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請人驅鬼

  李頭兒真是頭疼了。他用力揉了揉額角，叉著腰瞪著屍體，半晌，湊近仵作低聲道：「此事先不要張揚，是不是人幹的，這事你我說了不算，得聽老爺的！」

  仵作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我這邊得先查著，這人是幾時死的你驗出來了沒有？」

  「這人身上的血被抽乾了，死亡的時辰不太好推測，」仵作有些為難道：「昨夜亥時之後至今早寅時之前吧！」

  李頭兒蹙眉思索，這個時間倒是與那龜奴發現屍體的時間一致，但範圍實在太大，這夜裡正是玉生香開門迎客的時候，如何開始排查呢？還是要縮小時間範圍才行。

  「你們過來！」李頭兒將屋中其他衙差招到面前：「你們去問問這青樓里的人，不管是花娘還是（嫖）客，看看有沒有人在夜裡見過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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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衙差領命出去，不多時便帶回來一個人。此人是玉生香的花娘，名叫紅梅，三十多歲，相貌平庸，身上穿著俗艷的紅裙，一看便是廉價的下等衣料。身上戴的鐲子戒指都是假貨，頭上只戴了一隻桃紅絹花和一隻模樣怪異的髮簪，簪頭是一隻獸首，鬚髮賁張，威風猙獰，只是簪頭斷了，被人用金絲綁在簪子上。

  花是絹花，簪是斷簪，衣裳也是粗劣的料子。全身上下沒一件值錢的東西，李頭兒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是這青樓里極下等的花娘。

  「你昨夜幾時見到死者？在哪裡見到？」

  「子時過後，約莫不到二刻。」紅梅低著頭，偷眼朝屍體瞥去：「我在房裡睡到半夜，覺得氣悶，便起來開窗透氣，就見到玉燕在院子裡，像是往茅房去了。」

  「你時辰記得很清嘛！」李頭兒眯著眼睛，狐疑地打量著她。

  「我那時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已經偏西了。」紅梅緊張地攥緊衣擺：「回床上躺下不久，又聽到了更鼓聲。」

  「你有沒有聽到其他聲音，比如慘叫聲？」

  紅梅搖頭：「我躺下之後，迷迷糊糊地聽到打更的聲音，很快就睡著了，什麼都沒聽見。」

  李頭兒沉吟了一下：「你看到的是死者一個人在院子裡，確定沒有其他人了嗎？」

  他這麼一問，紅梅對自己的記憶也含糊起來，擰著眉頭想了又想：「應該就是她自己，我好像沒看見其他人。」

  李頭兒擺擺手，讓人帶她出去。雖然紅梅也沒看到可疑之人，但至少縮小了時間範圍。子時二刻到寅時，李頭兒摸著下頜，正思索著，忽然走到門口的紅梅停下了腳步，轉身對他說道：「官差老爺，昨夜的月亮是紅的。」

  李頭兒沒聽懂，疑惑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紅梅顯得有些侷促，兩手絞著衣擺，吱唔道：「昨夜，我看了一眼月亮，那月亮是紅色的，流血一樣。」

  玉生香散出消息，欲請一位有道高人降妖捉鬼。

  龍雪鱗和丘尋雨坐在街邊茶寮里，鄰桌三個男人正聊起此事。

  「鬧鬼了？真的假的？」

  「聽說都死人了！玉生香的老鴇子正四處托人找和尚道士去驅鬼呢！」

  「什麼樣的鬼啊？有人見過嗎？是不是胸大屁股翹的女鬼？」說著一陣浪笑：「大爺還真想去見識見識！」

  「你就該死在女鬼手裡！那玉生香裡面那麼多女人你不找，找什么女鬼啊！」

  「他只要屁股大就行，哪管是人是鬼！」

  丘尋雨將第一泡茶倒進兩人的杯子裡，晃了晃，潑到街上，才又倒上第二遍水，蓋上壺蓋：「你說你要找的那個姑娘是玉生香的花娘？就是他們說的那個？」

  龍雪鱗點了點頭。

  「那她會不會有危險啊？」丘尋雨問道。

  龍雪鱗看了看他：「你相信玉生香確實鬧鬼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鬧鬼，」丘尋雨執起茶壺，給龍雪鱗倒了一杯：「出了人命總是真的！」

  龍雪鱗順著他的目光朝街上望去，對街的昭示欄上貼著一張公文。

  「方才過來的時候我看了，說是青樓里死了人，尋找目擊者。說的應該就是玉生香。」丘尋雨將茶杯放到龍雪鱗面前，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晃動，低頭嗅了嗅：「而且我覺得還真有可能是鬧鬼。」

  「為何？」

  丘尋雨從清亮茶湯里抬起眼睛，看著她說道：「那夜你從寒淵出來，有些冤魂跟著你一起上來了。」

  龍雪鱗驀然瞪大雙眼。

  「沒有了翻天金剛罩的護持，那些怨魂纏住了你，沾了龍血，躲在龍鱗下避過封印，隨你一同離開了寒淵。」丘尋雨低聲說道。

  龍雪鱗柳眉微蹙：「竟有這等事，你看見它們了？」

  丘尋雨點頭：「一上來它們就散去，遁逃了。」

  「那你為何不打散它們？」

  「關我什麼事啊？」丘尋雨扁了扁嘴：「你傷重昏迷，冤魂四散逃逸。你說我是顧著你，還是顧著它們？」

  龍雪鱗臉色沉鬱：「那如果玉生香里殺人的鬼真的是那些怨魂，我就是為禍蒼生了。」

  「紅顏禍水，」丘尋雨喝著茶，抬眼瞥她：「沒有它們你也算為禍蒼生。」

  「別說笑了！」龍雪鱗瞋目擰眉，輕叱道。

  丘尋雨一笑：「你有表情的時候更像個二十來歲的姑娘。」

  「那我沒有表情的時候像四十來歲的大嫂嗎？」龍雪鱗杏目圓睜。

  「沒有表情的時候像個二十來歲的娃娃，」丘尋雨做了個耷拉臉的表情：「氣呼呼的那種！」

  龍雪鱗被他的模樣逗笑，正要板起臉來說他兩句，突然瞥見街上走過兩個女乞丐，其中一個正是那晚瀟湘去破廟找的人。看兩人的方向應是朝玉生香去了。

  丘尋雨看她望著街上出神，便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看見一個認識的人，多看了幾眼。」

  「你在這裡還有熟人？」丘尋雨有些驚訝。

  「也不算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龍雪鱗望著她們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玉生香晚上開門接客，人多火旺，那些怨魂就算要害生人命，也不該往那裡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