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回 魔道無悔（下）

  不知過了多久，天竟仍是大亮，日頭高高掛著，似火的驕陽烘烤著大地。

  雖是白天，但卻要比黑夜更讓人恐懼，火一般的陽光已讓人感覺不到溫暖而只剩下蒼白，在這蒼白之下的一切都似在顫抖著。但惟獨他，卻在狂笑。

  「重月再臨，天地覆滅。

  

  這才是真正的預言，這才是我要的世界！」

  屠善無間站在雲層最頂端之處俯瞰這已陷入恐慌的世界，他幾乎已經看到自己預想的那一片天空已經降臨。

  「天地歸於黑暗，這世界成為一枚種子，黑暗種入宇宙，讓那最原始的黑暗得以復甦。」

  這是最古老的預言，由黑暗所書寫的預言，當他存在的那一天便已期待著這預言成為現實的那一天。

  也許，那一天真的已經不遠了。

  「那裡！」屠善無間伸手點指，那裡卻正是瀛洲仙島所在。

  原本那裡並不易發覺，但此刻南宮涵體內所積蓄的熱毒卻如同一團巨大的火焰，即便屠善無間站在雲端亦能夠感覺得到。而段痕在其身後以剛剛領悟的法門將南宮體內熱毒導出體外，那火焰已變得更加明顯。

  俯身，直衝而下！

  須臾間，屠善無間卻又一次出現在第十二暗面前。

  「你果然沒死。」見到宿敵，屠善無間竟顯得十分興奮。

  人生在世，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但若有一位旗鼓相當的對手卻也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因為那人是自己要超越要毀滅的目標，因為這目標的存在，人才不會覺得空虛。更何況，此時的屠善無間已是天下第一。

  第十二暗見他到來，卻也不顯得驚奇，只道：「我知道你早晚會找到我，卻沒想到會是在這個時候。」

  屠善無間道：「這個時候又怎麼樣？」

  第十二暗抬頭望了望天，那艷陽依舊未曾落下半分，嘆道：「重月即將再臨，我以為你會在什麼地方等著這不容錯過的時刻，然後來成就你的夢想。卻不想，你居然肯為了我而來到這裡，若是你錯過了那一瞬間，可如何是好。」

  屠善無間道：「日滿之極，便是重月再臨之時。日滿需要百刻輪轉，現在時間還很充裕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藏身這裡，是否在為自己準備著什麼後招。我真的很期待，你接下來要給我的驚喜。」

  第十二暗道：「驚喜，我豈非就是你的驚喜，你該知道，若我的實力達至頂峰會是怎樣。」

  屠善無間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的實力終究有限。」

  第十二暗道：「即使有限，也足夠對付你了。」

  屠善無間道：「是嗎？」

  第十二暗道：「也許，根本不必讓我出手。」

  側目，看一眼身旁的海域，整片東海幾乎都已在沸騰！

  哇啊！……

  鳳唳九霄，一隻雙翅跨度足有十丈的火鳳凰自東海躍然而起，直衝霄漢！

  屠善無間雖不懂這《百番禁癸》之法，但同為魔族中人他卻知道這一隻火鳳凰背後究竟是一個怎樣厲害的角色！

  終於，火焰散盡，一道身影自其中翩然落下。

  南宮涵依舊是南宮涵，只是比起之前似乎健壯了些，眉心那一點鮮紅印記亦顯得更加鮮艷，除此之外，毫無變化。

  「百番禁癸•涅槃？」屠善無間遲疑著問道，雖然看得出這必定是《百番禁癸》，但卻也覺得其中有些不同。

  第十二暗道：「錯，不是百番禁癸•涅槃。而根本就是涅槃咒。別忘了，這個孩子是誰。」

  屠善無間道：「我記得了，被佛看中的人。但是，佛現在又在何處？」

  第十二暗道：「佛在何處與我無關，只要現在他在這裡便夠了。」是他，不是他們，段痕直到現在還未出現，難道他在水底發生了什麼事？

  屠善無間笑問道：「難道你以為憑這麼一個毛頭小子，就能對付得了我了？」

  南宮涵道：「現在，我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了。」

  屠善無間道：不管你是什麼，你永遠都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南宮涵道：「如果你不是一件兵器，而是真真正正的屠善無間，也許我真的不是你的對手。」

  屠善無間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你有把握打敗我了。」

  南宮涵道：「沒錯。」

  屠善無間微微一笑，道：「這我倒真想看看，你這《涅槃咒》比起我這翻天武器到底有何高明之處！」

  一聲低吼，三道光芒自其身後激射而出，正是那其餘三件翻天武器。那日第十二暗與其決戰不敵，而被段痕與南宮涵所救，但情急之下卻；來不及帶走這三件兵器，這三件兵器自然而然的落入屠善無間手中。

  三件兵器在半空交匯，重月融入四轉輪中，魑魅魍魎也在百魔劍下復活，此時此刻所欠缺的正是屠善無間胸中千劫！

  只見屠善無間眉心之處黑光一閃，卻自額角處開出一道傷口，傷口裂開，其中竟赫赫然是一隻眼球。

  屠善無間一雙眼盯著南宮涵，而額角處那一隻眼睛卻在看著半空風雷交做的三件翻天兵器。陡然間，自那瞳孔之中一道黑光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射在四向轉輪正中，一瞬之間，四向轉輪周圍的一切顏色盡數被染成黑暗，仿佛天空被撕開一道裂縫，而自那黑暗之中，竟伸出一隻巨大手掌！

  如何形容這手之巨大，便是一匹駿馬橫臥其上也絕不嫌窄。而這手掌此刻正朝南宮涵捉握而去！

  通決劍心完成，染塵應聲出鞘，南宮涵雙手持劍，一劍橫斬那巨手掌心！

  劍鋒自掌心橫斬而過，南宮涵竟被反震回來，退了三步才勉強站穩腳跟，但見其呼吸依舊均勻，顯然沒受什麼重傷。而那自暗黑之中滲出的手掌卻縮回那一團黑暗之中，同時聽到那裂縫中傳來一聲感嘆：「是誰！」

  只是兩個字，卻說得重逾千斤，南宮涵站在那裂縫之下嗎，雖未被那一隻手掌所傷卻被這兩個字壓得胸膛發悶，喘不上氣來。

  「是我！」南宮涵雖一時氣塞，於氣勢上略下一籌，但瞬間便恢復呼吸，大聲喊道。

  黑暗中那聲音卻已然沉默，半晌終於緩緩吐出一個字：「嗯。」

  有一個字，卻好像一把鎖，將周圍的時間空間鎖在這一聲之中。黑暗開始閉合，原本的黑暗顏色又恢復成風火雷電四色，隨即四色消失，三件翻天武器恢復原狀，落回屠善無間手中。

  「這就是你的所謂翻天武器？」南宮涵淡淡一笑，雖然對於剛才黑暗之中那股氣勢有所忌憚，但此刻那黑暗已經消失，他所要面對的只有屠善無間一人。

  收起三件兵器，屠善無間冷哼一聲，仰望天際，卻笑了一聲，道：「還有三刻，三刻之後我會再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翻天覆地！」

  「但你，已連三刻的命都沒有！」

  又是一道沖天白浪，一道熊一般的身影自浪里夾著一股無名火勁，騰躍而出。第十二暗一派淡然臉色也微微顯得不安。雖然屠善無間面上戴著面具，且是一具無魂屍身，但他的心卻著實存在，這顆心在跳動，極不安穩的跳動！

  白浪落盡，那熊一般的身影站在地上，那當然不是熊，而是段痕。他當然沒有熊一般巨大身影，那不過是他身上一股熊熊燃燒的火勁！

  剛一站定在地，段痕又一躍而起，劍就握在手中卻是轟然出拳，拳勁如風，氣勢如雷！

  這一圈距離屠善無間尚有一丈之遠，但其周圍土地卻已冒起白煙，草木枯萎，大地龜裂！一切生機，蕩然無存！

  這是火！

  毒火！

  這一拳已轟至屠善無間面前，臉上那一張五顏六色的臉譜已變成一把焦土，散落地下。段痕這一拳轟落，屠善無間的腦袋卻已被轟成了焦炭。不止是他的腦袋，還有他身後的山，山後的又一座山！

  段痕終於站穩，身上的火勁仍是久久不退，吐聲道：「現在你，你可還有命？」

  原來段痕適才在海中與南宮涵去除身上火毒，雖然有法將其轉移，但這力量對於段痕來說實在充滿了誘惑，他不忍將這力量白白浪費，竟忍著超越極限的痛楚將那足以讓整個東海沸騰的熱吸入體內，又以神武訣修為將其生生轉化為自身力量。但這，卻並非想像的那麼容易。段痕在海中之所以久久未曾上來，便是將這一股火勁轉為自身修為。

  只是原本靠神武訣將外力轉化為自身修為需要自身之力強於外力才行。但這力量著實過於強大，段痕自身修為與之相比簡直百不足其一。原本段痕該被這力量燒死或者脹死，但在那一瞬段痕卻做了一件超乎想像的事，將自身全部修為轉化為這火毒，讓自己融入這火勁之中。這一瞬，段痕與那火勁已無分你我，沒有誰被誰同化，只有百川匯海，天下歸一。

  但在這時，令段痕無法想像的一幕卻赫然發生。

  那個被段痕轟碎了的腦袋居然重新生長，那一張藏在臉譜下的神秘容貌終於出現。

  竟然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