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七天賭約
2024-06-15 11:59:44
作者: 方竹
也許就在有意與無意之間,超越便由不可能成為了可能。
當段痕站在弱水之上的第一感覺,就是原來這一切,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困難,原來要做到這一切其實很簡單。
「真是廢物,征服一個小小的弱水居然也廢了這麼多功夫。」破軍不知何時也已站在弱水之上,無聲無息,就連段痕也是在他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才有所察覺。
「你,」破軍緩緩抬起一根手指,但段痕能夠感覺到這手指並非指向自己,而是指向與他站在一起的南宮涵:「是什麼人?」
南宮涵也似有所察覺,轉過身,先施了一禮,道:「在下,南宮涵。」
破軍道:「哦!原來你就是南宮涵,這個傢伙的前世,據說你第二次獲得生命,憑的全是一串記憶,卻想不到你這一串記居然有比他更高的智慧,還有修為。」
「什麼!」段痕雖然沒有喊出聲來,但心下也頗為震驚,前一刻七煞還對自己說什麼自己的修為已經達至完美,卻想不到破軍居然會說南宮涵的修為更在自己之上,明明上次分手之時南宮涵比起自己還有所不及,難道真有士別三日,當要刮目相看的奇材?
南宮涵笑而不語,卻看向一旁的段痕,雖然因為戴著一張青銅面具而看不到段痕的表情,但他卻能感覺到方才破軍說那話的一瞬間,段痕的呼吸亂了,雖然也只亂了一瞬間,但他卻知道那是因為什麼。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同樣的感覺,當看到段痕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的時候,他的感受何嘗與此時的段痕不是一樣。
「在想什麼?」南宮涵笑著問道。
段痕搖頭,說道:「沒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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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涵卻好像有意要戳破段痕的心事:「如果你因為我強過你而不高興,那麼你只要比我更強不就好了。」
段痕哼了一聲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破軍卻在一旁插話道:「小子,敢不敢和我打個賭,賭你要在多久的時間裡才能做到你所謂的超越,我賭一百年。」
「我賭,一個月。」有人在和破軍賭,這個人卻不是段痕,而是南宮涵。
他對於段痕的信任,甚至超越了對自己的信任,而且他也一直相信,段痕絕不會比自己差。一句讓段痕也頗感詫異的話之後,南宮涵又補充道:「但我還要加注,就是一個月後的我,也會比現在的我更強。你要不要賭?」
破軍道:「這賭我好像有些吃虧,漫說一個月,我信你就算是一天之後都要比現在更強,我既然明知是輸,為什麼還要找死和你賭呢?」
南宮涵道:「既然你認為不公平,那你覺得怎樣才算是公平呢?」
破軍瞥了一眼段痕,道:「我們只拿他做賭注,一個月後不管你強到什麼地步,只要一個月之後他能接下我一招,都算我輸。但是如果到時他連一招都接不下,就只能證明他是一個廢物,那時你就輸了。」
南宮涵道:「我若是輸,就輸你一個承諾。」
破軍卻道:「我對你的承諾不感興趣,我只對你的劍感興趣。」
「我的劍?」南宮涵道:「堂堂破軍,也會對兵器感興趣嗎?」
破軍道:「不單單是你的,還有他的。如果一個月後你們輸了,就把你們的兵器輸給我,你看如何?」
南宮涵正想說話,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段痕卻開口說道:「你們要拿我做賭,至少要問過我吧。一個月太短,七天,我只要七天,若是七天之後我接不了你一招,星傑雙手奉上。」
破軍哼了一聲,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好,七天就七天。」
段痕道:「等等。」
破軍道:「還有什麼事?」
段痕道:「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你還要訓練我,不是嗎?」
破軍道:「既然你想找死,我哪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於是,從這一天開始便不斷有一個人被從弱水上摔下去,然後爬上來,再被摔下去,循環往復,周而復始……
屠善無間站在那間原本被免戰牌擋住的大廳之中,目光所及,卻正是那一方弱水所在之地,那裡豈非也正是段痕所在之地。難道他真的還念及那麼一點似非而是的親情?
忽的一陣微風揚起,屠善無間身邊卻多出來兩道身影,其中一道是屬於行魔的,另一道則是屬於那個臉上戴著半張面具的怪人的。
「事情都辦好了嗎?」屠善無間收起遙望的視線,轉而投向這兩人。
行魔先行回話:「現已查明,帝釋天與韋馱天二人原來一直藏匿於東天之上。只是屬下不明,究竟是什麼事,非要他二人不可,即便在我十六縱列之中,比他們強上百倍的也大有人在。」
屠善無間道:「你是在質問我嗎?」
行魔立刻跪倒在地,道:「屬下不敢。」
屠善無間坐到正中的主座上,道:「起來吧。」
行魔立刻應道:「多謝主人。」這才如獲大赦一般的站了起來。
屠善無間又道:「你那邊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半面人回答道:「一切順利,已經找到了代天的行蹤,只是想不到堂堂代天居然肯委身於一個鄉野村夫手下,做了人家挑水劈柴的奴才。」
屠善無間問道:「你認為代天是一個肯為別人挑水劈柴的角色嗎?」
半面人道:「當然不是。」
屠善無間道:「所以他一定有更大的野心,對不對?」
半面人道:「對。」
屠善無間道:「那你覺得,他更大的野心是什麼?」
半面人道:「取代你的位置。」
屠善無間道:「好,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個人想要取代你的位置,他最先要做的是什麼。」
半面人道:「找到您。」
屠善無間笑了一聲,道:「如果要藏就藏得高明些,如果藏不住,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現身一見,也許我還會把你當做一條漢子。」
果不其然,一道白色身影應聲而至,這白影手中所持,則正是那杆用業龍之牙鑄成的長槍。想不到業龍雖死,這桿槍卻流了下來。
「代天?」屠善無間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人,道:「你就是代天?」
代天卻道:「這不該是你這種人會問的問題。」
屠善無間道:「那像我這種人該問什麼問題呢?」
代天道:「你根本什麼都不必問,根本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你,也沒有什麼事能超出你的計算,一切問題在你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屠善無間居然笑了出來:「這是我這幾年來聽到的最順耳的恭維的話,如果不是非要除掉你不可,我真有心將你留在身邊當成寵物來養,無聊的時候還能聽你說幾句順耳的話。」
代天道:「如此說來,我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屠善無間道:「也可能不是今天,心情好的話我會再多養你幾天,畢竟這麼可愛的寵物不是哪裡都能找得到的,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斗魂那麼喜歡用人來當寵物,因為人要比任何動物都更聽話也更懂事。」
代天道:「我卻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閣下可否告知?」
屠善無間道:「你儘管問,對於快要死了的人我一直都是比較有耐心的。」
代天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屠善無間道:「留榭香居。」
代天又問道:「那你可知道這留榭香居是什麼地方,又藏著什麼秘密。」
屠善無間道:「當然知道,免戰牌立於此地也正是這個原因。若將天比作一人,這裡便要算作是天的肚臍了,匯聚了天地間一切靈氣,孕育出天地間一切生命,這裡可算天下第一的寶地。但這裡同時也匯聚了天下的污穢與陰暗,甚至成為了連接五方之地的唯一通路,所以這裡也可說是世上最為妖異之地。」
代天道:「果然一切都瞞不住你。」
屠善無間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比如現在我就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代天道:「世上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事,真是難得哦。」
屠善無間道:「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你可以給我。」
代天做驚奇狀,問道:「是嗎,那真是榮幸之至哦。」
屠善無間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是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敢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地方送死的?」
代天道:「抱歉,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給不了你。」
屠善無間道:「哦?」
代天道:「因為我來這裡本就不是為了送死的,我來這裡的目的是送一個人去死。」
屠善無間道:「你說的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代天道:「不錯,正是閣下。」
屠善無間道:「如此我倒想知道,你打算怎麼殺死我。我想你也該知道你我二人之間實力的差距,我不認為你是一個只靠熱血生存至今的人,你做的事情也一定有著最為周密的計劃,對嗎?」
代天道:「想不到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
屠善無間道:「所以,我想知道你的計劃,然後告訴你這是否可行,如果是一個無法完成的計劃,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執行的好,不然我不會死,你卻說不定要因此而喪命,這對我來說豈非是個損失,少了一隻這麼懂事的寵物,再找一隻談何容易。」
寵物,兩度被屠善無間用這個詞羞辱,代天卻仍面不改色,談笑自如,只是這一番氣度就不愧代天之名。
「這就是我的計劃。」代天手中槍陡然一晃,一朵槍花盛開,花蕊處正是代天所在!
「這就是你的計劃?」一隻不甚強壯的手正好握在他這一根槍桿之上,這隻手並不屬於屠善無間,代天還沒有強到要屠善無間親自出手的地步。
這隻手,是屬於那半面人的。
代天抬頭撇了一眼這人,道:「你是誰?」
半面人道:「憑你,原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你居然有膽量單槍匹馬的行刺屠善無間,就憑這份豪氣,我就破例告訴你我的名字
——罪?天。」
名字如雷貫耳,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更讓代天震驚,只見罪天手臂一彎,他手中這杆亮銀槍居然被生生折斷,要知這本是業龍的牙鑄就而成,便是強如段痕,再加上一把星傑一般的利器卻也至多在上面留下幾個缺口,卻不想這個半面人居然有本事單手摺斷這杆銀槍,其力量可想而知。
「罪天,」代天放開手中的槍桿,道:「我叫代天,你叫罪天,究竟你是我的克星,還是我是你的天敵呢?」
罪天將手中的半截銀槍捏在手裡居然一點點的搓成了粉末,放在嘴前輕輕吹了口氣,粉末如白雪一般簌簌落下。
「你說呢?」罪天反問。
屠善無間依舊坐在椅子上動也未曾動過,而且看樣子他也不打算再動一下,微微合起的雙眼讓他看上去有那麼一絲倦容,也許是看厭了罪天殺人的伎倆。
「別殺了他,他可是我的寵物。」這是屠善無間的命令,絕不會有人敢違抗的命令。
罪天只是應了一聲,又對代天道:「你的運氣當真很好,想不到主人居然這麼喜歡你,算你命大,如果你現在肯跪下來投降,我就不殺你,只穿了你的琵琶骨廢你七成修為,然後我就將你留在身邊,管你衣食住行,你看如何?」
代天站在原地,道:「看來這是我所能面對的最好的選擇了。」
罪天道:「我早就看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在什麼情況下做什麼什麼樣的選擇。」
代天道:「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罪天道:「你說。」
代天道:「我沒本事穿自己的琵琶骨,你能幫我一下嗎?」
罪天道:「樂意效勞。」
行魔一直沉默,此時卻道:「小心有詐。」
罪天卻連看都沒看行魔一眼,道:「你認為這樣一隻寵物還能耍什麼詐?」
代天道:「如果真的擔心我會耍詐的話,你就直接殺了我好了,反正現在的我也沒有能力反抗。」
行魔道:「你,殺你還輪不到我。」
罪天道:「沒錯,殺你應該是我的事情。」
代天道:「你剛才不是說過不殺我的嗎?」問這話原本該露出驚恐的表情,但此時的代天卻仍玩笑一樣,他是在和罪天開玩笑,還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罪天道:「的確,我剛才的確打算將你當成一隻寵物來養,但如果作為寵物的話,你實在過於危險,所以我還是選擇殺了你。當然,你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帶天道:「選擇什麼?」
罪天道:「當然是選擇自己的死法,你可以選擇是成為墳墓里一具被活埋的屍體,還是選擇成為食物。」
「食物?」代天問道:「你們這裡也有食人一族的怪物?」
罪天道:「那倒是沒有,但是屠善無間大人的坐騎卻需要吃東西,也許你還不知道屠善無間的坐騎是什麼吧,轉身,轉身你就能看到。」
代天當真轉過身去,在他身後卻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鐵籠子,籠子不過是用普通的鋼鐵鑄就,但其鑄工卻是十分精巧,一丈見方的鐵籠卻是渾然一體,看不出絲毫銜接。在鐵籠內里的八個角上各有一根鐵鏈,鐵鏈自然也是與那鐵籠一體而成,而這把八跟鎖鏈鎖著的,卻是一個怪物。
那是一隻站立著的怪物,但代天卻已看不出這怪物的本來面目,他只是還是能夠看到這怪物胸前七張詭異笑臉和右邊那條不尋常的手臂。
怪物,也許現在真的只有怪物這兩個字可以形容他,誰能想到曾經那個風雲一時讓天地為之色變的自在天魔今時今日居然變成了旁人的坐騎。被人騎在脖頸上的滋味不好受,但他卻必須忍受,因為他要生存。
「他是什麼?」代天居然這麼問,他難道看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怪物,原本也是一個人嗎?
罪天道:「他究竟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還知道一點。」
代天道:「哪一點?」
罪天道:「就是你,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你,終究要成為他的食物。」
代天問道:「是嗎?」
罪天回答:「是的。」
代天面向那怪物站著,雙目卻已經閉了起來,就好像那些等待被執行死刑的囚犯們。最甜的手按在他的背心,此時籠門打開,只要這隻手向前一推,代天就會被推進鐵籠子裡,雖然這怪物現在看上去很安靜,但他什麼時候會發狂卻沒有人說的准。
那隻手已經開始發力,代天的身體已經開始前傾,罪天在他身後,仿佛已經看到死神那隻蒼白的手正在向代天靠攏,馬上就要將代天的靈魂抽走。
可這時,代天的嘴角卻泛起一絲原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候的微笑。
下一瞬,一道血光驚艷了這大廳中的每一個人。
當然,也包括屠善無間。
血光當然是真的,但這血卻不屬於代天,而是罪天。
當他的手即將發力之際,卻見一道劍光凌空划過,若不是自己避的及時,只怕自己就不是流點血那麼簡單,這一條手臂只怕也要就此廢了。
屠善無間睜開雙眼,站在他面前的那人卻竟然那應該被他囚禁的第十四暗。
原本他已被重重深鎖,原本他已經身受重傷,原本已近絕無生還的可能,但現在,他卻完好的站在屠善無間面前。
代天又一次面對屠善無間,道:「我剛剛好像說過,你知道一切問題的答案,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如何從你的牢獄中逃出來,又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治好自己那一身傷病的呢?」
第十四暗道:「告訴你好了,解開你所在我身上的子午忘失鎖的,是我的影子。」這時他那原本安靜的影子竟然一躍而起,起初的黑色也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色。這一變數卻讓罪天也始料未及,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屠善無間見此情景,也不由感嘆道:「對於你們魔,我了解的不多。」
第十四暗道:「的確,你不是魔,你連魔都不是,你不過是一塊黑暗的衍生體而已。」
屠善無間道:「那又如何,你一樣成了我的階下囚。」
第十四暗道:「如果我不給你機會,你絕沒有可能抓到我。」
屠善無間道:「但我想問,你為什麼肯讓我抓到你,囚禁你。」
第十四暗道:「因為我需要這裡的某些東西,還記得三生和忘川嗎?還記得冰心蓮嗎,他們不過是我魔道十全之中的三味藥材,尚缺七位,其中有些很容易找到,但有些卻不那麼容易得到,比如說你的身體,想要得到你的身體卻又不被你懷疑,我當然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當然這代價是值得的。」
屠善無間道:「你與我的那一場決戰,你故意輸給我只是為了得到我的一片血肉。但如果你真的又打敗我的實力,我想知道,那時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第十四暗道:「當然是因為我的魔道十全,我需要你的肉體,但同時我也需要你的生命氣息,因為只有你是活著的,你的肉體才會充滿生機。」
屠善無間道:「現在看來,你的魔道十全已經完成了。」
第十四暗道:「否則我也又哪裡來的膽子,敢站在你面前。」
屠善無間道:「據說魔道十全這史上最恐怖的蠱咒,想要施下這蠱咒已是極難,想要將其駕馭就更是難上加難。就算你的傷此刻已經痊癒,但我不信你的元氣也能這麼快復原,我想知道,憑你現在的身體,你拿什麼來和我斗呢?」
第十四暗道:「傷?我何時受過傷?」
的確,此刻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絲傷痕,而且聽他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的確不像受了傷的人。
行魔道:「天殘地缺,那一對夫婦,是他們治好你的傷。」
第十四暗道:「果然不愧是活在眾生一念之中的行魔,知道的當真不少。」
行魔道:「但也不多,比如你的魔道十全。」
第十四暗道:「每個魔都有屬於自己的魔道十全,本來我該先看看你的,現在,就破例讓你見識一下好了。」
話音落下,這大廳的屋頂卻已被一股外力壓塌,而在一片煙塵之中,一個身影卻分外清晰!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