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樹上吊死鬼

  我轉身走進院子，王瘸子雖感詫異，可我跟在我身後。

  「怎麼了，查老師，你找我這個糟老頭子幹什麼？」

  我不管他，徑直走到槐樹下，槐樹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樹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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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這棵樹才是這幾天被人砍了！

  「王爺爺，槐樹呢？」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

  「嘿，還不是尤老頭那個老不死的，說這棵樹成精了，讓我別留著，害人害己。」

  「你聽了？」

  「能不聽嗎，他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坐堂仙。」王瘸子沒好氣的說道，看來對砍掉的槐樹依舊耿耿於懷。

  不會，絕對不會只因為一個人的一面之詞就砍掉自己家的大槐樹，這裡面，絕對有貓膩。

  「王爺爺，我問你，這棵樹，是不是吊死過人？」我懶得和他兜圈子，直接把話擺明了說。

  「這……你聽誰說的？」王瘸子一愣，可看我嚴肅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

  「我夢到了。」我實話實說。

  「夢到了？」他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對，我夢到了。」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王瘸子突然語文倫次的說道，一屁股坐在地上，痴傻的看著我。

  幼稚！

  他這情況，分明是指望我再說出點什麼，我不理他，徑直走向院門。

  「查老師，你等等……」他果然心急。

  「王爺爺，你說不說？」我轉過身，神色嚴肅的看著他。

  「唉……」他嘆了一口氣。

  我轉身打算離開。

  「查老師！你等等！我有急事要跟你和村長說。」他突然起身，生怕我一個腳步離開院子。

  「王瘸子！你……這棵槐樹，一定有古怪，村長就在牛壯家，要是想說，你跟我來。」說完，我不再理會他，離開了院子。

  王瘸子如臨大敵，跟著我，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牛壯家。

  家裡除了劉嬸，再沒人，打聽一下才知道，李寧虎去河邊找閨女了，村長和牛壯也跟著去幫忙。

  我又帶著王瘸子去河邊。

  「他怎麼來了？老子見他就心煩！」

  村長一看見王瘸子，態度出奇的惡劣。

  李寧虎撐著小船，在水面疑惑的看著眾人。

  「什麼事？」村長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說，說完走人。

  沒想到，這個老頭子竟然吧嗒一聲，跪下了，眼淚跟著下來。

  「村長啊，老頭子對不住你啊！」王瘸子乾嚎一聲，哭聲嚇我一跳。

  「你還知道對不起我！」村長不去扶他起來，反而背過身，惡狠狠來了一句。

  「不是……村長，不是這件事，是惠兒……我喪盡天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王瘸子突然伸出雙手，瘋狂抽打自己的嘴巴，啪啪作響。

  什麼情況？我懵了！

  牛村長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村長……您兒子被姓張的那孫子抓走後……我……沒看好，被人家逼到上吊，可我……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王瘸子索性一咬牙，說出了另外一樁秘事。

  「姓張的說，您兒子八字屬陽，應該埋在女子穴里，所以……所以我將您夫人的墳……給扒開了……」

  半夜挖墳，母子同棺？！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村子裡，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說的平常，可我分明看見，牛村長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牛村長突然轉過身，臉上青筋暴露，像是一條條小青蛇爬滿了臉。

  「您知道了？」這下輪到王瘸子震驚了。

  原來，當初張雲司來到冒村，一揮手就是一大把鈔票，村里人誰不想巴結他，尤其是王瘸子，媳婦走的早，自己又是瘸子，拉扯一個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他攤上了張雲司這條快車，奇怪，張雲司誰都不要，就要他。

  王瘸子還以為自己是時來運轉，遇到了貴人，這不，拼命的巴結人家，有求必應，張雲司花費了極短的時間，很快從王瘸子口中掏出了冒村的風土人情，歷史發展，地形地勢……

  當然，他看上王瘸子的還有一點，就是他會製作迷魂湯——一種早就失傳的秘法。

  後來，挖開學校底下的古墓，張雲並沒有急著進去，在此之前，他突然變卦，一改往日的和順模樣，偷偷將王瘸子的孩子和村長的孩子綁架，以此為要挾，強迫牛村長不要阻止挖掘，又強迫給牛村長的兒子灌迷魂湯，迷迷糊糊中，這孩子在槐樹上上了吊……

  事情到了這一步，村長還不知道，張雲司又讓王瘸子挖開村長媳婦的墳，讓母子同棺，在大把大把的鈔票面前，人果然是會變的。

  剛想殺死候雨，用她的純陰之體時，原配來了。事情敗露，張老闆連夜跑路。

  然而虧心事做多了遭天譴，今年三月，王瘸子唯一的兒子，上山採藥時失足摔下懸崖，死了。

  自此之後，王瘸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都是為了錢，都瘋了！

  我惡狠狠的咒罵一句。

  此刻，王瘸子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村長。「您……早就知道了？」

  「可哪有怎麼辦呢，孩子走了，媳婦走了，我們一家三口，就我一個人混在世上，唉，你做的對，做的好，讓他們母子團聚，也不是一件壞事。」村長似是早已看破了一切。

  「村長……話雖如此，可你不怕姓張的，捯飭什麼？」我覺得這事不對勁，提醒他道。

  「唉，孩子本來就親他娘，由他去吧。」村長難過的補充道。「行了行了，你走吧，王瘸子，你也是死過孩子的人，我不想難為你，這件事，到此為止。」

  「好……」王瘸子沉默良久，只說出這一個字。

  可能真的沒有事，他這樣想著，有些不情願地慢慢站起身。

  「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們兩人都不要有什麼想法，錯，或許是老天爺的錯，村長，以後有什麼難處了，能幫你我儘量幫你，還有王爺爺也是。」我實在不擅長安慰人，可言語誠懇。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犯不著難為人家。」王瘸子自嘲一聲。

  「那你為什麼要砍掉槐樹？」我突然想起，這事兒他始終沒有說。

  「砍掉槐樹？」村長也來了興趣。

  「對，他家院子裡的大槐樹，剛來的時候我還見過，竟然被他砍了。」我長話短說。

  「老王，我可知道這槐樹是你媳婦種的，一直都是你的命根子，怎麼說砍就砍？」村長納悶的問道。

  王瘸子眼中倏忽一暗，似是心口被人抓住，萬分難受，帶著哭腔說道：「小查，村長，你們不知道，這幾天，我天天晚上都能夢見三個孩子在槐樹下玩耍，人老了，眼窩子淺，擎不住淚，一見到自己小孩，誰能忍受，我索性一狠心，把樹給砍了，想著過了孩子的周年，就下去陪他娘兒倆去。」

  「你也夢到了？」我抓住重點，厲聲問道。

  「什麼？」

  「槐樹下，吊死的孩子。」我大聲嚷道。

  「沒……沒……你胡說，我孩子沒死，他怎麼會死……他要給我養老送終，養老送終的……」王瘸子突然魔怔了，連連後退，指著我大聲痛罵。

  睹物思人，瘋了！

  村長眼疾手快，趕忙衝上前，一把抓住他，然而為時已晚，王瘸子正對我時，正好背對著河水，慢慢向後退，離河越來越近，一個倒栽蔥，摔進河裡。

  「救人，快救人，老王他不會水！」

  村長大聲喊道，意思很明顯，讓我下水，因為他也不會游泳。

  說時遲，那時快，我再傻也感到不對勁，一個猛子，扎進了水中。

  可就在我下水的一瞬間，我隱約看見水面上，浮現出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