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雲中殿

  張雲樓看向沈靈，目光黯然，作為一國攝政王，他手下不缺沈靈這樣的高手，也不缺值得培養的後起之秀。

  但他就是格外在意眼前這個少年，就像不久之前，連此遺蹟的主人都要自己把沈靈給他帶去。

  這也是張雲樓對沈靈態度轉變的原因，以往就因愛才之心想要收服沈靈，而今更是覺得這小子不一般。

  「你既不回答，那本王來替你說，你心中之天下，只有魏國一方水土，你們魏人是人，我們蜀人就不是人了嗎？戰亂不止，殺戮不息，你以為自己是在為國盡忠，可大魏的朝廷關心的從來都只有當權者的利益，當然，這不是你們大魏的通病，蜀國的皇親貴族們也是從來都只關係自己的利益，所以被本王殺了一批又一批。」

  沈靈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雲樓突然抬手一指，「本王是在教你，為王者的氣量，王者，三橫一豎，是為貫通天地人三才，你心中不該只有一方人之天下，該明白這是眾生的天下，不過，你本就明白才對，就像你教蔣寒的那些話一樣。」

  沈靈見他願意聊，當即也說道：「我知道你野心勃勃意圖王天下，可我只想守護大魏，承襲師父的遺志，保護好這一方水土。」

  「然後呢？且不說你能不能贏得了蜀國，就算你能贏了蜀國，然後又打算做什麼呢？殺人？報仇？屠城？為你們魏國死難之人一雪前恥？難道蜀國大地滿目瘡痍就是你心中的正義？」

  聽到這話，沈靈陷入了沉思，這當然不是他心中所想，當即反駁道：「你們蜀國才是入侵者，不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說什麼天下眾生？難道你就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嗎？難道你就不是為了你們蜀國的利益？」

  

  「當然，本王是為了蜀國的利益，可若是天下皆為蜀國呢？那便可以沒有戰爭，王天下者，澤被蒼生，雖一世之罪，但亦是千秋之偉業！沈靈，來幫本王吧，本王說過的話依舊算數，你有為王的資質，若是你願意，就算你要來蜀國與本王平起平坐也未嘗不可！」

  沈靈面無表情，「如果我拒絕呢？今日便是我的終點嗎？」

  張雲樓笑而不語，轉身朝著天宮的方向走去，「走，跟上。」

  沈靈沒有反抗，畢竟張雲樓不點頭，自己也走不了。

  「本王應人之約，帶你去雲中殿。」

  「何人？」

  「別問，你只要知道這是你的機緣。」張雲樓說罷，飛向雲中殿。

  沈靈緊隨其後，「我覺得很奇怪，以你的心性和手段，怎會有耐心和我糾纏？你最應該做的就是早點除掉我這個禍患，莫非，現在的我依舊入不了你的眼？」

  身前向來隨性的張雲樓此時卻是顯得有些為難，「不必試探，本王若想殺你，不用等到今日，當初刺向你那一劍時，本王就在想，如果你能扛過去，便再給你一個機會。」

  「可今天我依舊不打算抓住你給的機會。」沈靈冷哼一聲道。

  「無妨，如果你今日能從雲中殿活著走出來，我便答應讓你和你的人都安全回到魏國，如果你經歷了魏國這次的動盪之後還能初心不變，本王就等著你來復仇！」

  沈靈一怔，「什麼意思，魏國的動盪？」

  「你應該有所察覺吧？不然不會將神策營的暗衛都留在魏國。」

  「你怎會對我大魏的情況如此了如指掌？」

  「很奇怪嗎？你神策營情報強大，本王的情報也不賴，沈靈，本王看好你，所以說過的話以及算數，只要你願意，本王助你稱王！」

  沈靈壓根不會將張雲樓的話當回事兒，畢竟二人之間還有著血海深仇，但此時他更在意的是張雲樓說的關於魏國的動盪。

  這次離開魏國時，雖然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根本來不及去探查清楚。

  既然此刻張雲樓願意聊，沈靈也放平了心思，開口試探道：「是因為永夜靈宮？還是因為王儲之爭。」

  聽到這話，張雲樓會心一笑，「看來你也算通透，兼而有之吧，關於巴國的後續事宜，已經快要結束，本王現在能騰出手來了，到時候你若是能解決魏國內部的問題，咱們就以這天下為棋局，對弈一場，就像你師父當年那樣，成為本王的對手！」

  沈靈不再多言，聽到此，心中縱是擔憂，卻也沒辦法做什麼。

  但張雲樓的態度卻是讓沈靈感到詫異。

  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會放下仇恨和他站到同一立場吧？

  可為什麼還要如此鍥而不捨的邀請呢？難道自己真的有資格讓他這樣的人物這般在意？

  二人一路無言，直到飛上雲中殿上空，落到了這懸空島嶼的空地之上。

  這就像是一處大殿之前的演武場，寬廣，闊氣，不遠處的大殿上寫著雲中殿三個字。

  張雲樓漫步於前，「聽過雲中殿的傳聞吧？」

  「沒聽過。」

  「那本王給你講講，傳聞數十萬年前世間有一位大修行者，名為姬龍衍，此人功參造化，不過百年修行，便聞大道，超越神王境界，窺見仙人之境，此後以一己之力鎮壓天下，自稱九幽天帝，以強硬手段成為了天下共主，姬龍衍如日中天的那一千多年，被後人稱為姬魔亂世，雲中殿便是他的帝宮，見者需叩首行禮。」

  說著，張雲樓竟是直接跪下，對著雲中殿所在方向叩首。

  他還轉頭看了沈靈一眼，「本王都跪了，你愣著做什麼？」

  沈靈皺著眉頭，不知道張雲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心下很是不情願，「你叩拜我為何要叩拜？難道你拜見蜀帝，我便要拜蜀帝嗎？」

  「呵，你小子還是一如既往傲氣……」話音落，張雲樓也不管沈靈是否願意，施術以靈力壓制沈靈，讓他不得已下跪並俯下身子。

  待行禮之後，張雲樓才收了手段，「本王可不是在辱你，蜀帝可當不起本王一拜，或者說，當世權貴或頂流的修行者，皆當不起本王跪拜，小子，這是本王在教你應有的禮數。」

  沈靈冷哼一聲，「你要遵守的禮數，和我有什麼關係？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更談不上跪拜同一人。」

  「人當有所敬畏，或許你這一拜，能救不少人的性命呢？」

  「什麼意思？」沈靈有些不解。

  「你雲中殿的主人沒死呢，這麼多人闖進他的寢宮，只要他動怒，那今天咱們誰都活不成。」張雲樓說得無比認真，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沈靈若有所思，拔出十方禍亂就準備對著宮殿動手。

  還好張雲樓反應迅速，連忙制止。

  「你瘋了？」

  沈靈冷笑一聲，「這位大人物是否還活著，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張雲樓眼神變得陰冷起來，「你要是想找死，別牽連本王！」

  「呵，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如果你沒說謊，那今日我能與你一同死在這兒，也是一件幸事。」

  張雲樓臉色難看，「哼！冥頑不化，但你要是真的這麼做了，本王依舊能活著出去。」

  沈靈沉默，並不打算繼續胡來。

  二人趕忙走到大殿前，張雲樓突然開口說道：「小子，進去之後如果我們二人分散，那你出來之後別急著走。」

  「你當我傻？能跑我肯定要跑。」

  「本王還想確定一件事，你要是不等本王自己先跑了，那我就讓虞書嬰在半路截殺你們，你會不會死本王不敢確定，但你身邊的人多少得死一些。」張雲樓笑著威脅道。

  沈靈有些無奈，心知這他不是在開玩笑，「好，我答應你，有什麼事情咱們之間說，不必牽連其他人。」

  「如此最好。」

  說罷，二人走進雲中殿。

  果然如張雲樓所言，剛一進到這正殿，張雲樓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不過與其說是他消失了，倒像是自己被單獨帶到了一個空間之內。

  周圍的環境也是宮殿，但此時宮殿龍椅之上卻是多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也算是眼熟，雖然之前一直沒有看清過他的臉，但從氣息來判斷，應該就是冰原內，和那個叫靈溪的女子一同出現過的男人。

  沈靈好似想起了什麼，「您就是姬龍衍前輩？」

  龍椅上的黑衣男人長發披散，單手托腮斜躺在龍椅之上，「終於見到你了，小子，本君的力量好用嗎？」

  聽到這話，沈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那天在遺蹟外的山谷，我所駕馭的就是您的力量嗎？」

  「你進來之後，也在使用著本君的力量，如此，很沒有禮數。」

  「前輩勿怪，晚輩無心之舉。」

  此時，龍椅之上的男人露出笑容，「當然，如果本君沒有允許，你也用不了，還真是神奇，你是如何領悟到九幽之靈的呢？」

  「晚輩涅槃之時，得見九幽，故此，創下九幽血海。」

  「涅槃乃是心之相，心相得見九幽，倒是天生的好苗子。」

  剛說完，一道聲音就出現在沈靈面前，此時才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樣，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那麼幾分眼熟。

  而姬龍衍在看到沈靈的時候，明顯也有些驚訝，心下頓時覺得沈靈似乎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當即心生疑惑，抬手一指點在沈靈額頭，便開始推演起沈靈的由來。

  可不推演還好，一推演，姬龍衍就愣住了，當即來回踱步，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怎麼可能呢？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