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中毒

  丘尋雨低垂著目光，點了點頭，半晌，沉吟道：「其實我一直想問，現在我們置身於其中的這場夢境，是當年杜夕語於歐陽文景、寶珠之間發生的事情嗎？」

  龍雪鱗道：「這個其實我也不甚清楚，當年杜夕語來到蘭若齋，並未說起她與歐陽文景的事情，但我覺得她若想彌補遺憾，眼下這些事情應該就是她到蘭若齋前不久發生的。這次沒有我從中作梗，她應該可以順利嫁給歐陽文景了。」

  丘尋雨被逗笑，隨後無奈滴嘆了口氣：「其實歐陽文景即便娶了杜夕語，可依然不愛她，她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人世間的執念大多沒有意義，可執念就是執念，若那些人發覺沒有意義就可以放下，也就沒有那無間地獄了。」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丘尋雨便離開了。

  

  到了晚間，夕陽將落未落，天邊一線紅光如殘血。歐陽府里開始掌燈，灰濛濛的天色，各院的燈光遙觀朦朧而迷離。

  房門被敲響，龍雪鱗放下手裡的書卷，抬頭道：「進來。」

  寶珠推開門，手裡端著托盤，上面放著兩疊菜和一碗飯，走了進來。

  「姑娘，我送晚飯來了。」寶珠來到桌邊，將飯菜從托盤裡拿出來，擺到龍雪鱗面前：「今日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老爺夫人，還有少爺說不用晚飯了，廚下就連像樣的飯菜都沒準備，委屈姑娘了，講究一頓吧！」

  主子們鬧家務事，沒有心情理會瑣事，下人們自然樂得偷閒。府里只有兩個來路不明的客人，準不準備飯菜自然無人在意。想來此時也只有寶珠還想著給她和丘尋雨送點吃的過來，已經是難得了。

  「不礙的，我不在意吃什麼。」龍雪鱗抬頭看著她道：「多謝你了。」

  「姑娘這說的是哪裡話，少爺命我照顧姑娘，這些事本是我應該做的。」寶珠說完，福了福身，準備離開。

  「歐陽少爺傷勢如何了？」龍雪鱗問道。

  「老爺請了大夫來看，說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修養幾日就好了。」寶珠道。

  龍雪鱗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沒別的事，我出去了。」寶珠抱著托盤問道。

  「嗯。」龍雪鱗點頭。

  寶珠剛走到門口，龍雪鱗忽然又道：「這飯菜是你做的嗎？」

  寶珠剛要抬腳跨門，動作突然僵住，繃緊的小腿微微有些顫抖，她將懷中的托盤緊了緊，沒有回頭，屋中燈光照亮她一半側臉，腮邊的肌肉輕輕抽搐：「不是，是廚下的人做給自己吃的，我去廚房給姑娘取晚飯，見到只有這些，便端過來了。」

  龍雪鱗見她背影僵住，微微皺了皺眉：「我以為是你下廚做的這些。還想著歐陽公子應是勸慰住你了，看起來你精神比白日裡好了許多。」

  「嗯，我好多了，我相信公子會護住我的。」寶珠依然沒有回頭，而是望著門外漸濃的夜色說道。

  「那便好。」龍雪鱗道。

  「龍姑娘慢用。」寶珠邁過門檻，消失在院中夜色里。

  夜幕低垂，月皎星燦。龍雪鱗坐在窗邊，仰望夜空，想起袁承望在樹下仰望夜空的模樣，心裡不禁唏噓。杜夕語為何要奪走他的眼睛呢？為了報復，為了泄憤？龍雪鱗不明白她的想法，袁承望能不能看得見，與她在夢中糾纏又有何關係呢？

  天上不知哪顆星宿，乍然明亮，龍雪鱗朝那顆星看去，然而它只亮了一瞬，身影就淹沒在繁星之中，也不知到底是哪一顆。

  龍雪鱗皺了皺眉，這夢境裡的夜空雖假猶真，若這真的是百年前杜夕語經歷的一切，那麼此刻頭頂的夜空，也應當是那時的夜空。

  百年前，有一顆星宿乍亮，隨即湮滅。是有天宮仙人下凡，還是有星宿隕落？百年前她未曾注意到，這百年間也沒有震動世間之事發生，所以她直到今日偶然發現，才知道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這顆星乍亮之後，全無聲息，不知是發生的事情微不足道，還是被人刻意掩蓋了。

  龍雪鱗思緒只在上面轉了一轉，並沒有太過在意。不管發生了什麼，可見對其後百年並無影響，更加與她無關。

  只是這件事又讓她想起了那天夜裡來找她的執庫司，不知他回去稟告之後，天庭要如何處置觀世鏡和金剛罩損毀之事。

  而更令她難以釋懷的，便是丘尋雨到底是如何得到翻天金剛罩的？當初他的回答含糊其辭，明顯就是敷衍，只不過當時事不關己，她並不想追根究底。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二姐闖人王墓，想要開棺奪寶，她們之間那場殊死之戰，幾乎將陵寢摧毀，花繁衣殞命，自己受傷昏迷，再醒來時，人王棺槨已開，失身無蹤。隨後她便被帶到天庭，那棺材裡的隨葬寶物，到底去了哪裡，還真的是個迷。

  「理應由天界收回啊！」龍雪鱗望著夜空喃喃道：「可是為何會落入他的手中？」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忽然感到腹中一陣絞痛。龍雪鱗眉頭深鎖，深吸了一口氣，腹中痛楚卻愈發強烈。

  她疼得彎了腰，一手撐著窗子，另一隻手用力按住腹部，可是疼痛還是如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額角鼻凹滲出細密汗珠，她咬緊下唇，踉蹌著坐到桌邊。

  這是怎麼回事？龍雪鱗心裡想著，手在桌上慢慢攥成拳頭，骨節捏得咯吱作響。一張臉疼得蒼白如紙，五官扭曲起來。

  龍雪鱗無意間抬頭看到妝檯上的鏡子，裡面的自己嘴角竟已有鮮血流出。

  毒！是毒藥！她服了毒藥！龍雪鱗瞬間意識到大事不妙，如果被毒死在這夢境之中，便是真的死了！她已經來不及細想自己是如何中毒的，現在當務之急是立即離開夢境，只要回到現實，便可以法術解毒。

  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若再不出去，怕是要殞命於此了。龍雪鱗強撐著站起來，想去找丘尋雨，剛邁出一步，兩腿一軟，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