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存芥蒂

  兩個丫鬟抱緊了東西，低著頭不敢看她，但仍被女將一身肅殺之氣，駭得瑟瑟發抖。

  龍雪鱗覺得，若不是此時天色昏暗，看不清臉色，這兩個丫鬟恐怕會被她嚇死。

  女將緩緩從兩個丫鬟臉上，移開目光，掃了一眼她們懷中的東西，皺起眉頭，冷聲道：「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抱著食盒的丫鬟道：「是食盒，二夫人說要給將軍做些拿手小菜送去，讓我們去取食盒來。」

  

  抱著笸籮的丫鬟道：「我這裡是些針線，二夫人說要打個絡子給將軍做劍墜兒。」

  龍雪鱗就站在旁邊，看得清楚，女將眼中厭惡之色，神情也越發不悅：「無知婦人，只會擺弄這些無用又礙事的東西。你們叫她不要整天纏著將軍，他可是有許多要事需得親自處理，沒有閒工夫整日陪著她！」

  兩個丫鬟瑟瑟點頭。

  「還有，」女將嗔斥道：「誰讓你們稱她二夫人的？她不是夫人，只是個妾侍罷了！以後不准再這麼叫！」

  「是是是，我們知道了。」兩個丫鬟迭聲答應。

  女將又橫著眼，將兩人挨個狠狠剜了一遍，才從她們身邊緩步走過。

  兩個丫鬟鬆了一口氣，急忙要走，身背後卻傳來女將冷冰冰的警告：「你們倆個以後少在背後議論主子，若再讓我聽見，小心我把你們的嘴縫上！」

  兩人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忙不迭地點頭。身後的女將已經快步離開了。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抱著食盒的丫鬟，壯著膽子回頭看了看，見人已經走遠，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

  「真是倒霉，怎麼會遇到她？」另一個丫鬟也回頭去看。

  「這麼兇惡，將軍會喜歡她才怪呢！」抱食盒的丫鬟，朝女將遠去的方向吐了吐舌頭：「活該沒人要！」

  「就是，就她這個德性還喜歡將軍呢！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兩個丫鬟邊往前走，邊繼續罵著女將。

  「還不許我們叫二夫人，還說她就是個妾侍，」抱食盒的丫鬟翻了個白眼，譏諷道：「她想做妾，將軍還不要呢！」

  「就是嘛！連夫人都沒說什麼，她憑什麼指手畫腳？」另一個丫鬟附和道。

  「還不是因為她眼巴巴地等著將軍，結果將軍卻帶回了二夫人，嫉妒唄！」

  「她還以為將軍會娶她呢，」抱著笸籮的丫鬟竊笑道：「沒想到納妾是納了，可惜不是她！」

  兩個人算是報了方才的仇，一路嬉笑著，漸行漸遠。

  龍雪鱗靠著廊柱，默默嘆了口氣。她就算不了解內情，方才也看得出女將對將軍新納的妾侍充滿敵意。女人對女人的敵意，八成來自與嫉妒。

  兩個丫鬟後面的話，也證實了她的猜測。這個女將果然是愛慕將軍的。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了，墨藍色的天空，已經繁星點點。將軍府處亮起了燈火，幽曳搖晃，如繁星墜入人間庭院。

  聽方才兩個丫鬟的話，將軍應該也不在小妾那裡。於是龍雪鱗朝她們的相反方向走去，便是女將離開的方向。

  折廊一直延伸的另一方小院中，這裡有幾間廂房，其中一間最大，亮著燈光。房間開著窗子，裡面有人影晃動。

  龍雪鱗下了折廊，往前走了一段卵石鋪成的小徑，在一堆盆栽金絲竹旁停下腳步。魏無忌的確在屋中，他坐在書案厚，手持一卷東西，正看得仔細。他身後便是一排楠木書架。

  看屋內陳設，那間應該是書房。

  她要找的副將也在屋中，立在書案一側，手裡壓著佩刀，面對著敞開的窗子。龍雪鱗下意思地往竹子後面躲了躲，方才想起，自己隱著身，他根本看不見自己。

  又往前走了幾步，越過盆栽的金絲竹，看到屋裡還有一個人，正是方才離去的女將。她站在魏無忌對面，距離書案兩三步遠，身子被窗子擋住，繞過來才能看到。

  女將正說著什麼，神情認真專注，似乎是正事，但魏無忌看著手裡的東西，似乎並沒有在認真聽。

  龍雪鱗悄然靠近窗子，仗著隱身，大搖大擺地站在窗前，伸頭往裡看。

  女將在說的是關塞攻防布置之事，龍雪鱗雖然聽不懂，但覺得她確是花了一番心思。魏無忌手裡的是一張羊皮地圖，他將地圖湊到燈下仔細看著，對女將說的話毫無回應。

  「將軍，」女將說完了話，巴巴地等了片刻，見魏無忌沒有說話，便輕聲喚道。

  魏無忌抬起頭，看了看她，神情淡漠，沒有半點兒情緒：「我知道了。」

  只說了這四個字，便又低頭去看羊皮地圖。

  女將面上神情瞬間失落，如鮮花乍然枯萎，叫人看了心疼。龍雪鱗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差點嘆息出聲。

  女將垂下頭，怕是強將眼淚忍了回去，片刻後才又抬頭，見魏無忌絲毫沒有察覺，仍在專注地看著地圖。

  她失望地轉頭看向一旁的副將。

  副將原本一直注視著窗外，目光空洞，仿佛一尊雕刻的塑像，守衛在將軍身旁。此刻發覺女將看自己，副將神情也有些不忍，但思索了一下，還是柔聲對她道：「金翎，你說的將軍都知道了，稍候我們會討論一下可行性，你先回去吧！有需要的時候，我派人去喚你！」

  金翎不甘願地看著他，眼中充滿祈求：「要不，我再說得仔細些？」

  「不必了。」魏無忌低沉的聲音，顯得有些冰冷疏離。

  金翎緩緩低下頭，眼中有淚光閃動。

  副將於心不忍，柔聲道：「天色不早了，你還未用晚飯吧？快回去吃吧，將軍也是怕耽誤了你用飯。」

  龍雪鱗瞥了眼魏無忌，心說，他應該不是這麼想的。

  金翎知道副將在替她解圍，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拱手施禮，向魏無忌告辭，轉身離開了。

  等她出了門之後，魏無忌從地圖裡抬起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見她走遠，才又低下頭繼續看地圖。

  「將軍，方才金翎所說之法，未必不是良策。」副將說道。

  魏無忌抬頭看他：「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按她說的布防。」

  「將軍還是懷疑她。」副將嘆了口氣：「可是並沒有證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