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林妙

  沈靈說到成仙二字的時候，不僅僅是那位老者，就連沐沁棠的雙眼也多了幾分神采。

  老者繼續追問：「這二者為大利和小利，那在小兄弟眼裡，當世修行者所能及之利又是什麼呢？」

  沈靈笑了笑，兩手一攤，「靈石？法寶？或者另類長生的條件。」

  「另類長生？這個形容倒是有趣，小兄弟是想說如同那些奪人氣血性命來增強自己壽數的邪修吧？」

  沈靈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

  「小兄弟所言不無道理，正因仙道無望，故此才叫人貪戀紅塵啊，若是世人皆知仙道可成，是否能讓這人間氣象清明一些呢？」

  沈靈繼續搖頭，「還不夠，若是成仙和追尋大道之路能被證實，讓天下修行者看到希望，或許會激起不少人的欲望，但對於那些貪戀紅塵者而言，就算知道刻苦修行能證仙道又能如何？他們就捨得放下嗎？」

  「那小兄弟以為呢？」老者繼續問道。

  此時沈靈便解釋道：「那便如我這師姐所言，給這天下立個規矩，天下高手皆能認同，而那些不願認同者，便打到他們認同，那便從今往後讓修行界不得插手凡間事，如此，天地萬物，道法自然，自有其秩序。」

  老者朝著沐沁棠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隨後「難道此舉不怕矯枉過正？」

  

  此時沈靈便不再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了沐沁棠。

  沐沁棠也有些意外，似乎驚訝於沈靈僅能說出這番話，而且似乎很贊同自己的觀點，倒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

  之前的交鋒讓沐沁棠覺得沈靈和自己有相似之處，但看到更多的還是二人之間的差別和不同，只是眼下說起這件事，沒想到沈靈竟會贊同自己的觀點。

  被自己認為還是對手的人認同，原來還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沐沁棠看著那位不凡的老者，想了想說道：「亂世必用重典，談不上矯枉過正，據傳姬魔亂世之時，那位遠古魔頭立下的規矩就無人敢破，雖說是亂世，但也存在著堅不可破的秩序，不是人們接受不了嚴苛的規矩，相反，人是一種最容易在不安之中找尋安逸的生靈，就算明日曙光不再，今日刀斧加身，很多人還是會在此祈求一頓飽飯，若是吃飽之後能尋歡片刻，更是求之不得。」

  聽到這話，老者的眼神亮了，看向沐沁棠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讚許，「姑娘好見識啊，本以為這小兄弟就足夠令老夫驚喜，沒想到你也是個有趣之人。」

  此時沈靈突然嘆息道：「不過說這麼多也只是說說而已，畢竟天道茫茫，誰又能給天下修行者一個大願呢？當修行之途的最終理想不被世人認同，那修行者就算不得修仙之輩。」

  突然，老者抬頭看向天空，隨即笑眯眯說道：「不一定呢，說不定就會有人為這蒼生帶來成仙之契機。」

  老者說出這話的時候，身上靈韻流動，好似有萬千道妙契機環繞其身，其一舉一動皆是牽引天機。

  沈靈當即意識到這老人不簡單，隨即起身行禮，「敢問前輩高姓大名，還請前輩明言。」

  老者起身眯眼微笑，隨後放下三個銅板，「茶涼了，該走了，這人間終是太多留不住，兩位小友，可否送老夫最後一程？」

  一聽這話， 沈靈來了興致，既然能確定這老人不凡，心裡便多了幾分興致，此時也不再急著去尋張雲樓，而一旁沐沁棠本就是為了無雙劍匣，此時沈靈去哪兒，她就會跟到哪兒。

  二人起身結了茶錢也跟了上去。

  老人的腳步很慢，仿佛一位蹣跚老者吃飽喝足之後在街邊閒逛，但此時在身後跟著的二人卻是感覺有些吃力，無論怎麼追趕，好似都難以趕上這老人的速度。

  期間，老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二人，「兩位小娃娃修為不錯，能跟上老夫的速度，看來你們也是認真修行過的。」

  僅僅只是認真修行過的？

  如此輕描淡寫形容兩位神王境的修行者？

  沈靈和沐沁棠對視一眼，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沐沁棠悄聲嘀咕道：「這老爺爺什麼來頭？看起來不簡單啊。」

  沈靈剛想聊一聊自己的猜測，但耳邊就響起了老者的聲音。

  「兩位別瞎猜了， 老夫的身份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老夫叫林妙，無父無母，被一位老和尚養大，老和尚說我與佛門無緣，早晚離開佛門，便沒有給我起什麼佛號，隨了他俗家的姓氏，而這妙字，乃是妙法蓮華的妙。」

  林妙？二人對視一眼，似是都沒有聽過這個名號，沈靈覺得這不正常，可以感覺出，這老者的修為肯定遠在自己之上，這等高人，就算隱世不出，江湖上也一定有過他的一些傳聞。

  作為神策營的主帥，沈靈熟讀情報卷宗，對於江湖上存在的修行人士，甚至一些傳記之中記載過的人物都有印象，卻還是沒有想到何門何派還有一個叫林妙的前輩高人。

  「前輩，冒昧的問一句，您出身何門何派啊？」沈靈剛想問，一旁沐沁棠便開口問了。

  沈靈甚至覺得這沐姑娘是不是能看穿自己的想法。

  老者聽到詢問侯若有所思，隨後背起了手，「何門何派？以前倒是建立過一個門派，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好，很是狂妄，打出點兒名氣之後便在江湖上創建了一個修行門派，那時候我和你們的年紀差不多，還給自己起了個諢號叫天帝，狂妄吧？」

  天帝？沈靈和沐沁棠還未反應過來，老者便又一次開口了。

  「後來這名號也確實不妥，叫天帝著實太狂妄了些，所以調換了一下，就成了帝天，於是我創建的那個門派便叫做了帝天門。」

  此話一出，二人連的嚇白了。

  這老頭兒就是傳說中的帝天尊？

  原來帝天尊的真名叫做林妙？

  二人面面相覷。

  老者似乎也感受到二人的異常，當即回過頭，「哎呀呀，別這麼吃驚啊，老夫不當門主很多年了，帝天門都是交給小輩打理，如今就是一個閒來無事的小老頭兒，沒事兒就喜歡收收徒弟，只可惜老夫馬上就要走了，若不然就你們這兩個好苗子，老夫可不想放過，也值得破例收兩個關門弟子。」

  沈靈雖然表面波瀾不驚，但心裡卻是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自己這什麼運氣？隨隨便便找個茶攤兒喝茶都能遇到這種傳奇人物？

  不過此時二人也反應了過來，連忙行禮。

  「晚輩沈靈，拜見帝天尊。」

  「晚輩沐沁棠，拜見帝天尊？」

  不料，這一舉動反而還惹得老者有些不悅，當即遞來一個白眼，「拜個鬼的見，這麼喜歡拜，你們咋不拜天地呢？」

  一聽這話，沐沁棠頓時臉上羞紅，卻又當即冷下臉，「前輩莫要說笑，敬您是老前輩才這般禮遇有加，若是拿婚嫁這等終身大事說下，那你這老頭兒也不值得尊敬。」

  看到沐沁棠發怒，老者兒不怒反笑，「哈哈哈，有趣，你看，還是真性情招人待見，丫頭，老夫也不是刻意折辱你，只是覺得你們二人還挺般配的，你若是不願老夫多說，老夫便不說了。」

  說著，老者橫了沈靈一眼，「小子，還舉著雙手作甚？等著老夫給你回禮呢？」

  沈靈當即放下行禮的雙手，隨即說道：「晚輩不敢！」

  「哼！如此好苗子，卻是被紅塵侵染得這般重，真是可惜了，還是這丫頭討人喜歡。」

  沈靈沒有多言，沐沁棠也不太喜歡這張嘴就胡說的老頭。

  二人跟在其後並未多言，而老者則是帶著他們二人入了城，最終在城西一座山頭上坐下。

  帝天尊示意二人看向這座城池，「此城名為寒月城，依山而建，這一面的城牆便是依靠咱們屁股下這座山而建，每年的這個時候來此山上，就能見到月華至陰至寒的那一刻。」

  「前輩邀我們二人同行，便是為了來此地賞月嗎？」沈靈雖然知道這些前輩高人行事作風高深莫測，但還是並沒有著急離開。

  畢竟剛才這老前輩提起的話題著實有些誘人。

  對於一個修行者而言，當世之中能見到帝天尊這樣的人物，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對方可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物，就算是師父和獨孤前輩在世，見到此人也得稱呼一聲前輩。

  天下修行者公認的正道第一人。

  「見你們兩個小娃娃有趣，便想著傳你們一些東西，當然了，並非功法絕技，只是一些感悟，不知你們可否願意聽一聽。」

  二人當即表示願意，這種接近仙道之人的感悟，也絕對比什麼絕世功法更誘人。

  不過此時沈靈倒是很好奇剛才帝天尊說的那些話，「前輩，剛才你說讓我們送你最後一程，前輩莫非是……」

  沈靈點到為止，並未將懷疑他將死這種話說出來。

  不過老者兒也知道沈靈想說什麼，並未生氣，笑道：「你猜得沒錯，老夫要死了，就在今夜月圓之時，趁著此時天色還早，陪老夫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