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詭異的命案

  翌日清晨，街上一家青樓前面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具屍體橫臥在石階下，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衣衫前襟敞開，雪白的胸膛裸露在外。看樣子像是來青樓尋歡的嫖（客），不知為何會死在這裡。

  圍觀的百姓對著屍體指指點點，忽然人群外傳來一陣叱詫，幾個衙差分開人群，擠了進來。為首的衙差手壓腰間佩刀，蹙著眉頭，圍著屍體轉了半圈：「這怎麼又來一個？這個月第幾個了？特娘的拿殺人當飯吃？」

  另一個衙差蹲在屍體旁，掀開衣襟，撩開頭髮，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身上也沒有傷痕。」說著掰開屍體的嘴，朝裡面看了一眼：「果然，舌頭被絞爛了！」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發出一陣吸氣聲，雖不能湊近了親眼瞧見，但只聽聽就覺得不寒而慄。兇手為何要如此兇殘？繳爛人舌又不能致死，殺人前還要凌虐死者，難道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可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起命案了，每一個死者都是全身上下無半點傷痕，只單單舌頭被繳爛。而這三個死者又全無關聯，實在找不到一點線索，府衙也是焦頭爛額，束手無策。

  

  至於死因究竟為何，官府至今沒有貼出告示，更休說抓到兇手了！

  一時間全城百姓無不人心惶惶，天色剛擦黑，便家家關門閉戶，無人敢出來走動。

  為首的衙差朝探頭朝死者嘴裡看了一眼，五官擰成一團，啐了一口：「這個雜啐，不得好死！」

  人群里站著幾個青樓女子，平日裡這個時候，青樓剛剛打烊，她們都應該在休息才是。今日青樓里死了人，聽了消息，便都出來瞧熱鬧。

  其中一個花娘相貌十分出眾，柳眉如黛，明眸含水，左眼下一顆淚痣，粉面如白玉雕琢一般。身姿婀娜，著一襲粉嫩羅裙，輕紗外罩，像一朵半開的芙蕖，裙襟微微擺動。

  一個女乞丐費力往人群里擠，她身材瘦小，衣衫襤褸，滿臉的污泥掩蓋了她相貌中的幾分清秀。圍觀眾人見她渾身髒兮兮的，紛紛讓開。

  女乞丐擠到美貌花娘身邊，仰起頭小臉，喚道：「瀟湘，你沒事吧？這是你的客人嗎？」

  被喚作瀟湘的花娘，低頭看向女乞丐，柳眉微顰，低低喚了聲「小桃」，朝不遠處的衙差瞥了一眼，沖她搖了搖頭。

  女乞丐連忙捂住了嘴，朝衙差的方向望去。瀟湘是個不愛湊熱鬧的人，她在此處圍觀定是特別在意這個死者。

  檢查屍體的衙差耳朵很尖，聽到小桃的那句話，朝她們這邊看來，對為首的衙差使了個眼色。為首的衙差按著佩刀，朝瀟湘走了過來。

  「他是你的客人？」衙差朝地上的屍體抬了抬下巴。

  瀟湘不想與官府，與命案扯上關係，但此刻衙差已經問到她頭上，她也無法迴避了：「是，昨晚這位……客官，是我服侍的。」

  圍觀眾人的目光都聚到瀟湘身上，女乞丐吐了吐舌頭，縮到人群中。

  「他昨夜幾時來的？」衙差問道：「幾時離開？」

  「酉時剛過便來了，寅時不到離開的。」

  「他可是你的常客？」

  瀟湘瞥了屍體一眼，搖頭道：「他來得不多，偶爾一次，也未必一定找我服侍。」

  衙差倒是個中之人，心思通透。面前這個花娘，一看便知是這裡的頭牌，一夜的花費應是不菲。那名死者衣著普通，絕不是能揮金如土之人。偶爾來尋歡罷了，就是想指名點她服侍，也未必花得起這個錢。

  「他可有其他相熟的花娘？」

  瀟湘搖頭：「這我便不知了？」

  「昨晚他可有何怪異之處？有沒有跟你說起過什麼人，或是什麼事？」

  「沒有，我昨晚為他撫琴，陪他下棋，又喝了幾杯酒。其間都是我找些話頭與他閒聊，他並未同我說起什麼。」

  「他為何天沒亮就離開了？他有沒有告訴你他要去哪裡？」

  瀟湘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他說急著返回家中，天沒亮便起身走了。好像是因為家中夫人前日回娘家省親，今日一早便歸。他畏懼夫人兇悍，不想被她察覺，是以急著返家。」

  衙差覺得瀟湘的話並無可疑，也再沒什麼可問，便道：「結案之前，你不准離開雙葉城，隨時聽候府衙傳訊。」說完轉身走回屍體旁。

  檢查屍體的衙差也站起身，對他點了點頭。為首的衙差朝旁邊一招手，一旁兩個衙差上前，將屍體抬上木車，運回衙門。

  為首的衙差罵道：「特娘的，這義莊比客棧人都多，都快放不下了！」

  屍體抬走了，圍觀的百姓也漸漸散去。幾個花娘轉身往回走，瀟湘走在最後。女乞丐上前喚道：「瀟湘！」

  瀟湘回頭，女乞丐摸著肚子，沖她咧嘴一笑：「我昨天沒要到飯，都快餓死了！」

  瀟湘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隨我來吧！」

  女乞丐就知道她一定會給她飯吃，心滿意足地跟著她進了青樓。

  圍觀的百姓幾乎散盡，只剩五六個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對著青樓指指點點。龍雪鱗站在青樓大門前的街面當中，行人從她身邊走過。

  一個十多歲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跑到大門口，將兩扇門板關上。龍雪鱗的目光從漸漸閉合的大門上移，落在門楣間懸掛的黑漆木匾上，上面金漆纂了三個字：玉生煙。牌匾兩側蹺腳飛檐下，兩隻紅綢宮燈，靜靜地掛著，早已熄了燭火。

  方才地上那具屍體很奇怪，身上沒有一處致命傷，卻死了個通透。她隱隱覺得，這可能是法術所為。而那具屍體上殘留的海水和草木的混合氣味，讓她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擔憂，說不清是擔憂什麼，但總覺得那殺人的東西，可能與龍宮有關。

  不光如此，讓她駐足於此的，還有另一個發現。這家名叫「玉生煙」的青樓里，有一個她受託尋找的人。尋覓數年，看來終於可以有一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