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回 怎失我愛（上）

  一陣冷風吹過，這被太陽毒曬了不知幾天的瀛洲仙島竟然下起雨來。

  雨水冰涼，還未滴到段痕身上卻已成了蒸汽，瞬時間段痕周身已騰起一層白霧，霧卻掩不住段痕一雙淚眼。

  「怎麼會是她，為什麼要是她？」南宮涵同樣將那張臉看得清楚，因為他看得清所以他能想像段痕所受的痛。

  第十二暗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卻已不知是如何懊悔。那身體本就是他親自選擇為作為牽制段痕的最後利器。但卻不想今日反被屠善無間利用，不但是段痕，若真是這身體便是南宮涵也絕技不忍下手，他如何肯下手毀了段痕所愛。

  何況這身體，根本就已不死不滅。

  段痕視線不知為何落到屠善無間身後的那兩座被自己一拳轟碎的山峰之上，想到方才自己正是將這一拳轟在她身上，眼中又是惱恨，又是懊悔，又是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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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拳，你可疼嗎？」段痕忍不住抬手要去觸摸那蒼白臉頰，手上的火勁雖已消退但餘溫仍在，手臂上一團白霧盤繞，看上去竟也分外美艷。手指自她腰間抬起，一寸一寸，一分一分，一點一點，去接近那張久違的面龐。只是這隻手上好像墜著一座泰山般，每向上一分都要付出難以想像的力量。

  因為段痕知道，這已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只是，他如何又能說服自己，不去看她？

  終於，這隻手終於無限接近這張臉。

  易小琪，這張臉竟然是那早已香消玉殞的易小琪！

  想起易小琪因多情而修煉那無情絕招，終於在生死關頭救下自己一命，段痕真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捏碎。這張臉對於段痕來說，當真是最厲害的武器。

  「怎麼？不捨得再傷害我嗎？」明明是易小琪的臉，卻為什麼要是屠善無間的聲音，屠善無間的表情？

  段痕的手停頓半空，好像時空的凝結。

  「你剛才不是很厲害嗎？」屠善無間道：「現在怎麼了？為什麼不出手？」

  南宮涵在旁喊道：「段痕，他不是易小琪，段痕，段痕！」

  這喊聲如同驚雷，但在段痕耳中卻不過一陣清風。他只看得到面前這張臉，這張曾經那樣深愛自己的臉。

  「你不動手，是嗎？那我來好了。」屠善無間抬起手來輕輕放在段痕胸前，卻見其肩頭一陣，段痕卻落葉一般飄然而走。

  南宮涵瞬間沖之段痕身後將其接在懷中，段痕雖然渾身炙熱，但卻並非他所不能承受。伸手去摸段痕心脈，所幸段痕此時修為已深，屠善無間這一掌終究沒有令其重傷。但見段痕呆呆望著天空，雨滴打在眼睛上也不知眨一眨眼，南宮涵卻擔心他是否又會如當初易小琪死的時候一樣，心死。

  屠善無間笑道：「想不到，這長臉還有這個用處，能幫我這麼輕易就除掉一個對頭。南宮涵，你是否打算來對付我啊？」

  南宮涵卻只能恨恨的看著屠善無間，終究下不去手。那畢竟是易小琪的身體，即使明知那已不再是易小琪，南宮涵卻還是不忍傷害段痕的愛。

  屠善無間目光又轉向第十二暗，道：「現在看來，只有你親自對付我了。但是我不知道，第十二暗是否能夠對付得了我。」

  第十二暗道：「第十二暗當然已經不再是今時今日屠善無間的對手，但是第十一暗卻不一定，第十暗一定可以將你挫骨揚灰！」

  最後一個「灰」字說出，第十二暗周身登時升騰起一團黑氣，黑氣瞬間化為白光，白光二次轉為黑氣，黑氣凝聚成繭。

  破繭——

  ——成蝶！

  這一刻，第十二暗已經不復存在，此刻站在屠善無間面前之人，已名為：第十暗。

  「想不到，為了我你居然不惜衝破兩層封印，看來今天你不殺掉我絕不會罷休的啊。」面對此番變數屠善無間卻仍面不改色，氣定神閒。

  第十暗道：「沒錯，不但要殺掉你，更要讓你永不超生！」

  屠善無間笑道：「你是不是真的傻了，難道你不知道，被千劫附體，就已經是永不超生了嗎？」

  第十暗道：「那我就然你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

  雙掌齊出，一團雲勁自掌心擰成漩渦，漩渦愈轉愈大，已有一人高矮。漩渦之中一片混沌顏色，仿佛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喝！……」沉吼一聲，雲勁猝然而發，屠善無間只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正壓頂而來，一時間竟無法自持。身體雖然還是自己，但周圍那一股強悍至極的拉扯力卻將四肢朝前拉扯，屠善無間欲出招反抗，但這力道之猛卻遠超他的想像，他竟根本連動都已動不了！想不到第十二暗蛻變為第十暗之時，實力竟然如此驟增。

  眼看自己就要被捲入到這漩渦之中，屠善無間竟自嘆息一聲，只感嘆自己竟因一時意氣失了性命。

  劍！

  驚鴻一劍！

  在誰也想不到的時候，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把劍凌空划過，竟將第十暗掌心漩渦劈成兩半，雲勁登時消散，屠善無間也終於得救。

  轉身，屠善無間卻看到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段痕，劈出這一劍的人竟然是段痕！

  「就算只是一具屍體，我也不能讓你再傷害她。」段痕的聲音終於還有一絲活氣，只是雖然活著，卻要比死更加難受。死了便死了，活著，他卻要守護那一個虛無的希望，還要面對那一具永遠都不可能再愛自己的屍體，更要拼了性命去保護那具隨時可以殺了自己的屍體。

  如此活著，又豈是痛苦二字可以言明。

  「你！「第十暗也被段痕氣得不知說什麼，而只一個你字出口，隨即卻噴出一口鮮血。人已跪倒在地上，虛弱已極。

  蛻變的確可以讓自己的實力驟增，但蛻變本身也極耗體力，破繭而出的蝴蝶也都是極其虛弱的。而第十二暗連續衝破兩層封印，本就已經再無什麼力氣，而剛剛蛻變完成，卻又強行使出那般兇狠強悍的一招，原本他便是打算一招便與屠善無間分出高下，而且他馬上就要做到。

  但段痕這一變數，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而這，卻也是他自己種下的果。

  屠善無間淡淡一笑，道：「現在，連你都站在我這一邊，你說我怎麼可能還會失敗。」這話說的不錯，若不是第十暗當初自作聰明，今日也不會作繭自縛。

  屠善無間凌空一抓，百魔劍便出現在其手中。劍鋒一轉，第十暗眼看就要人頭落地！

  劍！

  又是一把劍！

  ——染塵！

  救下第十暗性命的人，竟然是南宮涵！

  「想不到救我的人，會是你。」第十暗的聲音依舊虛弱之極，顯然還沒有恢復。

  南宮涵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救你，但我知道你還不能死。」

  屠善無間道：「他不該死，那便你死！」

  一劍舉起，二次落下！

  一把不足三斤的劍此刻這一落卻有萬軍之勢。南宮涵身子向左一滑，長劍一拖一帶，屠善無間那萬鈞之劍便偏到一旁，重劍余勢不竭，劈下地下，一時竟然無法拔出。看來得到千劫雖可駕馭旁人身體但卻無法令其完全按照自己的意識行動。

  南宮涵如何會放過這一瞬間的優勢，長劍凌空翻轉，直劈屠善無間天靈！

  又是一把劍，段痕的劍。

  段痕不讓第十暗傷害易小琪的身體，如何有會讓南宮涵這麼做？

  「讓開！」南宮涵知道這一瞬的機會絕難再有第二次，但卻被段痕毀於一旦。雖然念及段痕愛之深切，但也惱恨段痕這自欺欺人。

  「我不能讓任何人再傷害她。」段痕的聲音依舊只有一絲生氣，劍下卻有萬鈞力道。

  南宮涵吼道：「他已經不是易小琪，他是屠善無間！」

  段痕低沉著聲音道：「我知道，但那是小琪的身體。」

  南宮涵道：「易小琪早就死了，便是你守著這屍首一輩子她也活不過來！」

  段痕道：「至少，我可以每天看到她。」

  南宮涵無心再和段痕爭論什麼，喝問道：「你讓不讓！」

  段痕道：「不讓。」

  南宮涵又問一遍：「你到底讓是不讓！」

  段痕道：「我不會讓你傷害她分毫。」

  屠善無間此刻已將百魔劍拔出，但卻沒有要再出手的意思。因為他已知道自己死不了，而且他也正想看看，這兩個人到底誰更強一些。

  南宮涵將劍抽回，道：「你我是兄弟，我不想對你出劍。但我必須除掉他。」

  段痕道：「如果是她，我絕不會讓開。」

  是她，不是他。段痕要保護的是易小琪，不是屠善無間。

  南宮涵道：「那就，別怪我。」

  段痕道：「即使是你，如果想傷害她，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二人同時將劍收入鞘中，南宮涵又一次做出通決劍心的手勢，利劍再次出鞘。而段痕，也在同一時刻將長劍拔出！

  此刻二人相對而立，段痕一身火勁更是炙熱，雨滴越來越來，雨勢越來越急，但這豆大雨點距離段痕尚有三尺距離，卻已成為氣霧。

  南宮涵則齊劍當胸，一把劍守住門戶，其勢攻守兼備，只待爆發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