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顧傾城恍若未聞，她想起了在邊疆的那段歲月，和哥哥們一起調皮搗蛋，然後因為怕被舅舅舅媽抓住，所以躲在屋頂上的時候。那時候的月亮真圓啊，星星也格外的明亮，像鑽石一樣點綴在空中。

  那可不就是春江花月夜嗎？

  可是如今明月依舊，哥哥們卻已遠在千里之外，舅舅舅媽也不能再日日相見。她要面對的，，將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和一群陌生的人。

  笛聲裊裊，帶動著周圍人的思緒，眾人仿佛在這聲音的牽引下，看到一場少女的狂歡。哪裡有邊疆，有沙漠，有悲傷，有歡笑，有明月，有清風，有山間，有清流。有一個個鮮活的面孔，甚至有一場少女的單純心事。

  「這...這不可能。」寧安已經驚呆了，從顧傾城吹響笛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驚呆了。口中直道：「不可能。」

  顧婉煙也懵了，除了她，還有秦天，三皇子秦浩。

  六皇子倒是沒有太大意外，他勾了勾唇角，已窺見結局。

  笛聲緩緩落下序幕，顧傾城睜開眼，卻發現有少數人都已經落了淚。明明不是悲傷的曲目，卻落了淚，這把顧傾城都嚇了一跳。

  「好！」最後還是太子的一聲喝彩，將大家從情緒中拉扯回來。

  掌聲這才熱切響了起來。

  

  「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這個顧大小姐竟然笛子吹的這般好！太令人驚艷了。」

  「是啊！太出乎意料了，而且她還是讓公主先選的，這是不是說明，其他的她也很拿手？」

  「看來這麼多年，柳將軍將顧大小姐照顧的極好，比丞相大人還用心呢。」

  「是啊是啊，說起來，柳將軍的妹妹當年也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才女呢。如今這位顧大小姐又是如此，看來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啊！」

  一瞬間，所有的風向都轉變了，之前那些嘲笑顧傾城的如今恨不得將顧傾城捧上天，就連顧傾城的母親也被撈出來誇了一頓。

  顧婉煙聽著那些讚美的聲音，心裡嫉妒地都快幾乎扭曲了。可她還得假裝很高興的樣子，隨著眾人樂呵。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想代替顧傾城站在哪裡。

  「好好好。」三皇子秦浩一連說了三聲好。「顧大小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不知顧大小姐師從何人?」

  「家師只是一名散人，喜歡雲遊四海，他的名號不足掛齒。」顧傾城微微一笑，秦旭道。

  「我聽聞江湖上有一名老人，他的笛子吹得極好，只不過人瘋瘋癲癲，其行為舉止十分怪異。而且他的前身是名道士，因此人們稱他「瘋癲道士」。」六皇子秦楚看向顧傾城，慢悠悠道：「不知顧大小姐是否得了真傳？」

  沒想到這世間竟然真的有知道師父名號的人，這個幾十年前的人物，竟然還有人記得，顧傾城倒真的對秦楚有幾分佩服了。她點頭，笑了。「正是。」

  「沒想到。」秦楚搖了搖頭，也有些不可置信。「聽聞這位高人從不收徒弟，沒想到，竟然....被顧大小姐有幸遇到了。」

  「我父親曾於師父有恩，為了報恩，所以我師父才願意提點我幾下。」顧傾城答：「並未曾真正收徒。」

  「只是點撥，便如此。」秦浩雖然不認識秦楚口中的什麼道人，但是還是聽懂了兩人的談話，他插嘴道：「若是收徒，更是了不得。」

  顧傾城笑了笑沒有說話，轉頭將目光對準了寧安，意思不言而喻。

  寧安一下子紅了臉，雖說答案沒有出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哪一方技高一籌。

  秦天也有些尷尬，雖然他擔心顧傾城會輸，可是寧安輸了，他也一樣揪心。怪只怪之前寧安放話太狠，又咄咄逼人，導致此刻局面陷入膠著。

  「那個...」秦天想在中間做個和事佬。卻不料和顧傾城坐在一起的彤郡主站了起來。「大家沒有忘記剛才的軍令狀吧，現在大家要選擇嗎？」

  還用什麼選擇？

  寧安怎麼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水平？直接哭著撲到了秦天的懷裡。「皇兄，我不要，我不要跳湖。我還沒有嫁人，我不要。」

  秦天心軟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又代表了皇室的臉面，他不可能任由她出醜而無動於衷。看向顧傾城的目光中帶有了討好。「顧大小姐，可否放皇妹一次？」

  顧傾城沒有說話，倒是彤郡主又說話了。「試問太子殿下，這一次若是輸的人是顧傾城，寧安公主會放她一馬嗎？」

  這下，秦天又不說話了。

  「說到就要做到，之前仗著自己笛藝高，就逼迫顧傾城簽下軍令狀。如今倒想反悔嗎？」彤郡主咄咄逼人，看起來，倒像是與寧安之間有什麼仇恨似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寧安捂著臉，只知道搖頭。「我不要。」

  秦天只好將目光放在了秦浩和秦楚的身上，請求他們一起想辦法。

  誰知後者直接不理，秦浩只好談了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拱手道：「之前是寧安不對，但請顧小姐看在我剛才慷慨解圍的份上，放了寧安這一次。本皇子必有重謝。」

  「及既然三皇子開口了，那就算了。重謝也不必了。」顧傾城終於開了口，對於寧安她並不是真的想趕盡殺絕，一來她是皇家的人，真得罪了，到最後未必自己就能落得了好。二來她不想和秦浩有糾葛，就當華安樂他剛才的恩情。於是她道：「一場比試而已，無傷大雅，傾兒也並未放在心上。」

  顧傾城說著真的就坐回了座位上，就連秦浩都沒反應過來，沒想到結束的 如此順利。

  可是當事人都不糾結了，在做的更不敢再有異議。

  於是一場風波就這樣結束了。眾人又沖重新投入到新一輪的才藝展示中。仿佛剛才的一幕只是小插曲，並沒有驚擾眾人的興趣。

  顧傾城看厭了這種，也不喜歡這種氛圍，坐了一會之後，便悄悄溜了出去。

  沿著湖水向前，一路上人煙罕至，顧傾城狠狠呼吸了幾下，感覺整個人都仿佛重新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