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再次斷腿
2024-06-15 16:12:12
作者: 陳智琳
陳玉琰被逼得毫無退路了,只得緩緩地放下行李,倒退至床前坐下,示意林珍寶也坐到床沿,然後面對面地直視著他問:「珍寶,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我。」
「兩條路任你選擇。第一條,隨我回南方結婚。然後,你去學校教書,共同培育女兒健康成長。第二條,你去我阿爸的公司上班。我放棄南方的一切,帶女兒來此定居。你不願嫁給我也罷,只要能同在一個屋頂下生存,讓女兒感受到父母之愛,讓我能助你一腳之力,今生便死而無憾矣。你自己慎重抉擇吧!」
「非選擇一條路不可嗎?我就無權決定自己往後的人生之路怎麼走嗎?」
「有權。你是屬於你自己的,有權決定你自己的一切,任何人都無權干涉。」
「那好,我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地生活,遠離你的視線,可以嗎?」
「是嗎?剛才我要說的都毫無保留地向你傾訴了,你什麼時候變得不近人情了呀?簡直是不可理喻。該不會是驚聞張利華結婚的消息,對你造成了致命的打擊吧!別人對你的愛都會變,唯獨我林珍寶對你幾十年如一日矢志不渝,信不信隨便你。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說得我自己也感覺厭煩了,你好好權衡利弊輕重吧!」
陳玉琰剛站起來,正準備毅然決然地離開,鄧恨遠回來了。
「玉琰,你倆剛才談了不少吧?怎麼,還沒開竅呀?快把行囊放下,坐下來好好聊聊喔。人生如白駒過隙,你倆已錯過了青春,步入中年的旅程,何不緊緊抓住剩下的時光呢?人生路上還有多少風雨,未能占卜。兩個人並肩攜手戰勝一切磨難,互慰兩顆受傷的心,共同撫養陳瀟瀟茁壯成長,好嗎?就算為了我這位久別重逢且不久於人世的爺爺,可以嗎?」
陳玉琰避開鄧恨遠祈求的目光,無奈重重地搖了搖頭。
鄧恨遠見狀,悲傷地說:「玉琰,我很少流淚的,初到雲南,過著乞丐般的生活,衣不蔽體,流落街頭,露宿祠廟涼亭,吃了上頓沒下頓,我都未曾掉過一滴淚。沒有錢,每天徒步幾百里,日日累計上千里,磨破腳底,餓得兩眼昏花,生病痛徹肺腑,我都咬緊牙關挺過來,從沒有沮喪悲傷過。常常面帶微笑自言自語那一句--陽光總在風雨後。如今,風燭殘年,卻為了你和我兒子的事,我哭得老淚縱橫,夜不能寐。你若再不肯留下來,我只好再給你下跪磕頭了。」
鄧恨遠淚流滿面地訴說著自己曾經的悲慘境遇,一邊捲起褲腿欲下跪。
陳玉琰疾步上前,伸手擋住他將要接觸地面的雙膝,泣不成聲道:「鄧老,不是我不愛他,不是我要狠心離開他,不是我不想闔家團聚。我只求他過得比我好,故不想成為他生活中的累贅,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好想一個人獨自生活,躲到不為人知的新環境中,了此殘生。倘若我在他身旁,會影響他再覓佳偶,會影響他的工作。憑他過硬的條件,完全可以娶一位旗鼓相當的女子為伴侶,我不忍心妨礙他的選擇,毀了他的後半生,請你倆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吧!」
林珍寶無聲的淚水,順著面頰,滑落在陳玉琰的手背上,拽著玉琰的雙手顫抖不已,牙關緊咬,雙唇不停地一張一合,但說不出話來。淚眼相對,玉琰難道再見。
鄧恨遠一邊抹淚一邊伸手奪過陳玉琰的行李,噗通一聲跪在她的腳邊,頭磕在她的鞋背上,雙手合掌,仰頭祈求道:「玉琰,我今生與至愛僅育有一位親生骨肉,朝思暮想了一輩子,你就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吧!我今生在世,從沒給人下跪乞討過什麼。曾經,林珍寶的外公外婆不肯將女兒嫁給我,我也沒這樣乞求過,心高氣傲,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躲到雲南謀生,繼而在此安家立業,期間偷偷地回去偷看林珍寶一眼便回來了。玉琰,我步入黃泉的鐘聲愈來愈響了,腳步愈來愈近了,懇求你倆在我有生之年永結同心,相伴終老,好嗎?」
「鄧老,我能說的都說啦,要是肯留下,何必費那麼多口舌,浪費那麼多時間呢?我還是要走的,長痛不如短痛。林珍寶了解我的個性,你倆保重!再見!」
陳玉琰不顧父子倆涕泗滂沱,提起行李欲奪門而去,沒料到鄧恨遠會以死相求,一頭撞在牆上,給林珍寶和陳玉琰來個措手不及。
陳玉琰瞅著鄧恨遠頭上直冒的鮮血,驚得目瞪口呆,兩眼發悚。扔下行李,跪在門旁,傻傻地盯著林珍寶發愣。
林珍寶急忙抱起父親朝急診室走去。陳玉琰驚恐萬狀,坐在門旁,看著地上的鮮血,突然哇的一聲大哭,扶著門框站起來,朝門外奔跑,全然忘了自己是個殘疾人。速度太快,假肢移位,重重地摔倒在醫院的大門口,痛得不省人事,直冒冷汗,被保安發現送往外科急診室時,陳玉琰已完全昏迷。
林珍寶疾速送父親去急診室的路上,父親甦醒過來了,忙驚恐地說:「兒子,快放下我去陪陳玉琰,我沒事的。人老了,力不能及,撞不死啦,你快去看看玉琰怎麼樣了?會不會溜掉?」
「阿爸,快到了呢,先包紮好傷口再說。」
這時,聽見大門口有人說:「唉,華榮,剛才保安送了一位假肢人過來,斷了一條腿,裝的是假肢,還以為自己是正常人哩,奔什麼跑啊?逞什麼強啊?痛死活該哩。」
林珍寶驚聞,忙拉住一位婦女的衣袖問:「你好!女同志。請問,剛才你們所說的假肢人,是男士還是女士呀?」
「啊喲,你認識她嘛?剛剛送進急診科呢,約莫三十歲的女同志,好像昏迷嘞。」
林珍寶聽得心驚肉跳,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急急忙忙把父親送到外科包紮傷口,隨即去找陳玉琰。
搜遍整個急診科房間,也不見陳玉琰的影子。便急沖沖地朝醫院大門口奔去,拉住保安的手,氣喘吁吁地問:「喂,保安同志,你好!請問,剛才你把那位假肢女人送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