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雞叫

  村子後山雜草叢生，以前的老輩人在這裡放牛鋤草，打柴採藥，還經常光顧。

  到了現在，村里年輕人都去外面闖，光靠打工就能養活家裡人，很少有人去種地，養牲口的更是微乎其微，一來二去，後山漸漸沒有人去了。

  

  山高林密，飛禽走獸遍地可見。

  憑藉著那天晚上的記憶，我勉勉強強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才找到進山的路，可我畢竟是個久不進山的青年大學生，山路走不慣，沒多少步，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一來二去，我往山中尋找廟宇花費的時間太多，路程遠遠比我想的艱辛。

  尤其是下午兩點過後，太陽又大又毒，我的腿上已經被石頭撕開好幾道口子，再也沒興趣尋找古廟。

  靠在一棵大榕樹旁，吃了點乾糧，樹蔭溫涼，愜意舒服，我竟然莫名其妙睡著。

  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六點。

  日頭西斜，殘雲如血。

  我有點慌，急忙從榕樹旁跳起，心想要是找不到古廟，我倒可以提前回去，以後有時間再來找，可是現在，等我還沒有走出後山，天就會完全漆黑。

  這怎麼辦？

  我心情煩悶，思考半天，還是往回去走划算。

  然而，當我仔細辨別開路時，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棵榕樹下的，我連回去的路都不知道在哪，我徹底迷路了。

  媽的！

  我一咬牙，心想大活人能讓尿憋死，憑感覺隨便選了個方向，一猛子扎進去。

  就在我一條道走到黑時，越過一座山，我突然發現，山下谷底，赫然有一座古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找到古廟，這就意味著今晚我用不著露宿荒野，更不需要忍凍孤獨，而且離我想要的答案更近了一步。

  我瞬間有了動力，忙不迭的衝下山坡。

  那時的我還沒有注意到，我衝下的那片的山坡，是亂葬崗。

  來到廟前，我只想說：好大一座破廟。四周都是斷壁殘垣，牆皮裸露，蜘蛛架網，還從裡面幽幽傳來一股腐味。

  我皺了皺眉，心想這地方是人住的嘛？

  可一瞥四周的荒野，還是破廟親切，行了，今天晚上就在廟裡將就一宿吧，明天早上起來，再仔細看看，為什麼夢中的女子讓我到這裡來。

  找來兩塊石頭砸開廟門上的陳年大鎖，推門而入，灰塵簌簌落下。

  我拍了拍灰塵，仔細觀察廟中景象，就一個字：破！

  破敗到我壓根看不清楚堂上供奉的是哪位神靈，辨不清楚顏色的帷幔，坍塌的神像，木椽，隨處可見的瓦片，以及院子裡一人高的雜草，都在向我證明，這裡，破敗不堪，人跡罕至。

  走進大殿，看見缺了條腿供桌旁還算塊乾淨地方，我抱了堆雜草鋪好，得，今天晚上就在這裡睡了。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一人宿深山，還是在破廟裡面，說不出的詭異。

  我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害怕，我有死玉，一般的鬼怪根本不敢近我身。

  可我還是害怕，趁天色尚未黑透之前，我去院子裡找了些乾柴，堆積在廟堂，點燃了一堆火，不為取暖，而是為了壯膽。

  隨便吃了些乾糧，喝了點水。做完這一切，我的心神勉強穩定，靠在一方大大的神龕旁，悠悠睡著。

  直到深夜，我被一聲公雞的尖叫瞬間驚醒！

  深山野林，哪裡來的公雞？！

  公雞破曉，是祥瑞之象，可這聲雞叫，讓我毛骨悚然，說不出來哪裡奇怪，但就是害怕，直透骨子的害怕。

  我緊緊握住手電筒和棗木棍，凝神細聽。

  又一聲尖叫！

  短促而狹長，慢慢的這種反常雞叫聲越來越頻繁，一聲接著一聲。

  我有點好奇，拿著手電筒，走到窗口，借過窗戶看到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一幕！

  月光如銀，對面山坡上的墳頭一個接著一個蠕動，裡面的東西破土而出，望著月亮，發出類似雞叫的聲音，腮幫子上掉著未腐爛的碎肉，四肢殘缺，眼珠提溜在外面，紛紛走向破廟。

  這一幕著實噁心到我，也著實嚇到了我，扶著窗戶，胃裡翻江倒海，猛然感覺一股冷水從頭上澆到腳板，讓我脊背發涼。

  後來我才知道，那叫「歿瞋」，也就是「死人睜眼」！那些已經被處理掉的怨孽死灰復燃，就會發出「歿瞋」的聲音。

  但是，一個死去的屍體突發屍變這很正常，要是整個山坡上的屍體全都爬出墳頭，這就只有一種解釋：背後有人操控。

  慌忙之中，我想跑，可是兩腿發軟，索性一咬牙，取過火把，將整個廟宇全部點著。

  常識告訴我，鬼怪是害怕火焰的。

  然而，當我轉身時，供桌上面，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禽獸，狐狸，黃鼠狼，蛤蟆，蛇，刺蝟……

  一個個眼珠子滴溜溜轉，氣定神閒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