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義莊看守

  衙差將早上發現的屍體運回了衙門，仵作檢驗一番，結論和衙差們所見一致，屍體除了舌頭被絞爛，全身上下再無其他傷口。死因也不是嘴裡的傷。

  雖然舌頭這種傷勢引起的出血，很有可能堵塞喉嚨，導致死者窒息而亡。但這個月發現的三具死相相同的屍體，卻皆不是死於窒息。至於死因究竟為何，仵作也查不出來。衙差將驗過的屍體送去義莊，發卜告等家人去認領。

  

  兩個衙差推著木車往義莊走，前面不遠處，已能看到荒宅屋檐。木板車上屍體蓋著白布，布角隨著車走，輕輕顫動。衙差面上神情都不甚好看，頭上頂著大太陽，身上還是一陣陣發涼。

  兩人一屍來到義莊門口，頓覺一陣陰風吹過，牆上的卜告掀起又落下。

  「娘的，這地方真是邪門！」衙差說著打了個哆嗦：「跟地窨子一樣，陰冷陰冷的！」

  「死鬼待的地方陰氣重！咱們城的義莊好歹還在城裡，好些地方義莊都在城郊，偏僻荒涼，更瘮人。出多少錢都沒人願意看守！」另一個衙差說道。

  「我願意！只要出夠了銀子老子就去守！」推車的衙差眼睛一橫。

  「可拉倒吧！就你這膽子，讓你白天待在這你都能嚇尿褲子了！還守夜呢！」另一個衙差嗤笑道：「一天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嚇死了也花不著！」

  「嘿！你狗眼看人低！要是不信咱倆就打個賭，你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在這守一夜給你瞧瞧！」

  「我可沒有一百兩銀子！」另一個衙差擺擺手：「我要是有那麼多錢，早去找玉生香的瀟湘快活了！那細腰那屁股，玩一次，死了都值了！」

  「啪」一聲響，屍體的手從白布里掉出來，打在側板上。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半晌，見屍體再沒動靜，才鬆了口氣。推車的衙差指指車上的屍體，對另一個人笑道：「他的意思是你倆想的一樣！」

  「滾！你特娘的臭嘴！」被說的衙差怒啐了他一口。

  「瘸老頭怎麼還不出來？」推車的衙差邊問邊朝裡面張望。

  另一個衙差皺了皺眉：「你喊他了嗎？」

  「我以為你喊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揚聲朝裡面喊道：「瘸老頭，送屍體來了！」

  連喊了幾聲，裡面才傳來一個喑啞，不耐煩的聲音：「來了！等著！」

  推車的衙差撇撇嘴，道：「這老頭真是古怪！」

  「不古怪能來幹這種活嗎？」另一個衙差道。

  「不過他膽子也是夠大的，整天和屍首睡在一起，也不害怕！」

  「聽說他以前是個跑船的，在海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據說他在海上遇到了一次大難，全船的人都死了，就他一個人活著回來，他那條腿就是那時候沒的。」衙差壓低了聲音道：「他是吃著死人肉活下來的，屍氣都積在身體裡，陰氣重，正好幹這種守死人的活！」

  推車的衙差驚恐地睜大眼睛，正要說話，另一個衙差沖他使了個眼色，他轉過頭，見瘸老頭正朝他們走來，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瘸老頭走到近前，打量了一下屍體，也不說話，上前從衙差手裡接過木車，轉身便往義莊裡推。

  衙差在後面喊道：「這個可能是有主的，你放在外面吧，最近可能會有人來領走！」

  瘸老頭背影有些佝僂，推著車走進放棺材的廳里。

  兩個衙差轉身離開，一個邊走邊說道：「你說這義莊為何要雇個人看守？這裡有啥可丟的？誰會跑到這裡來偷東西？」

  另一個衙差訕笑道：「可能是怕屍體自己起來跑了吧！人命案子還沒破，又出個人口失蹤！」

  夜色降臨，玉生煙門前兩隻紅綢宮燈亮著曖昧的暖光。大門敞開，裡面透出明黃燈光，人聲笑語，和著絲竹琴樂，好不熱鬧。

  天黑之後，城裡也只有幾家青樓還有生意。長街之上，家家關門閉戶，一片漆黑，沒有半個人影。

  忽然一隊人從長街彼端，呼喝叱吒而來，一個身著孝服的中年婦人走在前頭，身後跟著兩個個婦人和四五個男子。

  她們直奔玉生煙，一進門邊嚷道：「瀟湘那個小蹄子呢？快給老娘滾出來！」

  樓內（嫖）客和花娘都朝他們望去，有伶俐的丫鬟，忙上二樓去報信。

  帶頭的婦人身材粗壯，長相兇惡，叉著腰四下掃視，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皆低頭迴避。

  「瀟湘，你這個賤人，快滾出來！」婦人破口大罵。與她同來的幾個人，也都隨聲附和，以壯聲勢。

  此時，老鴇子迎了出來，陪笑道：「這位夫人，這是怎麼了？你的相公可不在我們這兒，瀟湘她今兒個身子不爽，房裡沒有客人，夫人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婦人胳膊一揮，吼道：「那死鬼是不在這兒，他現在在閻王爺那！我就是要找瀟湘那個賤人，她勾搭我相公，害他慘死，我今日不活剝了她的皮，我就不叫西街一刀紅！」

  老鴇聽明白了，這個女人就是今早死的那個人的妻子，這是專門來尋仇的。

  「你這話怎麼說的？你相公死又不是我們瀟湘害的！」

  「怎麼不是？那個賤人要是不勾搭他來，他能讓人殺了嗎？」

  此時婦人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扯了扯她的衣角，朝二樓指了指。婦人會意，大手一揮，帶著眾人就往二樓沖。

  瀟湘的房間就在上樓梯口，右手第二間，婦人踹開第二扇門，便見一美人坐在房中，一旁還坐著個乞丐。

  身後的年輕男子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就是她！」

  婦人打量了瀟湘一番，冷笑道：「哼，果然是個狐狸精！瞧你那騷氣的模樣，專勾別人漢子，看我今兒個不剝了你的皮！」

  說著怒氣沖沖地闖了進去，一旁的乞丐撲上來攔阻，被她一下推倒在地，身後跟著的人，上前將乞丐按住。

  婦人一把揪住瀟湘的頭髮，將她拖到屋外。整個青樓此時方便出來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花娘和（嫖）客們都興致勃勃地等著看瀟湘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