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捨棄

  「不喝給我！」歐陽文景的朋友朝龍雪鱗招了招手，示意她將酒壺遞給他。

  龍雪鱗本不打算照做，但還未及反應，丘尋雨已經從她手裡拿走了酒壺，交給了一旁的夥計。夥計忙捧了酒壺送去給那位醉醺醺的客人。

  丘尋雨低頭發現龍雪鱗正看著他，眼神不善，輕嘆了口氣：「你不能喝酒！中午那半盅清釀已經喝得醉了，還能再給你喝嗎？」

  龍雪鱗垂下眼帘，撇了撇嘴。

  「說來也是奇怪，你怎地一點酒量也沒有？之前從來都沒喝過嗎？」丘尋雨問道。

  「偶爾也喝過些，可能是天生不善飲酒吧！」龍雪鱗一手支頤，一手拿著空酒杯把玩，道：「天上賞賜給龍宮的瓊漿玉液倒是練酒量的好東西，可惜不是我能隨意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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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頭，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我只喝過一次，還是小時候二姐偷喝時，往我嘴裡倒了一些。」

  丘尋雨眉心微蹙，有些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姑娘。眼前仿佛能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總是備受冷落，孤零零地待在龍宮裡，就好像多年後，她孤零零地待在黑暗的地陵為他守墓。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龍王會如此苛待他的十一公主，再怎麼說也是親生兒女啊！可是他不能問她，不想讓她傷神難過，而且可能連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原因。

  歐陽文景的朋友喝得愈發醉了，舞姬們經過他桌前，他便伸長胳膊去抓人家的裙紗，嘿嘿笑得放浪。

  「他們出去許久了，怎麼還不回來？」丘尋雨朝門口望了一眼，面露擔憂之色。

  「放心，不會有事的。難不成還會掉進湖裡嗎？」龍雪鱗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在自嘲：「一天之內，在同一條船上，兩個人掉進同一個湖裡。老天爺若安排這種劇情，未免也太偷懶了！」

  龍雪鱗朝他擺了擺手：「安心喝酒吧！」

  船艙外夜風微涼，畫舫船尾，歐陽文景整個身子半掛在船舷上，一手拉著寶珠，一手拉著杜夕語。方才她們二人撕扯之際，不慎一起跌出船外，千鈞一髮之時，歐陽文景上前抓住了二人。

  可是此時他兩隻手吊著兩個大活人，別說將二人拉上來，連高聲呼救的力氣都沒有。胸口頂著船舷，臉色發青，全靠憋住了一口氣，才勉強支撐。

  只一瞬間，歐陽文景的身子已經被拖出船舷一半，他雙腳拼死抵住船板，可還是止不住身下下滑。寶珠和杜夕語驚魂未定，還未來得及抬頭看清發生了什麼，身子猛地往下一墜，兩聲驚呼響起，卻難以傳到遠處的笙簫歌舞的船艙內。

  歐陽文景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抓著杜夕語的手，同時兩手緊緊抓住了寶珠。一聲驚呼，伴隨著巨大的落水聲，響在夜空里，刺耳驚心。

  「來人吶！有人落水了！」歐陽文景高聲呼救。

  杜夕語不識水性，在湖中拼命掙扎，想要呼救，冰冷湖水瞬間灌進嘴裡，嗆得說不出話。

  船艙內猶在歌舞，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丘尋雨和龍雪鱗對視一眼，霍然起身，朝艙外奔去。

  歐陽文景的朋友，側臥在地上，雙眼迷離地目送他們衝出去，舉起酒壺對著還在舞蹈的舞姬高聲道：「喝酒！」

  兩人趕到船尾時，已經有離得近的船工幫歐陽文景將寶珠拉了上來，也已經有人跳下水去救杜夕語。

  丘尋雨和龍雪鱗來到近前，丘尋雨問道：「出了什麼事？」

  歐陽文景半跪在船板上，抱著嚇傻了的寶珠，抬頭看了看，沒有說話。

  聽到水裡有聲音，龍雪鱗跑到船舷邊，看到船工已經將杜夕語拖到了船邊，上面有人正幫著往上拉。丘尋雨也走了過來，看了看水裡的杜夕語，又回頭看了看歐陽文景和寶珠，面色嚴肅。

  「還真又落水了！」龍雪鱗小聲嘀咕道：「真是太偷懶了！」

  丘尋雨瞥了她一眼。

  杜夕語被救上來，已經不省人事。船工在忙著救她，畫舫主人在一旁愁容滿面，唉聲嘆氣道：「一天裡掉下去兩個人，這是得罪了湖龍王啊！」

  他轉身讓夥計去取兩壇酒過來，拍開封泥，將酒灑進湖水裡，跪在船板上磕起了頭，嘴裡頭叨叨念念，求湖龍王保佑。

  「這湖裡有龍王嗎？」丘尋雨低聲問旁邊的龍雪鱗。

  「沒有。就算有也不會管這種事。」龍雪鱗喃喃道：「都是迷信。」

  杜夕語吐出了幾口水，已經醒了過來。歐陽文景跪在她身邊，俯身焦急地看著她：「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杜夕語劇烈地咳嗽，雙眼迷離，雖然醒了過來，但是依然神志不清。龍雪鱗和丘尋雨也圍過來查看：「先送回船艙吧！」

  夥計們幫著將她抬回船艙，龍雪鱗幫她換了衣裳，杜夕語渾渾噩噩地說了些胡話，隨即又昏睡了過去。

  龍雪鱗出來告訴其他人，杜夕語怕是著涼，又受了驚嚇，此時已經燒起來了。沒人再有心思游湖，畫舫加快了速度，飛快的朝岸邊駛去。

  上了岸，歐陽府的馬車已經在等候，拉著眾人往府里趕。到達時，已經一更天了。歐陽文景派人去請大夫。

  杜夕語的確是受驚過度，邪寒侵體。大夫開了幾副通氣散熱的藥，囑咐定時服用。此事暫時沒有通稟歐陽老爺和夫人，不過天亮他們就會知道了，根本瞞不住。

  歐陽文景安排了丫鬟守夜，照顧杜夕語。對丘尋雨和龍雪鱗道：「真是對不住！今日本打算招待兩位好生遊玩，卻沒想到發生這麼多意外！還讓龍姑娘落水，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這也不是歐陽兄的過失，」丘尋雨道：「歐陽兄不必放在心上。」

  歐陽文景聞言，臉色很是難看，強顏歡笑，將二人送出門：「天色不早，二位今日勞累了，早些歇著吧！」

  他自己轉身又進了杜夕語的房間。

  丘尋雨嘆了口氣，道：「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不過不管怎樣，杜夕語落水，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兩人一起往外走，經過一間小院時，見到寶珠坐在花圃的石台上，蜷縮著身子，頭埋在雙臂里。

  龍雪鱗看了丘尋雨一眼，朝寶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