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兄弟（二）

  「她這些年沾染得還不深嗎？她的每一個決定，都影響著大魏百姓的命運，老二，包括你也是這樣，雖然我不懂你們說的登仙道到底是什麼，可你們身上的紅塵俗事，依舊斬不斷。」

  沈靈思索片刻，其實雲詩音早就到了斬紅塵的階段，他的父母兄長等至親，大多不在人世，唯獨一個生母，還是天上劍派的修行者，對她而言，完全可以放手凡俗之事，一心求仙道。

  只是這些年下來，她依舊不想放下這個大魏。

  思量片刻之後，沈靈輕聲說道：「如果她願意，我沒有意見，我現在擔心的是兄長你，你打算如何自處？」

  沈鈺淡然一笑，「老二啊，我是真的和仙途無緣，無法修行，和天賦以及體質都有關係吧？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辦法，我也知道，你一直留意著我修行的事情，可連如今的你都想不出辦法，那邊是註定我沈鈺無法走上這條路。」

  看著大哥落寞的神情，沈靈能明白他心中有所不甘，如此出眾的一個男人，自己心裡的偉大抱負尚未完成，卻是逃不過歲月的煎熬。

  大哥的白髮都長了出來，和自己因為功法導致不同，他是自然衰老。

  「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很多年前我也四處調查過，如今也只能實話告訴你，以我的能力，還做不到幫你扭轉體質，甚至是張雲樓都做不到，除非某個真仙人物出手。」

  「呵呵呵……老二，別費心了，我雖心有遺憾，但一點都不恐懼，這世間事哪能盡如人意，天要我沈鈺得天獨厚，才學過人，那邊一定會剝奪我某些長處，所以不能修行，只是天命而已。」

  大哥的身體不是受傷導致不能修行，所以調養這些沒什麼用，他只是先天沒有那個體質和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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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踏入修行之路，最重要的一點是感知靈氣，只是不知為何，大哥都這把年紀了，卻是無法感知靈氣。

  當然，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天下多的是這樣的人。

  母親並非修行者，父親的修行天賦也並不算厲害，最多算個武道高手。

  大哥從小和自己一起習武，他身體不算差，卻是無緣修行。

  對此沈靈不好多說什麼，此時就算是安慰都好像顯得不那麼真心。

  未經人之痛，怎知其心中遺憾呢？

  沈靈暗暗下定決心，就算將來找不到方法讓大哥踏上修行之路，也要用雲中殿的手段讓大哥活下來，只是此事暫且不能和大哥說。

  雲中殿太過邪性，也不知道若是強行給大哥灌入煞氣，走上此道會是如何光景，所以沈靈這次回來悄悄在大哥身上下了一個法咒，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分別的一天，屬於大哥的機緣依舊沒有出現。

  那沈靈會趕回來給大哥一個選擇，是要墮入魔道活下去，還是清清白白的死。

  沈靈無比確信，雲中殿的力量不是正道。

  自己沉溺其中多年，怎會不知煞氣的可怕，它時時刻刻都在影響人的心性，當今世上能如同自己這樣沾染煞氣後還保持心神堅定的人不多。

  二人對弈許久，直到傍晚，雲詩音悄無聲息潛入沈家，來到二人面前。

  雲詩音盯著沈鈺，但沈鈺卻是沒有半點心虛。

  沈靈拽了拽雲詩音的衣袖，示意她在一旁坐下，她這才神情緩和了些許。

  畢竟沈鈺做的這些事兒，說直白一些就是亂臣賊子。

  沈鈺和雲詩音誰都沒有先開口，沈靈則是直接打斷二人尷尬的氛圍，「阿音，你可願稱帝，沈家不會把控大魏，大哥想做的事兒，是改變這個大魏。」

  雲詩音倒是早就猜到了沈鈺的想法，隨即說道：「我和文若聊過，他會回寒闕城，從今往後，他依舊是寒闕王，不過在這兒本宮必須說一句，雲文若包括他的子嗣，都不能死於非命，我要他們好好活著。」

  兄弟二人當然知道雲詩音是在顧忌什麼，沈鈺淡然說道：「弟妹多慮了，沈鈺不會去做那些不該做的事情，說到底就算這次血洗京都，殺的也都是該死之人。」

  雲詩音沒有去和沈鈺爭辯，畢竟那些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

  「明日早朝，朕會龍袍加身，坐鎮大魏，兄長，今日有些話就留在這個房間吧，我的要求是，退出內閣，辭去尚書令，安安生生做你的鎮國侯，你手底下的那些人朕不會動，但必須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沈鈺想了想，起身行禮，「拜見女帝陛下！」

  雲詩音攔住了沈鈺，並未讓她行大禮，「起來吧，沈鈺，你該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可你是個聰明人，滅了四大家族，對大魏而言，利大於弊，這一點，沒人會怪你，可你早年的那些謀劃，本不該有，今日之後，朕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說到這兒，雲詩音突然換了一個態度，繼續說道：「我知道兄長有大才，如今戰爭結束，治國還需仰仗兄長國策，沈靈，關於你的事兒，自己和兄長說吧！」

  沈靈見狀，取下了自己的發冠，一頭白髮披散，沈靈將發冠放到桌上，「大哥，從今日起，我便不是大魏的神威王，也不是神策營的主帥，而是蜀國張雲樓麾下之人，這是蜀國退兵的條件。」

  「什麼？！」不管怎麼樣，沈鈺還是很驚訝的， 畢竟老二的性格怎麼可能投降那個和大魏有著血仇的張雲樓。

  「老二，你瘋了？你可知道答應給蜀國賣命會有什麼後果？」沈鈺越發憤怒，說到底，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沈家能有個將來，而二弟是沈家如今最大的倚仗，如果他都做出這等事，且不論結果如何，對沈家的影響一定不會小。

  雲詩音突然說道：「兄長不必憂心，對此我早有準備，沈家不會被牽連，我和夫君都商量好了，咱們大魏羸弱，想要活下去，終究是要依附強者的，毫無疑問，張雲樓是那個強者，大戰開始之後，原本又和咱們交好之意的林素鳶閉口不言，作壁上觀，受過夫君恩惠的苗疆更是置身事外，當然，他們的選擇可以理解，那咱們的選擇他們也要理解。」

  此話一出，證明雲詩音就想得比較深遠了，或許連沈靈去了蜀國之後會成為張雲樓的手中刀，幫著他討伐諸國也是想到的。

  沈靈自然是做好了準備，「兄長，張雲樓看準了我，所以我逃不掉，可這卻是能換我大魏的安寧，值得。」

  「老二啊，張雲樓害死了多少人你可還記得？你的師父，咱們的父親，還有你那些神策營的兄弟，你這般選擇，會讓天下人怎麼看你？！」沈鈺倒是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是真心投靠張雲樓，他還是害怕沈靈這般下去會貽害自身。

  沈靈不再多言，輕聲說道：「大哥，我意已決，不必多言，還請大哥不辭辛勞，定要讓我大魏強大起來，終有一日，我還會回來，那時，便是我手刃張雲樓之時。」

  「老二，你……」沈鈺欲言又止，卻是大概猜到了沈鈺的想法，所以不再多言。

  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了個飯，入夜的時候，兄弟二人好好喝了一頓酒，相互傾訴著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

  兩個孩子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晚飯結束，沈靈拿出了兩本劍譜，一本獨孤劍訣給了蕭憶文，一本無雙劍訣給了沈思歸，並且說道：「這兩本劍譜都是當時絕頂的劍術，你們兄弟二人一定好好修行，憶文，你可想去神策營？」

  「回二叔父，孩兒想去！」

  沈靈點了點頭，轉頭看了沈鈺一眼，接著說道：「等蔣寒回來，你便去拜他為師，讓他親自教你。」

  沈鈺也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少年很是高興，倒是一旁的沈思歸，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靈看著沈思歸，若有所思，「小思歸，你是否瞧著我讓你大哥去神策營，卻是沒讓你去，心裡有所不甘？」

  「孩兒不敢，二叔父，孩兒知道您自有安排，再說我和兄長打小一起長大，更不會因此嫉妒，只是確實有些好奇，為什麼我不能去神策營？」

  沈靈輕聲一笑，心想這孩子心思還挺活，是個好苗子，為官的好苗子，若是性格，這沈思歸溫文含蓄，向大哥年少時，沈靈倒是喜歡他這個性子。

  隨即轉頭看了雲詩音一眼。

  雲詩音也頓時明白了沈靈的意思，從他拿出獨孤劍訣送給沈思歸那一刻，雲詩音就猜到他想讓自己親自教導這個少年，想來並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因為這小子確實聰慧，跟著自己不僅能學到獨孤劍訣，甚至能學一些為官做人的道理，以及運籌帷幄的謀劃。

  「思歸，可願隨叔母修行？」雲詩音突然這般問道。

  此術一出，沈鈺和南宮江雪夫妻二人都是有些驚訝，特別是南宮江雪， 她雖修為不如雲詩音，但也知道神王境是什麼概念，更別說是雲詩音這樣的人物。

  就算雲詩音不是神王境高手，身上也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對此南宮江雪還是很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