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過往恩怨

  寒淵是極北之地的一處深淵，天地初辟之時，那裡裂開了一道不見底的地縫，北地寒氣沉聚在此，萬年冰寒，寸草不生。

  九天之主將此處當作了一處天罰之所，將犯錯者投進寒淵，受萬年冰封之苦。許多被罰入寒淵受苦之人，沒能扛住這裡的苦寒，喪命於此，因此著寒淵之中，多的是厲鬼冤魂，而它們的陰戾之氣也讓寒淵愈發陰冷刺骨。

  龍雪鱗的二姐，龍宮的二公主就被鎖在寒淵之底，受永世苦寒之刑。二公主是龍王最寵愛的孩子，從小到大備受呵護嬌慣，以至於成年之後，十分任性跋扈。她違背天律，與一凡人相愛，無論龍王和眾姐妹如何規勸阻止，她皆不為所動，執意要和那凡人長廂廝守。

  後來，竟還上九重天偷盜仙丹，妄想讓那凡人長生不老。九天天主極為震怒，罰二公主去人王陵守墓，直到人王飛升上界，方能再回人間。

  龍王愛女心切，實在捨不得讓心愛的二女兒入地宮守靈，受那百年千年不見天日之苦，所以暗中使了一招李代桃僵，將小女兒送去地宮，代替二公主守靈。

  此事自然瞞不過九天天主，但龍王畢竟還是派去了一位公主守靈，況且二公主也沒有盜成仙丹，所以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只不過龍王這般偏私，連九天天主都不能不感到詫異，滿天仙聖無不同情那無辜受累的十一公主。

  此後數百年相安無事，二公主在輪迴盤中一次又一次地尋找那男人，每一世都跟隨在他身邊，想盡辦法讓他再愛上自己。但姻緣天定，豈能世世如願？若那男人愛上了別人，她便千方百計拆散鴛鴦，使其一生不能得所愛之人。

  這齣鬧劇持續了數百年，直到有一世，二公主聽聞這個男人下一世便不能再輪迴為人，或為牲畜，或為草木。由於二公主的作梗拆散，此人幾世不能承天順命，與有緣之人結髮生子，命盤受損，元神漸傷，故此再有幾世，便會灰飛煙滅永遠消失。

  二公主急憤已極，誓要逆天改命，與心上人長廂廝守。她聽聞人王墓中有一件寶物，能修補破損的元神，還能令人長生不老，便直奔人王墓，奪取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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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龍雪鱗在地宮守靈，一朵陪葬的奇花修成花精，陪在她身旁。二公主來到地宮索要寶物，龍雪鱗自然不能讓她開棺毀屍，兩方一言不合，便殺將起來。

  二公主身上有老龍王給的法寶，龍雪鱗與花精花繁衣聯手也不是敵手。龍雪鱗為保人王靈柩，拼死與二公主一戰，但終是不敵。在二公主要對龍雪鱗下殺手時，花繁衣撲上前，擋住了致命一擊，自己也被打得魂飛魄散。

  最終，二公主還是毀了人王棺槨，從裡面啟出了補魂的寶物。原本人王飛升在即，結果封棺被破，人王屍身也灰飛煙沒。

  這一次，九天天主動了雷霆之怒，將二公主打入寒淵受永世之苦，老龍王自知二女兒闖下彌天大禍，沒有上誅仙台被打得魂飛魄散，已經是九天天主網開一面。再想護短也無用，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打入寒淵。

  十一公主龍雪鱗因守靈不利，領天罰掌管蘭若齋。老龍王痛失愛女，失了心智，將一切歸咎到龍雪鱗身上，認定是她嫉恨二姐，害得她如此下場，將她逐出了龍宮。

  天色深灰，雨已經停了，但云還聚在天上。日暮西山的慘澹光芒，無法穿透灰沉沉的雨雲，只在雲深處染亮一層薄光。讓天色看起來，沒有完全漆黑罷了。

  龍雪鱗坐在院子裡，手裡把玩著兩塊羊拐骨，拋起來，接在手中，然後再拋起來，接在手背，反覆拋接著。

  「你們龍宮裡也玩這個？」寒鬼坐在井口，看她拋上拋下的骨頭說道。

  「嗯！」龍雪鱗嘴角噙著極淡的微笑，目光隨著羊拐骨上下，玩得極認真。

  「我小時候也玩這個。」寒鬼靛青的臉色與身後光線灰暗的門板相得益彰：「好像叫……拐子！你們也叫這個嗎？」

  「我不知道。」龍雪鱗邊拋接邊說道：「給我這個東西的人，沒告訴我叫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寒鬼問道：「你有心事？」

  龍雪鱗沒有回答。

  「出什麼事了？」寒鬼又問。

  沉默了一會兒，龍雪鱗悠悠道：「我想去見見我二姐。」

  「你二姐不是在寒淵裡受刑嗎？」寒鬼問道：「為何要去見她？這麼多年了，怎麼突然起了這個念頭？」

  「今日遇到了她的一位故人。」

  寒鬼覺得她並不想多解釋，一時也不知從何問起，思索了一下，說道：「你二姐在寒淵之底，寒淵裡那麼都冤魂戾氣，你如何進出？」

  羊拐骨「啪」的一聲落在手背上，龍雪鱗微微嘆了口氣：「我也在發愁此事。」

  「你二姐將你害到如今這個地步，為了她一個故人冒險，實在不值得！」寒鬼冷著臉道：「你不要去！」

  龍雪鱗瞥他一眼，「噗嗤」笑出聲來，原來這寒鬼的臉還能更冷些：「我如今很好。那龍王本就與我無有父女之情，被逐出龍宮也沒有什麼關係。看守蘭若齋我也不覺寂寞，有你們陪伴，倒比我在龍宮裡快活！」

  寒鬼目光低垂，掃了一眼地上的花朵，沒有說話。龍雪鱗也垂下眼臉，斂了目光。

  半晌，她又道：「我此處也不是為她傳故人消息，有件事我想弄清楚，這也是我看守蘭若齋的職責。而且……興許還能看看她的笑話。」說著忽而一笑。

  「可是，那寒淵惡鬼傷人，你如何才能……」

  「若能有那件法器護體，就可以任意往來寒淵了，不受冤鬼戾氣侵擾了。」龍雪鱗望著前方，目光空忙：「只是……」

  「有這等法器？」寒鬼奇道：「是什麼法器，現在哪裡？」

  「翻天金剛罩。」龍雪鱗微嘆了口氣：「那東西本在人王的棺槨中陪葬，二姐當年打破棺槨，人王屍身被毀，法器也不知還在不在墓中。」說著搖了搖頭：「自然不再了，那些法器一定已經被九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