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她只是一名女子……」

  「女子又怎麼了？」沈秦接過他的話。「女子不是人了？古有巾幗不讓鬚眉，也有女子上戰場一說。今日只是讓她馴一匹馬，又不是上戰場，有什麼不能的？」

  「那能一樣嗎？」秦浩不知怎麼了，竟也咄咄逼人起來。「二者能相提並論嗎？她只是名弱女子，本可以不必冒這個險，若是因你一句話受傷殞命，你到時候如何與丞相，與柳將軍交代。」

  「做什麼事情不需要冒險？身為這京中兒女，活著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沈秦嗤之以鼻。「你若是怕死，豈不是連活著都可以免了？」

  「你……」秦浩無言以對。

  沈秦繼續道：「說到底你還是對女子有偏見，你將她們看得太柔弱，所以在你的眼中她們應該只能繡繡花，待在閨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你可能忘了，這所謂的一代梟雄，戰神，甚至於開天闢地的始祖皇帝，到底都是女子所出。她們不柔弱，不需要等待誰的垂憐，更不需要誰去限制她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們是自由的。」

  「你……」從沒有聽過這一言論的秦浩簡直要被這一段話驚呆了。他想看看沈秦是不是在說笑，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一絲玩笑的痕跡，他說的那麼認真，那麼誠懇，讓他難以置信。他一直以為沈秦只是單純的紈絝而已，可現在他才發現他不是紈絝，而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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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輩子沒聽過這種話，沈秦想必是真的瘋了。

  看著秦浩變幻莫測的臉色，沈秦就知道他此刻內心在想著什麼，他忽然就覺得好笑，好笑這個社會，好笑這麼些人。

  「你，你這是妄言。」半天，秦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吐出這麼一句。

  妄言嗎？沈秦正要開口，顧傾城的馬兒卻在此時安靜了下來。

  她到底還是馴服暗夜黑蛟。

  被馴服的暗夜黑蛟冷靜了許多，但眼神中仍有野性。這也正好符合顧傾城的愛好，她不喜歡被馴服到完全失去原始本能的動物，這讓她感覺很無趣。

  紫璃就很好，尚且殘留一絲野性，這也是暗夜黑蛟的特性。

  顧傾城越看越喜歡，她認真的用手梳理了一下它的毛髮，然後一勒馬韁。「駕！」

  「你去哪裡？」沈秦豁然轉頭，問道。

  「不是說好去打獵嗎？」一眨眼功夫，顧傾城已經跑了老遠老遠了，但是她的聲音卻從遠遠的地方傳來。「還不走？」

  「來了，駕！」沈秦一聽，立即打馬跟上。

  秦浩一見，也要轉頭，一道聲音卻止住了他的腳步。「三皇子！」

  秦浩一回頭，卻見女子還站在天山飛龍的旁邊，正一臉委委屈屈地看著他。她長得雖不比顧傾城好看，但是倒也討巧，屬於受看型。

  秦浩自認不認識這名女子，可是到底是顧傾城身邊的人，出於他皇家的風度，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只能停住了腳步，轉頭問了一句。「這位姑娘，你是？」

  「我是傾城的好朋友，我叫杜婉兒。」杜婉兒丟下頭，盈長的睫毛一閃一閃，顯得格外靈動。

  既是顧傾城的好朋友，那秦浩更不能不管她了，他笑了一笑，開始邀請。「那姑娘要和我們一起去獵場嗎？」

  「我……」杜婉兒激動的上前一步，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來腳步，一臉委屈道：「可是……可是我沒有馬。」

  確切來說，是顧傾城還沒來得及替她備馬。

  「那怎麼辦呢？」秦浩左右看了看，身邊也就兩匹馬，一匹他自己的，一匹天山飛龍。將天山飛龍送給杜婉兒，他還是有些心疼的。可是到丞相府要馬，未免顯得有點不妥，此刻再回皇宮去討，時間又來不及。丟下杜婉兒，又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左思右想一番，總之，怎麼看都不是好辦法，這下秦浩可犯了難。

  秦浩的躊躇落在了杜婉兒的眼裡就成了不願意。杜婉兒的目光中划過一抹黯然。

  可是很快，她又從黯然中清醒過來，笑著道：「三皇子這馬是要送給傾城的嗎？但是我看她現在有了紫璃，肯定一時半會也不一定再想要天山飛龍，不如三皇子先借給我騎一騎，到時候我在還給傾城就是了。」

  杜婉兒這話說得可就意義頗深了。她沒說還給秦浩，反而說還給顧傾城，這可就引人深思了。

  三皇子秦浩只略微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關竅，他忽然一笑，揚聲道：「杜小姐言之有理，那就麻煩杜小姐到時候替我還給傾城吧。」

  「好的。」杜婉兒微微一笑，鬆了一口氣。

  「那就走吧！」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顧傾城和沈秦已經走得人影都看不到了，秦浩再也不耽誤，一步跨上馬。

  秦浩走後，杜婉兒摸著天山飛龍，半天，才勾唇一笑。也跟著離開了。

  再說這邊，顧傾城和沈秦一路打馬不停，直奔城郊皇家園林而去。馬兒飛快，顧傾城的心情也難得好了許多。

  「你就將他倆這樣丟下？」沈秦追上，眯著眼睛看著顧傾城。風吹動他的長髮，翩翩起舞，簡直比無比風流倜儻。

  顧傾城發現這人簡直如鬼魅般，不僅讓人看不透，更讓人不敢看透。

  她收回視線，望向前方。「放心，三皇子會替我照顧好婉兒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沈秦道。

  「那就更好了。」顧傾城回頭，笑得意味深長。「她倆認識認識也好。」

  沈秦也笑了。「說得也是。」

  這一次顧傾城沒有說話，沈秦也不說話了，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到了園林。

  園林此刻已經匯聚了一大批人，顧傾城大概看了看，有安寧，秦天，孫賀，自己的妹妹顧婉煙，還有一大堆她不認識的人。

  「走吧！」就在她打量期間，沈秦已經再次揮動了馬鞭，他領先一步超前走去。

  「沈秦，你來了。」這次，迎面走來一個看起來和沈秦年歲差不多的男子，這人一身青綠，唯腰間系了一條白色的腰帶。腰間配有一枚白玉佩，整個人顯得極其溫文爾雅。

  「馮南，你怎麼也這麼早！」沈秦笑著回應，看得出來兩個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馮南，當朝馮太傅之子。

  顧傾城幾乎一聽名字，就認出了這個人。太傅當年是皇上他們的先生，年輕時候獨愛長公主，曾誇她之才，可平天下。

  這句話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誇獎，這也幸虧後來當上皇帝的是她的親哥哥，否則，就憑藉這句話，其他皇子們就容不下她。

  馮太傅喜歡長公主，馮南又與沈秦交好，這究竟算是緣分，還是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