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揀便宜

  不是白小樓，不想留下灰袍人影，主要是知道，這人是南疆盤王教的弟子，專習蠱毒之類的法術，特別是性命攸關之時，臨死之前的反噬，簡直鬼神莫測。

  沒有絕對的把握，白小樓可不想以身嘗試。

  反正，揭破了敵人的陰謀，又知道敵人的來路，自然有宗門的上層，去和盤王教交涉，自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又何必死纏著不放。

  況且，望著灰袍人影，始終冷靜，提防的眼神，白小樓就知道，無論自己有什麼動作，都不會見效的。

  就算，想要拖延時間，等到援兵過來，灰袍人影肯定拼命，使出壓箱底的秘技，肯定會想在臨死之前，再拉個墊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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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就欲哭無淚了。

  算了，見好就收，沒有必要，為了任務，搭上自己。

  白小樓再三忖思，遲遲沒有動作，眼睜睜的看著灰袍人影，發動遁符，身體漸漸的變淡，就要逃之夭夭，遠遁千里之外。

  然而，意外卻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空氣微然顫動中，一道肅殺狠厲的劍光，仿佛輕飄飄的柳絮墜落，又如潤物無聲的細雨，毫無半點聲息，卻有著閃電般的速度，直接在灰袍人影身後的岩壁，狠穩掠殺而過。

  「蓬！」

  好像剪刀劃破絲綢的聲音，遁符發動的光亮，宛若層層的波瀾，驟然即滅，灰袍人影的身體，已然消失在岩洞之中。

  不過，一顆眼珠子圓瞪，死不瞑目的頭顱，卻留了下來。

  「砰！」

  砸落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又咕嘟的滾了好幾圈，來到白小樓的腳下。

  然而，白小樓卻沒有時間，理會這顆頭顱，愣愣的抬頭望去，葉飛塵表情平靜，慢慢的出現在岩洞的岔石上。

  隨之，慕飛揚也冒出半邊身體，靦腆的笑了笑。

  眨了下眼睛，低頭看了眼灰袍人的頭顱，白小樓咽了下喉嚨，聲音怪異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三四十丈高的距離，蹭蹭蹭幾下，手腳並用，慕飛揚就下來了，眼睛泛出好奇的光亮，仔細打量白小樓，有心打招呼，卻不懂怎麼開口。

  「我們一直躲在上面，他們卻沒有發現。」葉飛塵輕飄飄的落下。

  太過震驚，以至於忽略了，葉飛塵能飛的事情，白小樓木然點頭，稱讚說道：「聰明，越是危險的地方，愈加的安全。」

  說完這話，三人卻沉默下來，各自想著心事，氣氛有幾分異樣。

  「鐵隊長怎麼樣了。」

  片刻，慕飛揚目光遊動，看到鐵山的身影，連忙跑了過去。

  「沒事，只是嗅到黑煞毒氣，昏迷了而已。」白小樓說道，隨手在懷中取了個白玉瓶子，輕輕打開，一縷清香飄逸出來。

  一揮手，清香氣息飄到鐵山的鼻端，透了進去。

  「咳！」

  瞬間，鐵山清醒，以為還處於危險之中，掙扎準備起身。

  「鐵隊長，你受傷了，不要亂動。」慕飛揚連忙說道，熱心的為鐵山正骨療傷。

  「……木頭。」

  看到慕飛揚，鐵山急忙叫道：「小心，這裡危險。」

  「鐵隊長，不要擔心，現在沒事了。」慕飛揚笑道。

  「呃……我們逃出來了。」鐵山迷惑搖頭，在慕飛揚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仍然弄不清楚狀況。

  「不是，是……」

  慕飛揚才要解釋，只見一道流光飛來，岩洞上空，出現一個白袍青年，卻是當日，護送雜役到營地的修士林軒。

  渾身散發出高傲之氣，林軒瞥視，看到白小樓腳下的頭顱，微怔了下，旋即恢復正常，淡淡說道：「白師兄乾脆利落，斬殺來敵，立下了大功，長老知道了，肯定非常高興。」

  「……」

  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白小樓眼睛微微轉動了下，一臉慚愧的模樣，笑呵呵道：「僥倖，僥倖罷了，在他發動遁符的時候，用了一張幻身符，只留下他的頭顱，可惜呀。」

  儲物寶貝之類的東西，肯定是隨身攜帶的，只斬下頭顱，軀體卻遁走了，失去了搜刮財富的機會，難怪白小樓叫可惜。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

  灰袍人分明不是白小樓斬殺的，他卻厚著臉皮承認，這樣明目張胆的貪天之功為己有，慕飛揚看不過去，眼眉一挑，就要開口揭穿。

  適時，葉飛塵走來，使了個眼色，示意慕飛揚不要胡亂出聲。

  儘管不解其意，慕飛揚還是乖乖的沉默不語。

  「幻身符，難怪……」林軒有些釋然了。

  這可是初階寶符，用來偷襲，的確十分管用，也難怪一向表現平庸的白小樓，突然人品大爆發，立下這場功勞。

  偷襲罷了，手段真是卑劣，心中不屑，又有些不恥，或許林軒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在眼神之中表現出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林軒根本就沒有過想要隱藏。

  白小樓卻視若無睹，沮喪說道：「看到敵人要跑，一時情急，就用了幻身符，現在回想，真有些心痛，三千功德才能換一張初階寶符啊，也不知道這筆買賣是否划算。」

  斤斤計較，怎麼能成大事。

  林軒微微撇嘴，轉身向外飛去，聲音隨風飄來：「白師兄，外面還有魔頭餘孽，我出去幫忙了，你經過一番搏殺，也傷了元氣，且在這裡好好休息。」

  「什麼休息，還不是怕我爭功，正好，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才不願意做呢。」

  白小樓心裡嘀咕，肥白的大手一揮，灰袍人的頭顱就消失不見了，卻是收入須彌戒之中，等到返回宗門，就可以到功德堂換取獎勵。

  至少，不要低於三千功德，不然自己真的虧了。

  旁邊，鐵山不笨，認得林軒，再聽到對話，心中已經明白，自己揮下的白帶武衛白小樓，絕對不是簡單人物，而是需要自己仰望的仙師。

  心神恍惚了下，鐵山並沒有多麼震驚，心裡反而豁然開朗。

  其實，在與白小樓逃避灰袍人的追殺之時，他心裡就覺得奇怪了，一個白帶武衛，怎麼會比自己還要厲害。

  而且，什麼火焰符、風刃符、神行符之類的符籙層出不窮，這些物品，十分珍貴，就是營地的執事、堂主，也不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

  現在，得知白小樓的真實身份，那麼一切，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至於，為什麼白小樓好好的仙師不當，卻跑到營地冒充雜役？這些不應該是自己關心的事情，鐵山安守本分，不該問的，堅決不問。

  這個時候，察覺三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大變，鐵山是恭謹感激，慕飛揚是厭惡，葉飛塵卻是漠然，白小樓笑了，肥壯的身體，多了一股莫名的氣息。

  這是屬於強者的氣息，帶著淡淡的威壓。

  葉飛塵臉色微變，悄悄地擋在慕飛揚的身前。

  「鐵山！」

  白小樓突然開口了，出乎意料的卻是看向鐵山。

  「……仙師有什麼吩咐。」鐵山怔了下，連忙恭敬道，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發緊，隱隱約約感覺到，今後的命運，會發生重大的改變。

  所以說，長得粗獷的人，心思未必愚魯，反而更加伶俐。

  比如，白小樓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是鐵壁峰下，內門弟子白小樓。」淡淡的聲音中多了些威嚴，眼中帶了點兒溫和的笑意，悠悠說道：「起居的地方太大了，缺少使喚的人，你願不願意，隨我回去。」

  鐵山呆若木雞，半響才清醒，心中激動，身體顫動，慌張不迭道：「願意，自然願意。」

  見到這個情況，慕飛揚眼睛眨了眨，似有若無，有點兒羨慕。

  營地的隊長、堂主、執事，都不缺使喚的僕役，更加不用說堂堂的內門弟子，身邊肯定是僕從如雲，揮汗如雨。

  現在，收納鐵山，肯定不會是當成普通雜役使喚。

  能夠直接進入宗門，在一個內門弟子身邊，耳濡目染，稍微得到點撥，對於鐵山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機緣。

  「很好。」白小樓輕輕點頭，目光掠轉，看向葉飛塵與慕飛揚。

  這在這個剎那，慕飛揚不自覺有些怦然心動，多了幾分緊張。

  「你在害怕什麼？」白小樓聲音有些低沉。

  聽到這話，鐵山與慕飛揚愣住了，誰在害怕？

  葉飛塵目光閃爍了下，沉默不語，不過手掌卻沒有離開劍柄。

  「呵呵，怕我殺人滅口？」白小樓啞然失笑，手掌摸著肥厚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對了，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慕飛揚恍然大悟，陡然心驚，是了，如果自己與葉子死了，就沒人知道，白小樓貪功的事情，心中一急，鏗鏘抽出刀來。

  「木頭，你幹什麼，不得在白仙師面前放肆。」鐵山大驚，沉臉訓斥。

  「有趣。」

  白小樓輕笑道：「慕飛揚，不要忘記了，如果不是我，捅了灰袍人一刀，重創了他，又吸引住他的全部注意力，你的兄弟，怎麼可能輕而易舉，把他的頭砍下來。」

  「無論怎麼算，在這件事情中，我起到關鍵的作用，你的兄弟，只是揀了便宜而已。」白小樓慢條斯理道：「說是我的功勞，一點也不為過吧。」

  「你……」慕飛揚急怒，想要反駁，但是細想，發現白小樓並沒有誇大，也沒有污衊，事實就是這樣。

  「飛揚，不要說了。」葉飛塵搖頭，淡聲道：「白仙師說得很對，我只是湊巧，揀了便宜罷了，能有什麼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