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唇乾舌燥

  「陳玉琰。我的忍耐也並非無邊無際的，你能否敞開心扉說句真心話呀？與其這樣優柔寡斷的緘默無語，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說個透徹，好讓我徹底死心，可不可以啊？懇求你不必將我高高地拎起，旋踵間又重重地摔倒在地。我年近半百了，招架不住，怕嚇得魂飛魄散，粉身碎骨。」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好意思吐出死字呢？世上永遠不變的唯有親情，不論分開幾年，甚至幾個世紀，都會綿延千古，經久不敗。你去找你生身父親吧，不要管我了。我的人生目標與你大相逕庭，天壤之別，別再兒女情長了，回家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我就那麼令你厭煩嗎？陳玉琰同志。你這位女人真是讓我歡喜讓我憂啊！我勿曉得今天是該哭還是該笑哩。」

  「笑總比哭好哦，還是開懷大笑吧！趕緊回去上班扶養女兒，讓其健康成長，別在這裡磨磨蹭蹭了，這派式哪像林珍寶啊？不要將時間作無謂的浪費，虛擲年華是可恥的。我也準備走了，珍藏一份曾經美好的回憶，死不足惜矣。」陳玉琰說完，使勁推開林珍寶的手下床，整理衣服和日用品。

  林珍寶百憂並集地說：「玉琰，看來我們之間已沒有迴旋餘地了。請允許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希望你能真誠地回答我。你今生最愛的人是張利華，還是我，抑或是趙波浩？只要你肯對我說句真心話，我五趟飛雲南值得，往後擁抱缺憾，了此殘生，絕不再來打擾你。」

  「林董事長，感情來無影去無蹤，就像一陣風而已。況且那僅僅是一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愛，要是能用確定的語言說出來，那還叫愛嗎？ 幾十年了，我的至愛是誰，還有必要費口舌嗎？」

  「算我愚鈍，圍著你轉的優秀男人有三位，你若不親口跟我說，我怎麼知道呢？」

  「答案已經明擺著的，你是假裝不知吧！我對你的愛太沉了，沉得無力負荷；我對你的思念太重了，重得無力承受。你放我一條自生自滅的路吧！別再逼問我，好嗎？一切已成過往，翻過這一頁吧！徹底埋葬，輕裝上陣，干好你自己的茶葉事業，友好地互道一聲保重，再見！」

  林珍寶見陳玉琰提起行囊，很灑脫地朝門口邁步，決絕地打開門，欲頭也不回地離開，便迅即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果刀，猛扎自己的心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陳玉琰忽然鬼使神差地轉身，瞥見此景，急忙拎起包狠勁地擲過去，水果刀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陳玉琰剎那間癱倒在地，心軟如棉，匍匐至林珍寶前面央求道：「珍寶，這次幸好我眼疾手快，僅僅劃破了衣服，有驚無險。倘若你也成了殘疾人，女兒怎麼辦哪？我少了一條腿，誰也不嫁。人貴有自知之明，你是一位什麼樣的男人，不用我說得太白，你自己也心知肚明的，何必為難我呢？有一種愛叫放手，你懂嗎？」

  

  「玉琰，請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讓我服侍你的後半生，好嗎？不論你愛我抑或恨我，不惑的人兒了，都應該釋然了吧！」

  「自從跳海自殺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對你沒有了愛，何來恨呢？」

  「我知道你嘴硬心軟的脾氣，懇求你看在瀟瀟的面上，隨我回家，別再意氣用事了。我不指望你嫁給我，只求你肯在我和瀟瀟身邊生活，這個要求合乎情理吧！」

  陳玉琰猶豫了一忽兒，直視著他說：「若是我拒不答應，非要獨自浪跡天涯呢？」

  「那我就不想活啦。因為你的所有遭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對初戀不負責任而毀掉了你的美好人生；是我害得你形單影隻的；是我害得你奔赴雲南支教的；是我害得你丟了一條腿。我不願背著重重的貝殼往前爬，與其這樣愧疚地活著，還不如早早地了結。你有選擇自由生存的權利，按理我不該對你苦苦祈求。可你是女兒的母親啊，我不能坐視不管喔。我要對你負起一個男人應有的責任，請你不要冷漠地拒我於千里之外，發發慈悲，好嗎？」

  「真沒想到，你願意為我捨棄生命，實在是有了一個女兒，否則我也顧不得那麼多，前腳邁出去後腳跟著出去，頭也不回地毅然離開。活出自我風采，活出殘疾人的尊嚴，不想依賴任何一個男人，不想靠著任何一個男人的肩膀，你懂嗎？能理解嗎？」

  「當然知道啊！你是一位好女人，但太要強了也不好。死要面子活受罪，懂嗎？你不妨打個電話向張利華核實，我是否背叛了你？與趙波浩切磋，我所言有無道理？或者，你親自奔赴南方調查，隨後再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我的正事都忙不完，幹麼去扯談那些無聊之事啊？況且，你的一切與我無關，何必多此一舉呢 。總之一句話，因我是個殘疾人，不願拖累任何一個無辜者，尤其是我深愛的人，我希望他過得輕鬆快樂。這個答案你總滿意了吧！」

  「不滿意。你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也難以放心。你與我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我才心安喔。你是我女兒的母親，即便不是夫妻，我也有責任義務照顧你。我沒有別的奢求，只求能天天見到你，守著你的後半生，像父母那樣關照你，疼愛你，行嗎？」

  「林珍寶，別不像個男人，你阿爸等急啦，快回去吧，我真的要走啦。」

  「陳玉琰，這是你在逼我，不是我在逼你，你早已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不願成全我，我活著也了無生趣，何不去騰雲駕霧呢？只要你離開，我就歸天，說一不二，讓陳瀟瀟徹底成為孤兒。」

  陳玉琰聽得不寒而慄，倒吸了一口冷氣，注視著他的眼睛甑別，絲毫不像撒謊，完全是一副以死相逼的絕望面孔。心想，瀟瀟不能沒有父親，不能缺少人世間的溫暖，不能失去父母之愛。自己已經愧對女兒了，何不退一步海闊天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