裡威武的不了的大人，一個個比自己還要緊張。

  「怎麼了？都啞巴了？」慕容洳提高了語調，但聽起來還是那麼的平靜,喜怒難測。

  看到皇上這個樣子，小李公公暗叫一聲不好：他整日在皇上身邊伺候，自然對皇上的脾氣默默的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