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以命續命

  四人一路奔逃，流水亦是同時一路橫掃，尋著這燒烤味道追去。四人逃至一處湖泊岸邊，才稍有停歇，感覺身後樹木倒塌之聲略有減弱，於是紛紛回頭。這才發現，身後之林木，完好如初了。流水則不同，完好如初的樹木，又讓他回到了起點。這樹木他砸的有多快，腳下土地和身後景色就移的有多快，不一會兒，整個畫面又像縫合手術一般，沒有一道疤痕。隨著那些燒烤味道的消失，流水也是稍感乏力，打坐恢復之中。

  沒了聲響，也沒了異樣，四人才稍稍緩過神來，細細琢磨這幻境因和而生了。冰心則不然，見這湖面靜的沒有一絲波紋，這湖畔只有兩處漫長的草坪，於是想伸手探探湖水，洗漱一把。說時遲，那時快，當冰心的手掌要觸碰湖水之時，相命一把縱身過去，給她拉了回來。湖水在片刻之間化作岩漿之地，火苗到處噴吐，兩岸的草坪紋絲不動。

  「想必此地，是眼見而不實，耳聽則全虛，五官感覺皆不可信。這幻境大概這樣吧。相剋之性，反而顯現相對之景，必有詭異之處。大家不妨四處尋尋。此間景象像極了混沌之地，應該也有四個隘口之類的地方。」相命說罷，眾人似懂非懂的點頭示意，便各自尋一方向探查。

  

  不稍片刻時光，四人又再度聚在一起，只是跟隨四人回來的，還有四個一模一樣的人。一人帶了個雙胞胎，讓四人更覺頭大，不知如何是好。此時的流水打坐片刻就恢復了功力，老不死的閱歷自然格外尋常。數載歷經的須彌之地，幻境之地各異，此類也非第一次遇到。於是他回憶此前遭遇，綜合現在場景，在一番琢磨比對之下，給了自己一道渾厚的掌風。霎時眼前一黑，所有東西都消失不見了。

  四人僵持在各自幻影之前，正不知如何處置。突然平地出現了流水髒兮兮的身影，讓眾人更覺匪夷所思。誰都不敢近身，誰都不敢妄動。四個幻影可沒那麼矯情，僵持片刻，便施展攻勢。白虎成形，火鳳懸空，兩道猛烈氣勁朝著四人轟襲而來。四人只得各自施展身法閃避，誰想身形才動，竟被一道光影束身，不可動彈。緊接著見另一幻影使出『凝冰之氣』欲將四人再度冰封。

  突然，地上的流水一個翻身。對著四個幻影一襲猛攻，本是偷襲，加上數載功力，勁力渾厚可想而知。四大幻影瞬間便被打成重傷，四散逃竄。眾人正要追趕，被流水伸手攔住。

  「各位祖宗，別追了，等下打的沒完沒了。這幻影之境，本是複製進入者的所有行為動作，包括人形外貌。然後原樣奉還給本人。本身無法破除此境，老夫我是意外走入，給關在了守護屏蔽外面。費了九死一生之力，才得以闖入你們四個娃兒的境地。此番雖是敗了幻影，你若是去追，立馬又從精元之處給你生出一個。這樣沒完沒了，我可不想干。」流水細細說道。

  「敢問前輩，如何才得以破除這幻境之象，回入現實之中。」相命謙恭問道。

  「這個我當日破除此種境地，是把那精元之地給吸食乾淨了。這地方本身沒了能量，哪裡還能造人，更別說維持這景色原樣了。不過當初我那是地氣所集的幻境，你們福氣大，碰的是靈寶所集之境。雖不知多大，但是靈氣本無根基，若是無窮無盡，如同人吃飯一樣，吃撐了，再脹就會炸了肚子。我看此地甚是詭異，咱們都動動腦子吧。」流水細細解說道。

  「若是不可取之所用，可否給它開閘放水一樣，全部給泄了呢？」相命問道。

  「此法恐怕不可行之，這四寶合一的境地，若是靈氣讓你等損壞，估計功用都給整沒了。再說四寶通靈，你整他，保不定它能把你整的更慘。」流水回道。

  「我等被一道寒光所凍住，然後隨那寒光而入了這幻境，若是尋得寒光，可否順路返回呢。」冰心問道。

  「既然是凍了進來的，我想不該是凍了出去。若是這般簡單，何須如此勞煩呢。」流水答道。

  「如此看來，只有跳了眼前這岩漿之地了。」尋仙一旁說道。

  「對啊，極寒而入，極熱而出。既然遵照都是自然之法。想必不至於整出太詭異的動靜吧。」相命欣喜道。這一想通，就要往那岩漿之地跳去，可是眾人都無把握，紛紛阻攔。流水雖未攔阻，也建議給取藤做個繩子之類的綁帶。一陣爭論，又耽擱了不知多少時間。相命心裡一急，想起外面的狀況毫無頭緒，自是一陣勁力施展開來，猛的一躍就下了去。只覺熱氣席捲而來，整個身軀仿佛要給烤熟了一樣，頓時一陣昏死過去。

  舉天校場擂台，眾人都在推著相命的身體。原來從他縱身一躍之後，眾人便已回到擂台，只是相命過了約半個時辰才從旋在半空的鏡子中落到看台之上。一身烤肉的味道，因為有三大神獸內丹的氣勁護體，才得以平安歸來。眾人見狀，只得大呼，希望有所成效，冰心更是掛著淚珠子在一旁施展回春秘術。

  「想不到我輩修行數載，亦不懂這大道之巔無畏生死抉擇，小小年紀，如此氣魄，實在難得。怪不得天選之人由你個十歲娃兒擔當。甚是聰慧，甚是大智啊。此番捨己救人之舉，更是讓人敬意叢生。老朽一把年紀，自認為這人族之事通曉十分，天地萬物七七八八，想不到皆是自大之能。冰心丫頭，讓開吧，讓老朽醫治於他。你的回春秘術縱然奇效，此等內外烘烤之火毒，也只有老頭子的功力夠用了。幾位可否為我護法，切忌讓人破了施法氣門。」流水語重心長道。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遵命而行。各自選了個護法位置，靜心打坐起來。流水則是將全身氣勁運於掌心，緩緩從相命腦門開始輸入。只見隨著流水氣勁的輸入，整個體內的火毒，隨著流水的氣勁四散遊走，從肚臍，指尖口鼻耳朵各處，緩緩透了出來。護法之人雖離的夠遠，也隱約感覺到這熱氣的兇猛。比起四寶在擂台上噴射的那些，那可算是小巫見大巫了。運功持續之中，相命臉色從慘白到血紅，然到黝黑再回到原來模樣，如此反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相命臉色才漸漸恢復原樣，只是虛弱之色盡顯無疑。流水緩緩呼出一口氣，身形一個不穩，側翻在地。眾人見狀，忙過去扶起。

  「三位娃兒記得，老頭子我此番命數之劫在即，不可告知這小娃真相，我已將全數功力盡傳於他，雖讓那火毒耗掉六七分，剩下的也有千年以上的根基。留待娃兒以後懲惡揚善所用。幻火之毒，只能以命換命。我不給他功力，我留待自身也是遲早給吞噬一空。所以三位娃兒記得，如若有火毒之處，必備冰窟玄晶，和炎海地火，然後尋一名為仙翁老者調製辟火精元，方可前去。切不可冒然，切記，切記。娃兒們不得傷心，替老頭子帶句話給那隱夜娃兒，舊友西行，萬里承情。」流水說罷，使出一身最後的勁力，往阿羅山下縱去，三人看著崖上身影的消失，不約而同的擦了下眼眸。相命此時還在沉睡，自我調息之中。白虎則一人背著，跟尋仙，冰心二人一同返回城中。

  此時的天際很紅，仿佛煉獄的天色想要回歸一般。只是這淡紅的顏色在天邊掙扎了個把時辰，便隱入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