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疑慮

  「哎呦，小德子！你真是嚇死我了！怎麼，在這裡裝鬼嚇人呢！」

  

  小德子是言廷昊院裡的侍從，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言廷昊院裡只有男侍從，而沒有丫鬟。

  「哎呦趙嬤嬤，我家公子想請您過去一趟，專門喊我來叫您呢！」

  小德子長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平時在院裡幹活也分外麻利。

  「叫我？哈哈，那小子還能想起我這個半入土的？還真是新鮮！他找我作甚，難不成是想打聽老夫人的病情？」

  自從回到林府以來，除了生意上的事，言廷昊對府內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怕是縱使老夫人不小心撒手人寰了，他那風輕雲淡的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我怎得知道？少爺只說讓我找您過去，卻並未說甚事！我難不成還能是他肚裡的蛔蟲不成？」

  小德子嬉笑道。他性格素來有趣，跟誰都能嬉皮笑臉地說上幾句。

  「你這小子！」

  輕輕打了下他的胳膊，趙嬤嬤重新端起地上的水盆，長嘆一聲道。

  「也罷，既然廷昊那小子想見我，那我便同你一去。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甚事，能讓他如此大張旗鼓地找我過去。」

  趙嬤嬤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言道。

  屋內，碎瓷片摔了一地。

  言廷昊頭髮蓬亂地坐在地上，那渙散的神色，乍一看與那癮君子無異。

  趙嬤嬤到後院放下水盆，便馬不停蹄地隨小德子尋了過來。

  見到言廷昊竟變成此等模樣，那兩條濃密的柳眉，下意識蹙在了一起。

  「哎呦！好端端的！你這是何意？即便是心境再不加，也千不該拿物什撒氣啊！這木質的桌椅板凳可要好些銀兩呢，再說，這瓷片傷著人就更不得了了。這個家已經沒幾個喘氣的了，三少爺，你可就省點心吧！」

  言廷昊只是叫趙嬤嬤前來問話，卻不曾想反被她訓斥了一通。

  這久違的約束還真叫人懷念，畢竟在林府，更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無人在意的活死人。

  即便是哪天如林凝般憑空消失，也不會有人多瞧一眼。

  「趙嬤嬤，我今日來是想找你了解下關於幼時語兒落水一事的。」

  聽到這話，趙嬤嬤的眉頭蹙得更緊了，「這不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些年，你還提這作甚？」

  微微坐起身，言廷昊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當面我孤身一人去了言家，對語兒的幼年缺席良多。今日尋您過來，也不過是想多了解了解她，好彌補我作為兄長的虧欠。」

  「哎。」

  聽到此話，趙嬤嬤不由得長嘆了聲，眼底的哀傷一閃而逝。

  「語兒不是在林府落水的，而是在寧家管轄的田莊上。之前在她近旁伺候的丫鬟突然踩空，語兒去救，若不是被人及時發現，怕是連語兒也會有生命危險。」

  趙嬤嬤如今回想起那一幕，心裡仍舊還有些驚魂未定。

  「那桃姐的屍體打撈上來是究竟何樣？您可有看清？」

  心猛然間揪成了一團，言廷昊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哎！自是沒有！那孩子可憐，臉被劃到池底的礁石上面目全非。若不是憑藉那一身丫鬟衣裳，怕是還真不知她來者何人。」

  「……」

  聽到此話，男人的神色愈發凝重，隨即問。

  「嬤嬤，這事之後，語兒可有何異常？另，那桃姐的棺木在何地？」

  不知怎得，言廷昊居然對過往之事如此關心，趙嬤嬤略微有些不耐。

  「都過去這麼久了，不過是個下人而已，誰知道她埋在何地？不過那事之後，語兒倒是比往常要更加沉默寡言了不少。更是在屋內憋了好幾個月都未能出關。怕是親眼目睹旁人離去，對她幼小的心造成了不小的打擊。要我說三少爺，您現在不應該抓著這些沒譜的陳年舊事不放吧。當務之急，難道不應該是先將人找回來嗎？」

  原本以為，言貞貞所言之事均是空穴來風。

  如今看來，倒真是他這個做哥哥的不稱職了。

  「趙嬤嬤，今日之事，我希望您能守口如瓶，莫要向任何人提起，縱使是老夫人，也不行。」

  他伸手，從兜里掏出了幾錠碎銀，放在她手中。

  「是是是，不過是個小事，也沒什麼可說的。少爺還有什麼可吩咐的嗎？」

  見錢眼開，趙嬤嬤的態度突然好了些許。

  「還有就是，若是你想起當日的細節，請務必要告訴我。如若有什麼更有價值的，我還有重謝。」

  「嗯嗯嗯嗯！那少爺既然沒其他要問的，我便先行離開了。後廚那邊正在做晚膳，我還得催著些。」

  笑顏如花地點了點頭，趙嬤嬤興致盎然地說。

  趙嬤嬤走後，小德子送她出了院子，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他時刻盯著腳下，生怕少爺踩到地上的碎瓷片受了傷，唯唯諾諾地上前。

  「少爺，浴桶已為您備好了。這幾日您甚是辛勞，還是應好好注意身子。我這就將您的寢屋打掃一番，免得您看到這些七零八落地東西，礙著了您的眼。」

  佝僂著身軀，小德子戰戰兢兢地說。

  「知道了，這邊就拜託你了。」

  冷聲落下，言廷昊仿若換了一副面孔。他伸手攏了攏長衫，亦步亦趨地走出了房門。

  窗明几淨的房間，天色漸晚，言貞貞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寢衣，昏黃的燭火下，映照著她那張麗質天成的臉。

  從言公子的院子裡出來，小姐就一直沉默寡言，並未言語半分。

  姜玄起伏不定的胸腔始終憋著口氣，幾欲脫口，卻又硬生生給它憋了回去。

  蹲坐在塌前，她心不在焉地幫主子清洗著玉腳，臉漲得通紅，連五官也氣得皺在了一起。

  看著她這幅憤懣不平的模樣，言貞貞啼笑皆非。

  若是她今日不給個宣洩口，怕是這廝晚上都會忍不住暴斃身亡。

  「說吧，想說什麼都可以。我怕你再不說的話，這口氣頂上來，早晚會遭到反噬。」

  悻悻地抬起頭，姜玄彆扭地握緊了拳頭。

  還未脫口，便又賭氣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