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髮簪

  龍雪鱗將當日在酒樓里遇到魏無忌之事，大略講了一遍。

  龍雪苡聽得津津有味，末了轉了轉眼珠，問道：「你說和你同來午殷縣的那個朋友就是丘尋雨嗎？」

  龍雪鱗沒想到當日只是問了一句，六姐竟然記住了丘尋雨的名字。

  「正是。」

  龍雪苡問道：「他後來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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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另有事情要辦，便先走了。」龍雪鱗隨口答道。

  龍雪苡的神情卻晦昧不明，若有所思地盯著桌面。

  此時，門外傳來叩門聲，隨機房門被推開，藍羽走了進來。她身著一件嫩粉羅裙，笑容滿面，如一枝盛放的桃花一般。

  「姐姐也在呀！我本來還想等下去找你呢，這下省得我跑了。」藍羽來到桌邊，在龍雪苡身旁坐下：「婆婆，姐姐，今日府里有戲班來唱戲，台子已經搭好了，一會兒就要開場，我特地過來叫你們去聽戲。」

  龍雪苡正憋悶得難受，一聽有戲班唱戲，十分歡喜。

  「那我們這就走吧！」藍羽攙著龍雪苡站起來，將放在桌邊的拐杖遞到她手裡，抬起頭卻見龍雪鱗沒有起身：「姐姐，一起去吧！」

  「不了，我有些不適，不過去了。」龍雪鱗道。

  「姐姐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瞧瞧？」藍羽憂心地打量她。

  「不必了，只是有點頭痛。」龍雪鱗皺起眉頭，抬手揉捏額角：「可能是昨晚睡覺忘記關窗，受了風，不礙事的，我躺一會兒便好。」

  「哦，那姐姐好好休息吧！」藍羽道：「我待會兒讓丫鬟熬些祛風寒的藥給姐姐送去。」

  「多謝。」龍雪鱗放下手，眉頭瞬間舒展開，又恢復了淡漠的神情。

  看她的神情瞬息之變，藍羽微微有些詫異。她總覺得這個聞所未聞的遠房姐姐有些奇怪。不過好在她幾乎終日待在房中，不出去招搖惹眼，藍羽對她還算有幾分好感。

  藍羽攙扶著龍雪苡來到前院的空地，搭好的戲台前，擺了幾張太師椅，椅子之間放著桌子，上面擺著茶水果品。台子上有戲班的人走來走去，有些勾著臉，穿著半身行頭，有些還未扮上裝扮。

  「為何今日要請戲班唱戲？」龍雪苡顫顫巍巍地問。

  藍羽扶著她入座，道：「今日是夫人的壽辰，將軍說要熱鬧熱鬧。」

  兩人挨著坐在旁邊，中間的位子是魏無忌和夫人的。藍羽望著空著的兩張椅子，低低地嘆息一聲：「不知道來日我生辰時，將軍可會為我也請戲班來唱戲？」

  「會的。」龍雪苡拍著她的手背，慈愛地笑笑。

  不多時，魏無忌與夫人一起入座，戲班開唱。龍少一也被魏無忌叫來，坐在後排。龍雪苡朝他招手，讓他坐在自己身後，一直往他手裡塞點心。

  龍少一雖然有些無奈，但知道老人家格外疼自己，便全都塞進了嘴裡。一旁有眼尖的丫鬟，急忙端來茶水。

  將軍夫人只看了一場戲，便說有些疲累，回去休息了。她一走，藍羽也更加自在些，看得也更加起勁。

  今日在戲台周圍伺候的下人很多，春蘭也在其中。龍少一端著茶杯，想找個地方放下，正四處張望著，忽然眼角餘光被晃了一下。

  他朝那個方向看去，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鬟，她站在幾個下人之後，頭上戴著一支髮簪。正是那髮簪上的銀飾在陽光下閃爍光芒，照了他的眼睛。

  龍少一的目光落在那髮簪上，雖然距離不近，但他的目力極好，還是看清了那東西。臉上的神情從詫異變成若有所思。

  「你！」龍少一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春蘭有些詫異，確定是在叫自己之後，急忙跑上前來：「龍副將有何吩咐？」

  「你去拿幾條溫水浸過的帕子來，讓將軍和二夫人擦擦手。」龍少一道。

  龍少一相貌俊美，風姿英朗。府里的丫鬟個個都將他當作春閨夢裡人，若是跟他說上兩句話，便能在丫鬟間吹噓很久。

  此刻他主動找春蘭說話，春蘭喜不自勝自不必說，其他丫鬟看在眼裡，卻是恨得牙根痒痒。

  「是！」春蘭答應一聲，轉身去準備了。少頃，便端著一隻托盤，方面放著幾條浸濕了的手帕，走了過來。剛走到戲台附近，忽然從旁邊走出一個丫鬟，正是藍羽的貼身侍女紅兒。

  「給我吧！」紅兒冷冷地睨著她，伸手將她攔下：「我送去就行了。」

  「可是龍副將是讓我……」春蘭抱著托盤不想給。

  紅兒杏目圓睜，橫眉道：「給我！」說著將托盤搶了過來，丟下一句：「你也配？」

  春蘭十分委屈，跟在她身後來到戲台邊。紅兒嬌笑著上前給魏無忌等人送上手帕，魏無忌眼也沒抬，伸手拿了一條。

  龍少一看竟不是方才那個丫鬟，臉色微沉，目光四下一掃，見春蘭就在他附近。此時，紅兒的手帕遞了過來，她含情脈脈地望著龍少一，嬌唇含笑，目光幾乎凝出春水。

  他拿了手帕，朝她點頭致謝，紅兒抱著托盤心花怒放地退了出去，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眼珠幾乎粘在他身上。

  龍少一擦了擦手，隨即將用完的帕子朝春蘭遞了過去。這一次，春蘭眼疾腿快，沒給任何人搶先一步的機會，風一般沖了上去，接過龍少一的帕子。

  就在此時，龍少一朝前面魏無忌大聲喚道：「將軍！」

  雖然台上唱得熱鬧，但他這一聲運了丹田之氣，聲音之大連魏無忌都是一驚。坐在前排的魏無忌、藍羽和龍雪苡都回過頭來看他。

  龍少一看驚動了這麼多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魏無忌道：「將軍，我想起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想先回去了。」

  魏無忌本想說「不急在一時」，話還未出口，神情卻是一怔。他看到了春蘭，並且看到了她頭上戴著的簪子。

  龍少一站起身，正好春蘭站在旁邊，於是不著痕跡地將她往前面推了推，似無意地朝她頭上看了一眼，然後對魏無忌道：「屬下告退。」

  魏無忌臉色肅然，點了點頭，目光在春蘭的髮簪上停留片刻，面色陰沉地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