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他連馮府都不放在眼裡

  「大姐，既然瑤兒不想去馮府做奴婢，那，那這件事就算了吧。」劉氏也不明白事情發展成什麼樣了，一心想的是，女兒不想去當奴婢，那就不去了。

  趙媽媽心裡滿心不甘，好容易，可以把人帶走了，可中途卻闖進這些人來，又是官府的人，又是一看就背景深厚的貴公子。

  她一時沒說話。

  趙老大以為她是擔心賣身契的事，不禁低下頭來：「大姐，這件事算兄弟對不起你，你好歹也在柳姨娘跟前做了十幾年的管事媽媽，是她的心腹，不該為了這點事，就要這樣狠狠的懲罰你，非要弄的你家破人亡。」

  「大姐，你就去求求她。」

  聽他這樣說，屋裡頭，杜延年和楊捕頭，都忍不住將他看了看。

  杜延年平時並沒有遇到過趙老大這樣老實過頭的人，他身邊的人，哪怕是一個趕車的車夫，端茶的丫頭，都知道眉高眼低，很有眼色，很有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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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捕頭成年累月跟社會各種人打交道，卻是見過趙老大這樣的人，因為窮，所以不敢惹禍，時間長了就開始膽小怕事，只要出了事，就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先就把錯誤歸結到自己身上。

  可憐又可悲。

  「老大，你這是要逼死我。」眼見著事情不成了，趙媽媽眼珠一轉，做出悲傷的模樣來，她還想要讓趙老大覺得他欠了她的。

  如此花言巧語。

  杜延年都覺得好笑起來，一個忍不住，便淡淡地開了口：「你且先閉上嘴，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知道了，這位荊州府馮知府府上的趙媽媽，替自己的侄女兒簽下了賣身契，然後她說，如果把瑤兒姑娘帶不到馮府去，她家的姨娘就要懲戒她，把她家的人，打的打，賣的賣，會讓她家破人亡？」

  趙老大已經紅了眼圈，如此剛硬的漢子，從他記憶里，他就沒有再掉過淚了，可現在害的他親大姐一家分崩離析，就算他大姐騙了他，他也忍心看到她落到這樣的下場。

  趙媽媽支支吾吾著，不敢說話。

  杜延年把玩著手中的摺扇，頭也不抬：「你這等奴才，也就能騙一騙鄉下這些無知小民。何時，馮知府的後宅竟亂到如此地步，由著一個小妾對著下人打打殺殺？她也有這樣的資格？」

  「難不成你們馮府，就沒有正房夫人？」

  「我恍惚記得，馮成業的正室夫人，娶得乃是京城承恩侯府老太君嫡親的女兒安氏，如今安氏也還健在的吧。」

  趙媽媽聽著，眼神忍不住的慌亂，手腳都不知怎麼放。

  杜延年偏又說了一句：「你這樣的下人，說是什麼管事媽媽，也不知道你管的馮府後宅哪門子的事？你且說來聽聽？」

  趙媽媽只覺得頭一陣陣暈眩，汗水漸漸滲出額頭：「不，不，這，這……」

  馮府的後宅，管事媽媽至少表面上，那都是夫人安氏的人，柳姨娘都沒有插手的資格，更何況是她，她也就是管一管柳姨娘院子裡的幾個粗使丫頭和婆子罷了，根本算不上馮府有頭有臉的管事。

  眼看她心虛，臉色刷白，說不出完整的話，眾人心裡都有了數。

  看她耀武揚威，風光體面的，她其實就是一個小妾跟前捧臭腳的老媽子。

  趙媽媽想著，若是這件事傳到馮府去，安氏大怒，柳姨娘也保不住她了。

  「我，不，奴，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她害怕地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對杜延年哀求起來。

  杜延年平靜地看了看趙瑤兒，又看向了趙媽媽：「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只要老老實實的說實話，我就饒你一條狗命，若是還敢撒謊……」

  「不敢，不敢。」趙媽媽急忙抬頭說道，面對這個杜公子，比她面對自家的知府老爺都要讓她害怕，她分明從他語氣里聽到了殺意。

  人家是貴人，心有溝壑，將自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提起夫人的娘家承恩侯府，都雲淡風輕的模樣，可見跟承恩侯府的人很熟，他更是直呼她家四品知府老爺的名諱。

  可見，他必定家世顯赫，連馮府都不放在眼裡。

  「父母健在的時候，姑姑替侄女兒簽下的賣身契，有用嗎？」杜延年問。

  趙媽媽一懵，眼神下意識往趙老大那裡看，果然就看到趙老大倏地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

  她竟敢遲疑，杜延年眯起眼睛，他身後的侍衛當即上前一步，兇惡的大喝：「說話！」

  「沒用，沒用。」趙媽媽嚇得一個哆嗦，真話脫口而出。

  趙老大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賣身契的事情，也是大姐騙他的。

  接下來，杜延年又問了趙媽媽幾句話，句句都在揭穿她的謊言，趙媽媽被問的大汗淋漓，搖搖欲墜。

  直問到為什麼一定要千方百計把趙瑤兒帶到馮府到奴婢的時候，她並不敢說實話，說實話，那即刻就是個死，還要連累丈夫和兒孫們。

  她只低了頭回答：「瑤兒長得好，是我存了私心，把人帶回去，憑著她的好相貌，將來伺候了姑爺，她飛黃騰達了我也能跟著她沾光。」

  「至於她以後能不能真的伺候到姑爺，小姐以後能不能容得下她，讓她給姑爺生下子嗣，我，我就沒想那麼多。」

  簡而言之，那就是趙瑤兒風光了，她沾光，趙瑤兒死了，又不是她的女兒，她也能捨得。

  「大姐，你怎麼能這麼害我們！」劉氏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要不是一貫懦弱慣了，早想撲上去將她打一頓。

  趙老大腳下搖搖晃晃的，差點一頭栽倒，騙子，大騙子，他被自己的親大姐給利用了，給騙了。

  她利用他的女兒求富貴，還跟他說的那麼大義凜然，說她怎麼怎麼用心良苦，怎麼怎麼一番好意，都是替他著想的。

  她明明只是為了她自己。

  「你滾出去，從今往後，我們家沒有你這門親戚。」他憤怒的大吼一聲，兩眼怒瞪如銅鈴，凶神惡煞。

  趙媽媽前一次見到他這模樣，還是才七八歲的他，為了保護她不給二流子占便宜，拿著扁擔跟人對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