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物是人非

  「你！」

  不知是不是被冥冥中戳到了痛處，那女人怒髮衝冠，失了智地企圖朝言廷昊猛撲過來。

  一旁的眾人只好費力地將人拉住，勾肩搭背地將人拽走，出言安撫道。

  「哎！你這都已經是半入土的人了，還跟個孩子計較什麼？再說了，明明就是你先出言不遜，拿人家的親娘開涮的！咱只能自認理虧，別被人看了笑話！」

  那位大娘本就家境貧寒，家中的男丁已然八歲有餘，卻連個學堂都沒上過，她心裡原本就自責地緊。

  剛剛被言廷昊當著眾人的面給指了出來，那面上難免掛不住。心理防線瞬間崩塌，噴薄而出的情緒差點沒收住。

  

  見那大娘離開，這個局也就自然而然地不歡而散。

  見識到言廷昊那伶俐的嘴皮子，剛剛吃瓜的眾人也紛紛偃旗息鼓，趁勢轉換了話題。

  「哎，廷昊啊！出獄這兩天你去哪了？貞貞怎麼也沒跟你一道回來？」

  之前坊間傳言，這言貞貞已經被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看上，看來那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哦，貞貞在外頭住著，畢竟是林家害她入獄，於情於理她也不該回來不是？」

  把天聊死，眾人見他這敷衍煩躁的態度均是尷尬不已。

  但有好事者，非要迎難而上，看著言廷昊這陰沉晦澀的表情出言不遜道。

  「哎！廷昊啊！聽說這貞貞已經攀附上鳳都的權貴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倘若這事有譜，你這當哥的可要機靈點，說不準能借著妹妹的東風飛黃騰達呢！」

  微闔著眼，言廷昊深吸了口氣，企圖對這毫無邊界的調戲做到充耳不聞。

  他抬步離開這是非之地，將那閒言碎語全然拋諸腦後。見他快步走遠，身後眾人再次發出聲聲刺耳的笑聲，讓他渾身戰慄，毛骨悚然。

  剛跨進林府大門，言廷昊周身就止不住感受到森森寒意。

  原本朝氣蓬勃的府邸變得死氣沉沉，就連那花園裡悉心種養的鮮花也悉數衰敗，徒留幾片枯黃的殘枝斷葉。

  管家聽說他已經出獄，這兩日都寸步不離地在門前守著，生怕他回來時無人迎接。

  他看起來似乎一夜間老了十歲，原本黑白參半的頭髮變得全白，臉色看起來也比平時要滄桑了些許。

  「少爺，您回來了，您的院子我已經派人幫您打掃好了，要不要我讓廚房給您準備店東西，休息一下？」

  擺了擺手，言廷昊禮貌地回了他一記笑容，睡在哪對於他而言並無差別，體驗過牢獄之災之後，他感覺不論何處都仿若天堂一般。

  「管家，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早點回去歇著吧，我去看下老夫人。」

  略一點了點頭，管家沒再上前，遠遠地目送他離開。

  因著林府近日來連連出事的緣故，府內的下人也均被遣散了大半。

  府內經費不足，幾欲要支撐不了府內的開銷。林旭不知何時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府內，還趁勢捲走了府中的大半銀兩。

  言廷昊已經很久沒關心過商號的生意了，不知道帳面上還有多少存銀。

  林府的狀況向來不容樂觀，之前言廷昊還暗地裡拿商號的前給林府補貼體幾。

  杜但是這些時日下來，林府眾人的所作所為令他太過寒心。他真想心狠一點，任由這百年世家就此沒落。

  來到老夫人的庭院，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香薰味。

  老夫人的病情每況愈下，經常半夢半醒，痴痴傻傻。

  對於林府的狀況她偶有聽聞，沒想到好好的一個百年世家如今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言廷昊走進的時候，老夫人正微闔著眼，雙眸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當她知道大夫人害死了家中兩人，還企圖夥同他人吞併林家財產之事，最後的防線也瞬然潰爛，躺在堅硬的軟榻上喃喃自語。

  閉關的這些時日，她每每想起當年殘害眼母的細節走追悔莫及。

  正所謂天道有輪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報應啊！

  「老夫人，您醒了？」

  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言廷昊唯恐打擾了這老夫人的清幽。

  眼瞼輕垂，老夫人側身望向了來人，一滴冰涼的淚旋即從眼眶中流出，無奈地嘆了口氣。

  喉嚨里發出了幾聲囫圇的囈語，由於疾病纏身，導致她聲帶受損，發不出絲毫聲音。

  陪在她身邊的，就只有前日裡剛剛從林語身邊調過來的海棠。

  因著老夫人惡疾纏身的緣故，府中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無人願意照顧。

  就只有海棠一人還在旁伺候。

  「言少爺，您來了。老夫人之前尚且清醒的時候，托我把這個交給您，您打開看看吧。」

  言廷昊沒再說話，只覺得內里一陣在鑽心的疼。

  他伸手接過了盒子，裡面不是別的，正是林家的房契和地契。

  「言少爺，老夫人托我跟您道個歉，說以前在您小的時候下令刺死了言母，她真的很抱歉。她知道這輩子不論做什麼都難以彌補了，所以就托我把林家的財產代為轉交。府內的現銀已經悉數被大少爺給奪走了，現在只有這些資產，興許您把它賣了，還能換一些銀兩。」

  看著盒子裡的東西，言廷昊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垂暮的老人。

  直到這一刻，她都不相信這是她的決定。畢竟從小老夫人就最疼林旭，還以為不論他做了怎樣的錯事，老夫人都會一如既往地包容他呢。

  「謝謝老夫人，但是我現在已經改姓言了，那自然是林家人。這樣，這些東西我先為您保存著，等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可以隨時向我討要。」

  略一頜首，言廷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幫其掖好被角，看到萊夫人被照顧地很好他便放心了，那些手中的盒子便打算離開。

  「廷昊……」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虛弱的聲音，言廷昊腳步一滯，微微回過了頭。

  「廷昊……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

  老夫人原本以為，只要他肯低頭，言廷昊依舊是言家的孩子。

  但殊不知，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