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檢查

  三更過後，宿舍的燈逐漸熄滅。

  陳院長縮在角落，十分緊張的端著涼掉的茶杯，有些坐立難安。

  房間內燈燭加了好多根，滿屋亮堂。而他縮在角落，就怕門外有心人，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平日他們都是二更後就寢嗎？」李鹿玉合上書本，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

  長久的低頭看書，她頭都有些痛了。

  陳院長忙點頭「是，自從封閉後，他們就早早入睡了，但也有刻苦攻讀的，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

  他為官數年，從來就沒揣摩對聖意過，但是這回是連揣摩都不敢了。

  

  早就聽聞女皇行事出其不意，加上攝政王推波助瀾，做了不少離經叛道，但又很正確的事。

  莫非真的如外界所傳，要推行新政？

  門外突然一個很粗的嗓門喊道「一切準備就緒。」

  李鹿玉推開門，下令道「突擊搜查，關于禁書，或者越矩等一切行為，一律抓出來示眾。」

  「這是……為什麼？」陳院長一臉迷糊。

  「朕是要實行新政策，但還要從這選官第一步開始。」李鹿玉提點著陳院長。

  陳院長嘴一憋，這種猜對感覺並不好。

  宿舍按門第分配，越是出生好貴的人，分配的房間越是豪華，還是單人單間。

  反而出身貧寒的，就是四人一大間，徹夜學習也互相干擾不了。

  所以，宿舍就有很嚴重的兩極分化。一邊燈火通明，一邊燈滅就寢。

  官兵們並未通敲門，而是用很暴力的方式打開了門。

  緊接著各種謾罵，咆哮，甚至女人的尖叫聲都響了起來。

  火把照亮了整個宿舍，而在空閒的地方，抓出來了十幾對衣衫不整的男女，甚至搜羅出來一些花花綠綠的禁書。

  陳院長到達現場時，差點暈了過去。

  這這這……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女人？

  這是怎麼進來的？

  「你們想幹什麼？土匪嗎？」有個人咆哮道。

  官兵們視作無物，只是往他嘴裡塞了一本書，讓他閉嘴。

  在剛才的搜查中，一些認真學習的學子，是免於搜查的。

  他們把腦袋探出來，很好奇發生了什麼，而面具人也在人群觀望著。

  李鹿玉蹲在書籍前，隨意翻了幾下。

  對於畫功和配色，每本都是佳品。

  她又看向那些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禁問道「你們是真不知道，這裡禁止女藝入內的嗎？」

  女子們皆是一抖，他們也明白，只要被抓就是要殺頭的罪。

  「我們也不想的，只因為有銀子賺，便被媽媽們抓來這裡的。」有人壯著膽子回答。

  李鹿玉覺得很有道理「人為財死嘛！我理解！」

  她轉頭示意陳院長說些什麼，後者會意。

  「四門堂，是為朝廷選拔可用之才的地方，不是行污穢之事的場所。今日只是得到舉報，未想到搜查之下，居然真有其事……」

  陳院長邊說邊請示李鹿玉，而當他看清唇語時，後背都是涼的。

  「奉攝政王口瑜，今日參與招女藝之人，踢出考生名單，下屆再議，並杖責三十。收藏禁書者，杖責十，所有女藝罰銀三倍。」

  陳院長硬著頭皮，敘述完剛才的聖意。

  話音剛落，有人不服抗議。

  」才子佳人自古美談，我們是正常的男人，熱血青年，不是和尚。」

  「若不是封館，我等何須招女藝？」

  「諸位是在怪上令是錯的嘍？」李鹿玉冷笑「即是熱血青年，就應該把鮮血撒在邊境，精力用在報國，而不是這些女子身上。」

  「大膽！居然詆毀聖令！」陳院長高呼。

  官兵走過去狠狠地扇了那兩人幾耳光，算是重罪輕罰。

  李鹿玉拿出一塊小巧的金令「此乃陛下私令，為正學門之風，今日之事皆授陛下聖意。」

  見令如見陛下本人，故而眾人急沖沖的跑出來下跪。

  「陛下仁慈，念諸位考生學業勞苦，故而重罪輕罰，望大家能課業勤勉，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不辜負陛下的聖意。」

  李鹿玉語氣嚴肅莊重，她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眾人。

  她很早就知道，文人墨客毛病多，沒想到這些還沒有半分功名的考生，居然先享樂起來了，讓她如何不氣？

  那夜的四門堂，慘叫連連，十幾個考生，被連夜趕了出來。

  到此，所有人心中才真的敲響警鐘，陛下這是真的要開始整頓了。

  李鹿玉看著連夜搬離的考生，心中卻有些哀涼。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奚朝雖不抑商，但商人階級想要突破階級，唯有科舉一條路。

  李鹿玉轉身之間，與一車行李擦肩而過。

  行李太多，不由得掉了下來。

  「小心吶！」

  在陳院長尖叫聲中，李鹿玉已經被人抱進了懷裡。

  那人身上有熟悉的氣息，而鐵面具之下，一雙眼睛滿是關切。

  面具人鬆開她，道歉道「是在下魯莽了。」

  李鹿玉與他保持些距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又是何人？為何會戴著面具。」

  「在下沈懷年，鳳都人氏，家父是鐵匠，幼時學藝不小心傷到了臉。」沈懷年語氣平穩，讓人找不出紕漏。

  李鹿玉觀察了他良久，見著實未有說謊之像，才放棄了追問。

  「多謝了。」她道謝後，提醒陳院長「該就寢了。」

  陳院長立馬殷勤的跑過來，主動帶路「往這邊請。」

  肢體語言就暴露了，誰尊誰卑。

  沈懷年望著李鹿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同樣易容，混進人群的凌雲，好奇到頭疼。

  「這陛下可不可以不搗亂啊？這麼一下子，不就得罪了很多人？」凌雲很是苦惱，這是明擺著給王爺添堵。

  「未必！」沈懷年淺笑「如此一來，只會讓計劃更快的施行。」

  快速剔除一些腐肉的辦法，唯有此種方式，這樣也不好讓那些有利益關係的大臣說些什麼。

  「她剛才……認出您了？」凌雲更關心這件事。

  沈懷年嘆口氣「她從來……就沒有認出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