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禍水東引

  虞書嬰什麼心思沈靈一眼就看透，不過這也是必然的。

  那日蔣寒給了自己提示，如果他都能在張雲樓和自己之間遊歷，左右斡旋。

  那何不自己也態度曖昧，左右不明呢？

  如果師父還活著，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會厲聲呵斥吧？

  蜀國作為大魏的死敵，自己作為神策營的主帥，卻是一點點在向他們靠近。

  

  可如今的大魏，已經這般模樣了。

  在沈靈心裡，不破不立，張雲樓和葉劍舟的手段頗為高明，永夜靈宮作為國教，就算沒有這次京都清洗勢力的事情發生，他也能一點點蠶食這個國度。

  但自己的家國掌握在外人手中，國將不國，何以為家？

  虞書嬰來到了葉劍舟身旁，恭敬行禮道：「葉先生，好久不見。」

  葉劍舟臉色陰沉，「虞書嬰，少和我套近乎，本座問你，誰允許你踏足大魏都城的？」

  虞書嬰微微一笑，隨後走到葉劍舟面前，「八方門本不該管沈靈，但張雲樓親口說了，要護住沈靈這小子的性命，今日在下只是來傳達他的意思，另外，他還讓我帶給你一句話。」

  「什麼話？」

  「張雲樓說，送你一個禮物，蠻荒部族禍亂，他會親自帶人前往蠻荒，為您橫掃六合，盪清敵酋。」

  聽到這話，葉劍舟的臉色變了，沉默良久之後突然笑了起來。

  沈靈不禁感嘆，張雲樓確實有手段啊，這蠻荒之地乃是永夜靈宮的大本營，他所謂的幫著葉劍舟去蠻荒平定部族內亂，就是一招釜底抽薪。

  雖然不知道葉劍舟和張雲樓之間達成了什麼約定，但張雲樓此舉無疑會讓葉劍舟警惕。

  看來這二人的聯合確實如自己想的那般，並沒有如此牢固。

  張雲樓此行蠻荒估計是真心想要幫永夜靈宮平定蠻荒勢力，可如果葉劍舟不回去，他不會對張雲樓放心，畢竟那裡是他的根基所在。

  這樣一來，葉劍舟就不得不接受張雲樓這所謂的「好意」，只能前往南荒。

  葉劍舟轉頭盯著沈靈，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沒有理會擋在身前的葉靈，來到沈靈面前。

  「你和張雲樓之間是什麼關係？」

  沈靈面無表情，「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咱們一同從遺蹟回來，你覺得為什麼張雲樓不殺我呢？」

  沉默了許久之後，葉劍舟冷笑了起來，笑聲是那般陰冷，「不錯，你夠資格，沈靈，等本座從蠻荒回來，會找你好好聊聊，當然，你得能活到那個時候，張雲樓說的只是我不能殺你而已。」

  說罷，葉劍舟也不理會在場的任何人，直接離開。

  此時不遠處的聶懷遠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心中無比錯愕，他原本還在慶幸沈靈這小子敢這般得罪葉劍舟，想必難逃一死，但沒想到此時八方門的人又插手了進來。

  沈靈的目光一直在不遠處那位中年書生的身上，虞書嬰仿佛是那麼的格格不入，自顧自站在一旁。

  似乎察覺到沈靈的目光，他走到沈靈身邊，「今日我有的是時間，等你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咱們再好好聊聊，在下可是對蔣寒開出的條件，很感興趣。」

  此時聶懷遠走上前來，吩咐手底下人將沈靈圍住。

  沈靈看了一眼葉靈謠，「葉姑娘，令尊都離開了，你還留在這兒做什麼？還不走？」

  聽著沈靈冰冷的語氣，葉靈謠心寒了幾分，但她知道今日本不該出現在此，可是看到沈靈那冷漠的神情，心中不免刺痛。

  停留片刻，只能選擇先行離去。

  她這般聰慧，卻也感覺出了沈靈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這讓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所以才會這麼淡然決定離開。

  此時聶懷遠惡狠狠盯著沈靈，作為一位久經沙場的軍侯，這點場面也沒辦法嚇住他。

  「沈靈，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八方門虞書嬰出面保你，張雲樓更是放話要護你的命，你還敢說自己沒有背叛大魏！」

  沈靈眯起了眼，「我要見陛下。」

  「你現在沒有資格談條件。」

  沈靈嘆息一聲，「聶懷遠，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你，趁早收手，讓我能順利進宮見到陛下，若不然，我可要殺人了！」

  「狂妄！你以為聯合張雲樓引走了國師大人，這京都就沒人能治得了你？」

  沈靈突然沒了興致，拿出神策營的帥印遞給聶懷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神威天授，不避權貴，節鉞三軍，永鎮魏基，這是陛下親授的權力，聶懷遠，從現在開始，我會命人去接管你手裡的十五萬守備軍，你身上的所有職權暫時卸下，回侯府去吧，我現在沒心情來收拾你。」

  看到神策帥印上的字，聶懷遠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但他畢竟當權多年，知道沈靈此時也不能對他做什麼，當即反咬一口，「這上面寫的節鉞三軍是給神威王的權利吧？且不說你這大印是否為真，就算是真的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沈靈收回帥印，也不再理會聶懷遠，走上前為楊昭烈鬆綁，隨即轉頭看了一眼虞書嬰和蔣寒，示意他們二人跟上。

  畢竟是在京都城內，如果現在除掉聶懷遠，不合規矩，也只會落人話柄。

  的確，那帥印是當年陛下給師父的權力，如果自己拿著此物卻不按規矩辦事，搞不好還會落下話柄，搞不好到時候還會被人說成狼子野心，意圖謀反。

  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人會屈服於武力，但人心不會。

  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要處理好眼下最大的麻煩，那就是自己和蜀國八方門之間的關係。

  靈安城飛起了細雪，長街上，沈靈走在最前頭，虞書嬰與之並肩而立。

  「龍九霄是死在你手上的嗎？」虞書嬰突然問道。

  沈靈滿不在意，「現在你該問的，不是這件事。」

  「那本座該問什麼？」虞書嬰很平靜，看不出來是想要興師問罪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你該問我是否真的願意答應張雲樓，為你們蜀國效力。」

  聽到這話，虞書嬰突然放聲大笑，「這還用問嗎？必然是假的。」

  「可你還是來了，是對我抱有一絲希望嗎？」沈靈追問道。

  虞書嬰微微一笑，眯起了眼，隨後伸手接住飛落的雪花，「你若是會真心歸順蜀國，魏國就真的完了，不過，張雲樓也確實說過，要限制葉劍舟，不能讓他對你出手。」

  「哦？你能擋得住神王境界高手？別跟我說用什麼手段和心術，對於神王境高手而言，世俗的一切，都傷不了根本。」

  「八方門立於蜀地千年，就算沒有張雲樓，難道本座就沒辦法應對神王境高手了？小子，你怎會懂一個千年大派的底蘊？」虞書嬰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越是這樣，沈靈就越覺得他沒有說謊，當即追問道：「可你圖什麼呢？我想你也不是那麼願意聽張雲樓的話吧？」

  「小子，知道你心思多，但別來試探我，本座只是想聽聽你能用什麼方式讓我相信你能真心歸順蜀國。」

  沈靈沉默片刻，「神策營暗諜的名單是我的底牌，不可能交出去，但我可以送蜀國一份大禮。」

  「哦？說來聽聽？」

  「咱們魏蜀之間已然停戰，何必再起戰事，的確，現在巴國的事情解決了，或者說張雲樓壓根兒也沒把巴國放在眼裡，可如今西南之地巴蜀崛起，這天下就能安穩咯？不會的，張雲樓的心思，我懂，別人也懂，中原腹地，秦晉兩國便是兩座大山，他們北制燕國，東顧齊梁，自然不會放任蜀國這般肆無忌憚的擴張。」

  「所以你說的大禮到底是什麼？」虞書嬰仔細打量起沈靈，似乎也覺得自己以前有些小看了這個少年。

  「南州，南州和涼州一樣，被修行者掌控，根本沒有王朝一說，天山劍派雄踞涼州，這塊骨頭太硬，但南州不一樣，諸多部族皆是對神巫門俯首稱臣，而神巫門的勢力，也漸漸把手伸向了巴蜀，我魏國偏居一隅之地，怎能和南州那樣物產豐富的地方相提並論呢？」

  虞書嬰眯起了眼，神情凝重，「劍指南州？禍水東引，你倒是有點意思，可是……你憑什麼呢？你現在自身難保，哪有談條件的資格？」

  沈靈和虞書嬰四目相對，眼神變得深邃，「你別管這麼多，你只要告訴張雲樓，他猜得沒錯，我的確是得到了雲中殿的傳承。」

  說罷，沈靈抬手，一柄血色長劍出現在手中，虞書嬰見到這柄長劍，瞳孔一縮，神情嚴肅起來，「有意思！好，我會向張雲樓轉達你的意思，那麼……你的要求呢？」

  「我的要求你們也做到了，那就是拖住葉劍舟，然後，三年不得對我魏國用兵，還有，讓楊玄痴來見我，她終究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其他的本座可以代替張雲樓答應，但楊玄痴這件事，不行。」

  「我不會殺她，這是我們合作的誠意。」

  聽到這話，虞書嬰思量了許久，隨即說道：「好，本座得問問楊玄痴，她是否願意另說，現在公事談完了，咱們談談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