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決裂

  她忍了這麼久，明明已經做了叛徒，卻還要潛回沈靈身邊，原來是為了這份名單。

  不用想也知道，這份名單對大魏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是神威王多年經營的心血，天下諸國，各門各派之中都想辦法安插了神策營的眼線。

  想來這也是張雲樓在意的東西。

  

  雲詩音冷笑一聲，取出這本厚厚的名冊，當著楊玄痴的面兒將其毀掉。

  楊玄痴皺起了眉頭，「你瘋了！此物毀掉，就連你們自己也無法再找到那些藏在暗處之人！」

  「這份名單沒有意義，如果這東西真的這麼重要，那沈靈一定是早就將名單上的名字記在了心裡，說實話，這份名單或許都不是真的，你也是神策營情報出身，怎會不知情報不可付諸文字記載的道理？」

  聽到這話，楊玄痴一愣，以她對沈靈的了解，這麼重要的名單根本不可能付諸於紙張帶在身上。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山谷救下沈靈時，自己假裝不經意的向沈靈打探了一下關於名單的事情，沈靈也親口承認是將名單帶在了身上。

  如此說來，還真是細思極恐，自己小瞧了這個被神威王殿下選中的少年。

  此時房間內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五姐，你也應該明白了吧？從我回京的那一刻得到名單時，就已經將每個人的名字記下，怎麼可能還會留下記載呢？這份名單是我特地準備的。」

  房間內緩緩走出沈靈的身影，他身形枯槁，滿頭白髮，雲詩音錯愕地看向沈靈，「你怎麼了？難道是我的功法出了錯……」

  沈靈擺了擺手，「沒事，只是我提前破開冰繭，尚未完全恢復而已，但此時已經沒有大礙了，不用冰繭也沒什麼影響。」

  說著，沈靈的目光落到了楊玄痴身上，質問道：「為什麼？」

  楊玄痴眼神躲閃，搖了搖頭反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竇訓章掙脫寒江鎖逃走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心生疑慮，以你的實力，加上竇訓章那時候的狀態，如果你不想放他離開，他根本走不掉。」沈靈低聲說道。

  「既然你早就在懷疑，為何一直不說？」楊玄痴的情緒也變得低落。

  「我相信你啊，我一直在想，你放走竇訓章或許有你的理由，我讓你知道名單在身上也是最後想試一試你，五姐，如果你沒有對名單動心，或許我也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我壓根不願意相信是你害死了兄弟們，現在我問你，出賣我們的人是你嗎？」沈靈的心情變得很複雜，但十方禍亂已經出現在手中。

  此時的楊玄痴長舒了一口氣，反而像是心中巨石落地一般，「我想到過這一天，總覺得無法面對你們，但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沒錯，一直都是我，在出賣你們。」

  沈靈只覺心口抽痛了一下，「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楊玄痴坦然一笑，「有些事情，只要有了一次，便收不了手了，沈靈，我是巴國人，曾經因為被楊家除名，從此流落江湖，這才來到魏國，可不管這些年我經歷了什麼，我終究還是楊家的人。」

  「所以巴國被蜀國吞併，你便又因楊家所累？不得不聽命於張雲樓？」沈靈追問道，試圖還想找一個能不殺她的理由。

  「老七，不要問了，我沒有被誰脅迫，我做了叛徒那就沒有任何狡辯的餘地，這次來，本就是想要將你們全部殺掉，也許你們都死光了，我才能心安，我才可以說服自己，騙自己說你們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我也沒有背叛過任何人……我就是為了我自己而已。」楊玄痴很是坦然的說著，眼神又堅定了幾分。

  沈靈嘆息一聲，「所以……曾經的一切在你眼裡都不重要是嗎？」

  話音剛落，沈靈突然舉刀直指楊玄痴，一道滔天刀意震碎了此地周遭的寒冰，刀氣徑直飛出，楊玄痴本能躲閃，卻是被刀氣所傷。

  她無比驚訝，沈靈的實力他是清楚的，不可能這麼強。

  「你……已至涅槃境九重？」

  沈靈的修為很久沒有提升，可當年最巔峰時，以涅槃境七重的修為就能威震一方。

  而且因為修行至陽至剛的純陽生滅真訣，戰力更是能早就無限接近於神王境高手。

  就連神威王雲山最巔峰時，也只是涅槃境九重，但他卻是一位能和神王境高手一戰的存在。

  而今沈靈涅槃九重，和楊玄痴這樣的涅槃境九重卻不是一個層級了。

  楊玄痴知道，沈靈動了殺心，也知道老七要殺人的時候從不會手軟。

  心下有些絕望，只道是路已至此。

  「楊玄痴，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念在當年情分上，我替你辦。」這是沈靈在讓她交代後事。

  冰雪之上，沈靈穿著內衫，白色長髮披散，身形枯槁，看起來是那般病態。

  但其身體散發出的威勢卻是壓得周圍幾人都喘不過氣。

  那幾位來查看情況的日月神宗子弟，此時卻是暗自後悔。

  那位日月神宗的赤焰法王當即下令撤退，好在沈靈沒有為難他們，因為此時沈靈的眼裡，只有楊玄痴一人。

  楊玄痴長舒一口氣，無奈苦笑道：「老七，我沒什麼可說的，心裡也早就準備好這一天，成王敗寇，死在你手上，不冤。」

  沈靈怒不可遏，「姬紅雪在哪兒？！把她的下落告訴我，我能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我不知道……」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必要騙我嗎？」

  「我之前也沒有騙你，我和她的確是一同逃到了這個遺蹟入口前，只不過我們之所以動手，並不是因為她被神巫門手段影響，而是我動了殺心想除掉她，只是沒能得逞而已，後來她在她在和我的爭鬥中被捲入了這個遺蹟之內。」

  聽到這話，沈靈心裡總算鬆懈了幾分，「如此，你去九泉之下謝罪吧！」

  話音落，沈靈手中十方禍亂刀氣大作，而楊玄痴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不是沈靈對手，倒也坦然面對死亡。

  或許在她眼裡，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可就在長刀離楊玄痴頸部不到一寸的位置時，卻被人以兩指擋下。

  一位身穿蟒袍的俊美男人出現在楊玄痴身前，「楊姑娘可是本王忠心的下屬，未經本王允許，你怎可傷她？」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如今的沈靈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面對張雲樓時也有底氣了許多。

  手中刀意大盛，好似十方禍亂也在為遇見宿敵而興奮。

  張雲樓眉頭一皺，倒是沒有之前的從容，隨即說道：「楊玄痴，離開遺蹟去蜀國，從今日開始，你就是離字門主。」

  楊玄痴抬頭看了沈靈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飛身遁去。

  沈靈怒吼一聲，生滅罡氣席捲八方，「張雲樓！！！」

  面對沈靈此時盛怒下的攻擊，張雲樓儘管感到有些棘手，卻也並未太過認真。

  畢竟二人之間的差距太大，輕描淡寫擋下數招之後，張雲樓嘲諷道：「本王還以為你終於有資格成為本王的敵人，沒想到還是這般衝動。」

  話音落，隨手一掌，便將沈靈擊退。

  沈靈因為確認了楊玄痴的事情，想到死去的兄弟們，頓時心中怒火壓抑不住。

  突然，一隻玉手拉住沈靈的手臂，「沈靈，不要衝動，咱們不是他的對手……」

  沈靈轉頭看了雲詩音一眼，這才發現她的狀態並不是那麼好，為自己運功療傷，儘管修為突破，但和楊玄痴這樣的高手交鋒多少還是有些吃力。

  沈靈稍微平靜了些許，盯著張雲樓，咬緊了牙關。

  「阿音，帶他們先離開遺蹟，我留下。」說著，沈靈看向張雲樓問道：「攝政王殿下，咱們之間的恩怨不至於牽連女人和小輩吧？」

  張雲樓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便！本王只找你！」

  雲詩音倒也沒有猶豫，進屋之後和沈文君一人帶上一位傷者直接離去。

  直到她們離開後，張雲樓拂袖撣去肩頭冰雪，隨即負手而立，「世間有三大恨，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弒子之痛，你和本王之間總沒有如此深仇大恨吧？」

  「攝政王殿下沒聽過還有國讎家恨嗎？更何況家師雲山河待我如親子，這又何嘗不是大恨？」沈靈強壓著怒火。

  「呵，沈靈，想殺我，你還差了些水準，不過本王倒是認同你為王的資質，就拿蔣寒的事情來說，有這份魄力駕馭蔣寒，並讓他前來投靠本王，這樣的謀劃，倒是不錯，就是手段還稚嫩了一些。」

  聽到這話，沈靈心裡知道，自己交代給蔣寒的事情已經失敗了，握刀的手輕輕一顫，擔憂地問道：「蔣寒呢？」

  「放心吧，他還活著，本王挺欣賞他，也欣賞你，既然今日相見，本王還是那句話，你可願意來為本王做事？」

  沈靈剛準備開罵，但張雲樓卻是抬手制止。

  「先別急著拒絕，讓本王開好條件，比如我可以收你做唯一的親傳弟子，我甚至可以扶你為王，只要本王點頭，你就可以是大魏的神威王！」

  沈靈冷哼一聲，「我大魏的王位，豈容你來輕許？」

  張雲樓拂袖，「沈靈，你覺得天下是什麼？」

  「呵，攝政王殿下這是想和我討論什麼是天下嗎？」沈靈有些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張雲樓身為自己的死敵，見面本該只有生死。

  可如今自己就算實力大增，同樣不是他的對手，但他此刻既不對自己動手，也不離開，倒是讓人越發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