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天下

  沈靈手中還握著九幽劍，卻是突然感受到了虞書嬰的殺意。

  「哦？咱們之間若是要拋開利益談恩怨，那今日可就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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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書嬰搖了搖摺扇，突然嘆息道：「龍九霄這個人吧，沒什麼腦子，無論是修為，實力，都比不上八方門中的其他門主，但他有一個優點，那就是重情，當年本座給了他一口飯吃，他便能死心塌地為我做事，就算是在張雲樓面前，他也知道自己該效忠的人是誰。」

  聽到這兒，沈靈突然感到一絲驚喜，「這麼說，龍九霄是你的親信，八方門和張雲樓之間到底是怎樣的微妙關係我不知道，但閣下這麼直白的在我面前表露出想和張雲樓劃清界限的意圖，就不怕我給你下套？」

  虞書嬰伸手輕撣肩頭雪花，「張雲樓不敢和本座翻臉，至於為什麼，你不必知曉，當然，本座也不是那麼牴觸他，或許就如同你和葉劍舟之間的關係。」

  「我和葉劍舟？我殺了他的大弟子，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虞書嬰仔細打量了沈靈一番，「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覺得葉劍舟真的會在意一個弟子的死活嗎？如果你真的想激怒他，為何殺的不是葉靈謠，別說什麼交情，你若是狠毒起來，殺一個葉靈謠不會感到為難吧？可你偏偏殺了聶臻，聶臻在永夜靈宮舉足輕重，但說到底，他只是一枚棋子，你無非是想讓葉劍舟看到你的態度，這也是為了平定京都局勢做的準備吧？眼下京城的局勢，難不住你，可是將來呢？你還是要和葉劍舟聯手對嗎？但你必須讓他知道，你沈靈也不是好惹的，這樣你們才能對等的談話，才會站在同樣的高度去談判。」

  聽到這番話，沈靈的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這虞書嬰竟是能看得這麼遠？

  的確，自己是想過將來的打算，畢竟不可能和八方門真的狼狽為奸，終究還是要為大魏尋一個出路，那麼還是那句話，永夜靈宮是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沈靈最初所希望的。

  而葉劍舟之所以要使這麼多么蛾子，那正是因為他在那樣的高度上，根本瞧不上沈靈。

  也就是說之前的沈靈在葉劍舟眼裡，根本不是對等談判，所以他不會拿沈靈當回事兒。

  既然不拿神策營當回事兒，又怎會在意神策營的想法？

  當然會選擇對永夜靈宮最有利的情況，那就是和八方門聯手，先掌控大魏，再和張雲樓周旋。

  但實際上，葉劍舟最終要面對的，還是張雲樓。

  只不過現在沈靈必須要讓葉劍舟明白，他做不了大魏主，唯一的選擇只能是和自己聯手。

  就如同葉劍舟和張雲樓這樣的神王境高手是能正面博弈的執棋者。

  而沈靈便是從棋盤之中跳出，只為加入到這名為天下的博弈之中。

  此時虞書嬰說他和張雲樓的關係就像自己和葉劍舟。

  這麼想來，倒是別有一番深意。

  沈靈直言道：「沒錯，龍九霄死在我手上，虞門主意欲何為呢？」

  虞書嬰伸手替沈靈撣去肩頭的雪，隨後輕輕拍了拍沈靈的肩膀，「不必這麼緊張，你也說了，這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咱們來日方長，你只要記著，你欠本座一條命，總有一日我會讓你還，你就必須要還。」

  「如果說……我偏不還呢？」沈靈試探地問了一句。

  「本座說了你得還，你就必須還，所以不要問這種蠢問題，好了，本座得先走了，這大魏的亂子該怎麼收場，你自己看著辦，你之前的提議，張雲樓那邊要是回信，本座會再來見你。」

  說著虞書嬰轉身走去，只不過剛走沒幾步，又停下腳步說道：「對了，好心提醒你一句，這次的事情，你還真不能全怪人家永夜靈宮，那聶懷遠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去皇宮看看吧，或許你會有新發現。」

  看著虞書嬰遠去的背影，沈靈調整了一下情緒。

  此時蔣寒走上前來，「這虞書嬰和張雲樓似乎沒有我想像之中那麼和諧。」

  沈靈苦笑兩聲，「你也沒有世人想像之中那麼壞呢，你怎麼知道虞書嬰不是作戲給我看？當著我的面兒表露出他和張雲樓並非一條心，這太刻意了。」

  蔣寒笑道：「如果說，就是刻意讓你察覺到他的刻意呢？」

  沈靈若有所思，「先不管這個虞書嬰的事兒。」

  說著沈靈看向了身邊的楊昭烈，此時楊昭烈渾身是傷，看來在聶懷遠的手上沒有少受罪。

  「說說吧，七星營的兄弟們還剩下多少？」

  「拜見帥爺，回帥爺，七星營的兄弟所剩無幾，和永夜靈宮一戰，死傷殆盡。」

  沈靈皺起眉頭，略帶責備的說道：「你怎麼做事兒的？就算我給了你權力做主，但七星營都是咱們神策營多年來的老班底，怎麼可能落到如此境地？」

  「回帥爺，屬下罪責難逃，但那天的行動，本不至於造成這麼大的損傷，而是突然出現的一群神秘高手，這才導致我們的人死傷眾多。」

  「神秘高手？知道來歷嗎？」

  楊昭烈眼神堅定，「是神巫門的人，那天的戰鬥之中，便是因為那詭譎的蠱毒，這才讓我們吃了一個大虧。」

  「唉，罷了，所以情況是南宮家出事之後，聶懷遠迫不及待要對玄天司動手對嗎？」

  「帥爺明鑑，屬下真的盡力了，原本相國束手就擒等待您回來，可是……聶懷遠狼子野心，屬下不信他！」

  沈靈攙扶起楊昭烈，「起來吧，不怪你。」

  不知道為什麼，楊昭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陌生，沈靈也意識到這個問題。

  「也是，剛才和虞書嬰談話沒有避著你，老楊，你是在懷疑我叛國嗎？」沈靈語氣平靜的問道。

  「帥爺，屬下當然不是在懷疑您，只是……和蜀國聯手，那就是與虎謀皮。」

  沈靈沉默了，轉身走去，長街上的風雪越來越大。

  「這次北上之行，我見過張雲樓了，和他聊得越多，我就越是明白，蜀魏之間的仇恨，不是我殫精竭慮去想怎麼對付他們就能化解的，咱們皆是身在局中，就應該洞悉全局，找出最好的出路。」

  沈靈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蔣寒和楊昭烈緊隨其後。

  突然，沈靈拿出自己的帥印遞給楊昭烈，「把此刻在京都的神策營人馬都調集起來，去寒闕城接管守備營的十五萬大軍，守備營已經快成勇毅侯的親軍了，所以你務必小心，最好是能安穩接管守備營。」

  楊昭烈有些擔心，「帥爺，剛才您當著聶懷遠的面兒說起要奪他兵權之事，他估計會有所防備。」

  「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方便我在京都行事，你到了守備營之後，不要貿然起衝突，記得把神威赤焰旗帶上。」

  「神威赤焰旗，那不是大戰將至才會一次傳遞訊號嗎？」

  沈靈轉頭冷厲地瞪了楊昭烈一眼，楊昭烈當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這神威赤焰旗只有在發生國戰之時才會使用，是神策營內部的緊急傳訊，是為了方便在無法找到所有人員之際，給他們傳遞戒備訊號的手段。

  「你帶著赤焰旗去，守備軍中的暗諜就會主動聯絡你，口令，神策不滅，山河同在，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守備營，誰不服，你只管殺，出了問題我擔著！」沈靈的聲音越發低沉。

  其實他作為情報機構神策營的主帥，干預軍政已經是僭越，但眼下他顧不得這麼多。

  楊昭烈手捧神威王帥印，神情堅毅看向沈靈，「屬下明白！」

  說罷，楊昭烈飛身離去。

  沈靈看向蔣寒，二人之間也算有了不錯的默契，沈靈直言道：「走吧，虎嘯營，先去找麻煩。」

  「沈老大，那楊昭烈真的可信嗎？你就這麼把神威王印給了他？」

  「當有人問我你是否可信的時候，我也從沒懷疑過你，蔣寒，別操心這麼多，楊昭烈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

  沈靈徑直朝前，雪越下越大。

  虎嘯營在宮城腳下的禁軍總領司，它的前身本就是禁軍之中的精銳衛隊，後來為了保護皇族安危，這才演變成了集情報刺探和護衛一體的機構。

  虎嘯營有多少人，沈靈是不知曉的，就算是當年的師父也不清楚。

  這算是對神策營的一種制衡，只不過事與願違，虎嘯營的成員基本上都是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沒有頂尖戰力，根本沒辦法和神策營相提並論。

  以往是陛下親掌，後來是雲詩音節制，和雲詩音成婚之後，虎嘯營就成了太子的親軍。

  所以沈靈一直覺得很奇怪，有虎嘯營的人護衛東宮，不應該會出什麼問題，可若是太子真的是被他人所害，那說明虎嘯營內部一定出了問題。

  站在皇城腳下，沈靈猶豫了，思索片刻之後，改變了主意。

  「我先去東宮，先看看太子的情況，你去虎嘯營看看，我大哥和韓青雲是不是在那兒。」

  蔣寒一愣，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沈靈，「如果遇到麻煩怎麼辦？」

  「你不該問出這樣的問題。」沈靈冷聲道。

  「我是問，沈老大您能容忍我做到什麼程度？」蔣寒咧嘴一笑，笑得卻是那般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