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兄弟和朋友

  面對沈靈，韓青雲倒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灌下幾口酒後說道：「在雲中殿時便已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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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說起來我還沒問，你之前應該是去見了你爹吧？」沈靈有些好奇。

  韓青雲嘆息一聲，「老爺子大限將至，不過運氣還不錯，似乎被那雲中殿的主人指點了一二，應是能扛過此劫。」

  「那你還不回家？」

  韓青雲搖了搖頭，「還是別回去氣他了，免得讓他少活幾年，這次不也是見面就吵？」

  「還能吵架，證明沒有徹底決裂。」

  韓青雲苦笑了幾聲，再也沒有剛才那沒心沒肺的模樣，他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我們兄弟二人和阿玉是自小就認識，也算是知根知底吧，在雲中殿時，當著老爺子的面兒，韓青山跟我說了真相，阿玉是他親手殺掉的。」

  此話一出，沈靈愣住了，「不應該啊，以你的性格，如果真是你大哥殺了阿羽，你不是應該和他拼命嗎？」

  「阿玉自幼被林家收養，而那林家是楚國的貴族，和我們霸刀門向來不對付，但阿玉很善良，又是和我們從小長大，所以老爺子很早就向林家提了親，當然，是為大哥提親，可笑吧？老爺子從來都是先想著大哥，因為那時大哥也喜歡阿玉，所以當然要先可著人家少宗主。」

  「如此說來，你本就不該和阿玉走太近。」沈靈直言道。

  「呵，連你也這麼想嗎？明明我和韓青山都是一同認識的阿玉，明明阿玉和我是兩情相悅，明明都是一個爹一個娘生的親兄弟，是，我修為不如韓青山，也沒有他聽話懂事，但憑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是老二我就該什麼都得讓著他嗎？」

  「唉，這麼說，是你家老爺子幫著你哥？」

  韓青雲突然好似釋懷一般的笑了笑，「其實現在想想也無妨了，韓青山被寄予厚望，早就註定我爭不過他，而且從小我也沒有什麼能比得過人家，但就這一次，我想求老爺子成全我和阿玉，可是他的眼裡只有他的大兒子韓青山，在知道結果之後，我就已經心死如灰，心想就算不能得到阿玉，但只要大哥能善待她，我心裡也能接受的，但阿玉竟是在不久之後便身死。」

  「所以呢？到底是為什麼？」

  「阿玉就是一枚棋子，為了窺探我霸刀門一個絕密，關於這個絕密我知道的也不多，但阿玉的目的是為了能讓林家取代霸刀門在楚國的地位。」

  「如此說來，我就明白了，而你當初就是因為不知道阿玉的身份，所以才和家裡人翻臉吧？」

  「是，他們什麼都不願告訴我，美其名曰為了我好，當時我也不知道阿玉因何而死，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如今韓青山親口承認是他殺了阿玉，你讓我怎麼面對霸刀門？我又如何還能回去？」

  沈靈無奈嘆息，「說來說去，你大哥奪走你所愛，但又發現你心愛之人又是敵對勢力派來的棋子，所以殺了她，秘而不發，可這件事，在阿玉嫁給你大哥那一刻開始，你就該死心了。」

  「如果他們早一些告訴我真相，不至於此。」韓青雲極為失落。

  「是啊，或許他們覺得你會為了阿玉和霸刀門翻臉。」

  「如果我知道阿玉是別有用心，或許我會求老爺子饒她一命，哪怕帶著她遠走天涯呢？怎麼也不至於和他們翻臉，可我痛恨的是他們瞞著我，哪怕讓我親口質問阿玉呢？」

  「你既然自己心裡都明白，難道你家老爺子就不明白？」

  韓青雲冷哼一聲，「老沈，其實說來也不全是因為阿玉，我最痛恨的是老爺子眼裡只有韓青山，如果當年他能在乎我的感受，成全我和阿玉，阿玉也沒有機會接觸我霸刀門絕密，就算她知道了那個所謂的絕密，我也不會殺她。」

  「所以關鍵還是在於這個絕密，明明都是已經娶進門的兒媳婦，你覺得你老爺子為什麼非要讓她死？我覺得這個絕密或許關係到你霸刀門的根基。」

  韓青雲一愣，猶疑片刻後說道：「關於這個絕密，我也不清楚，只有歷代宗主能知曉，韓青山應該是知道的。」

  「我沒有打探貴宗絕密的意思，但也許事情並不是阿玉在窺探到那個絕密之後會不會說出去的問題，而是因為她知曉了那個絕密，就必須死。」

  聽到這兒，韓青雲連忙擺了擺手，「別跟我繞，這些都不重要，所以這次和韓青山見面，我知道阿玉身死的真相，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就事論事，阿玉身為暗諜，身份暴露被殺那是必然的事情，就這一點上，責任不全在他們身上，可我就是恨，恨老爺子的偏心，也恨當年自己為什麼不鼓起勇氣帶阿玉走，弄到今天這個模樣，我還能說什麼呢？」

  「造化弄人而已，註定你們沒有那個緣分。」

  韓青雲看向沈靈，突然很是認真地問道：「老沈，你說我該怎麼做？」

  「你問我？這是你自己的家事，我才沒有對別人家事指手劃腳的習慣。」

  「咱們不是兄弟嗎？也算是你的家世。」

  沈靈捂著額頭，「得，那我教你該怎麼辦，好好修行，等實力足夠回去把你哥打一頓，然後當著你爹的面兒把你哥踩在腳下，逼問他們為什麼。」

  「誒！不錯！這主意深得我心啊！」

  很明顯的反話，沒想到這小子卻是當真了，沈靈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隨即說道：「我在家中也是老二，小時候家裡也是什麼東西都可著大哥，那時我也覺得很不公平，但有一次進山打獵的時候，我和大哥貪玩跑丟了，遇見了山君，那時候多小啊，怎麼可能打得過老虎？但我哥明明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還是擋在了身前和山君搏命，經過那件事之後，我問我哥為什麼，他說身為大哥，也是未來的一家之主，有什麼事都得頂在前面，保護好弟弟妹妹。」

  「這麼一聽，你哥還可以啊！」韓青雲說道。

  沈靈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當然知道我大哥可以，後來很多年我想明白了一個問題，父親對兄長寄予厚望，那是因為他將來要照顧整個家族，要保護弟弟妹妹，所以小時候什麼好處都落到了他頭上，而將來家裡的什麼糟心事兒，也得他來管。」

  韓青雲有些不理解，「可你們沈家，不一直都是靠你嗎？而且你大哥是個書生，他怎麼保護得了沈家？剛才嫂子也在說，這次魏國都城發生的大事中，你大哥已經被下獄！」

  「你不懂，我哥雖然不懂打打殺殺，但他是那種能在規則限定之內，讓自己立於不敗的高人。」

  「如果別人不和他講規矩呢？」

  沈靈笑了笑，「沈家一文一武，遇見講規矩的，我大哥立於不敗，遇見不講規矩的，我的刀就是規矩。」

  「他娘的，讓你裝到了！」韓青雲遞來一個鄙夷的目光。

  「所以你真的打算要跟我去魏國？」

  「都說幾遍了？還能有假？」

  沈靈點了點頭，「好，反正剛才阿音說的那些都算數，金錢地位，少不了你的。」

  「其實我不在意那些，好歹我也是霸刀門二公子，不缺錢。」

  「行了，趕緊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不急，我想問問你關於葉靈謠的事情。」

  「剛才我說得不夠明白嗎？」沈靈皺了皺眉，似是不願聽到別人提這件事。

  「你這樣對她不公平，雖然我也覺得那葉姑娘嘴挺欠的，但要不是她激我，我也不會想著去見老爺子一面，她是個好姑娘。」

  「你都說了，她是個好姑娘，咱們怎能將她拉近這無盡旋渦之中？」

  韓青雲思索了片刻，隨即很是認真的說道：「沈靈，我覺得你這種做事方法不對，你這樣自以為對別人好，可有考慮她的感受？她付出的是真心，拼了命來這兒走一遭，最後卻被你惡言罵走，雖然你是想為她好，但你就不能讓她自己選擇嗎？不管她是選擇父親還是選擇朋友，咱們只要支持不就好了？」

  聽到韓青雲的嘴裡能說出這番話，沈靈還是很震驚的，仔細一想，韓青雲說得也有道理。

  但沈靈還是拒絕了，「你有沒有想過，她在抉擇時心裡有多難受？負了父親，是為不孝，負了朋友是為不義，難道朋友之間，是不應該設身處地為了對方著想嗎？我將她罵走，她頂多是恨我怨我，但我不恨她呀，我心裡記得她的好，她要是有難了，我依舊會幫她。」

  「可是……」

  「老韓，很多時候選擇是痛苦的，你的想法是讓葉靈謠自己選擇，是想著這是尊重她，可是然後呢？她會為難，就算最後做出選擇，也會痛苦，我只是替她做出了選擇。」

  「可這不一定就是她內心的選擇。」

  「這是兩全的選擇，她不會因為選擇了朋友而和父親鬧僵。」

  「可她卻失去了你，這不是她想要的。」

  沈靈苦笑道：「錯了，她沒有失去我這個朋友，我心裡還是拿他當朋友的。」

  「可是她會恨你。」

  「那又怎麼樣呢？她不會因此而對我出手，我看人挺準的，她最多是傷心難過，可萬一將來我們和永夜靈宮之間還能緩和，依舊可以向她解釋清楚。」

  「你和永夜靈宮之間的關係還能緩和嗎？」

  「為什麼不呢？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但有永遠的利益。」沈靈說著，長嘆一口氣，不再理會韓青雲，隨後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