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牆下聽八卦

  龍雪鱗本不想偷聽丫鬟們說話，但這兩個人好巧不巧就停在了院牆下。龍雪鱗抬頭瞧了瞧，她身側牆外一株茂盛松樹綠蔭如傘，枝葉越過牆頭。

  想來那兩個丫鬟是站在了樹下，以樹遮擋，以便說些軼聞八卦。

  牆外傳來丫鬟極力壓抑的興奮聲音：「住在北院新月閣的任小姐你知道嗎？」，另一個丫鬟道：「怎麼不知道，不是在咱們府里住了好幾年了嗎？二老爺妾侍的侄女。」

  龍雪鱗邁出一步，腳下泥土蓋著枯葉，發出細碎的脆裂聲，她心裡一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牆外丫鬟並沒有聽到動靜，依舊說得興高采烈：「對，就是她，我前兩天看見她買了催情香！」

  龍雪鱗剛抬離了地面的腳，停在了半空，耳朵朝牆那邊湊了湊。

  「催情……」丫鬟太過震驚，嗓門陡然拔高，另一個丫鬟急忙「噓」了一聲，她慌忙壓下聲音道：「……香！她要給誰用那個？」

  「還能有誰？」另一個丫鬟道：「二公子唄！她纏著二公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又繡荷包又送吃的，每回二公子都沒好臉地打發了，可是下回還照樣巴巴地送來，真是不知道害臊！」

  另一個丫鬟輕蔑道：「可不就是不知道害臊嗎？都用上催情香了！她這是想趁二公子不備生米煮成熟飯呀！幸好她爹娘死的早，不然臉都被她丟光了，也得給氣死過去！」

  她們說的任姑娘龍雪鱗也有印象，中等身材，圓臉鳳眼，稍顯豐腴。見過幾次的確都是跟在蘇木柏身邊。她看起來老實本分，沒想到竟敢動催情香的主意，真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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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雪鱗默默感嘆了一下，方才發覺聽閒話聽得入神，都忘記要離開了。若是此時這個時間的自己正好回來，撞上就麻煩了，於是躡手躡腳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此時應是蘇老太爺病倒的第二日。蘇家籠罩在一種奇妙的氣氛中，浮於表面的一層悲傷沉重之下，是眾人事不關己的漠然與僕人們得空偷閒的竊喜。

  今日是蘇家兩位老爺守在老太爺床邊，龍雪鱗想要進去救人，就要先支開大老爺和二老爺，否則根本無法靠近蘇老太爺。思來想去，唯一能讓二人離開的辦法就是調虎離山。這虎還得是蘇家最有威望的母老虎才行。

  她來到平時不會來的後院深處，臨湖畫樓附近，走在枯枝爛葉的小徑上，低頭思索著如何調虎離山，腳尖踢到一顆小石子，石頭滾出好遠，落進一堆枯草爛泥里，發出「噗」一聲輕響。

  自從她想要以老夫人為餌，將兩位老爺調走，有一件事就一直在腦海里盤桓不去，趕都趕不走。那就是今早在牆外嚼舌頭的兩個丫鬟說起的那件事。

  催情香？龍雪鱗在心中默默念叨著這個詞，忽然柳眉上揚，給老夫人用催情香？發作之時的確像是生病，倒是也能將守在老太爺身邊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引開，只是這麼做是不是太缺德了？

  催情之物畢竟不同與其他東西，萬一鬧出什麼亂子，龍雪鱗臉上神情漸漸扭曲，真是想都不敢想！忙甩了甩頭，趕走腦中令人不寒而慄的畫面。而且老夫人年事已高，如果受不住藥力，有個三長兩短，那罪過就大了。

  正想的入神，迎面忽然一黑，等她反應過來前面站著一個人時，已經來不及收住腳步，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一隻手從斜刺里閃電般伸出，將她攔腰摟住，往懷中一帶。一股淡淡的青竹覆雪的清凜香氣撲面而來。龍雪鱗目光所見，是那人胸前雪白的衣襟，上以銀絲繡的暗紋，不貼近細看，很難看到雲海翻湧、海浪潑天。襟口以金線滾邊，針腳細膩規整，是件十分含蓄雅致，又精工細制的衣裳。

  那股青竹的凜冷香氣似有若無地縈繞在鼻息，似有一種安神之效，方才一驚，心卻已凝然安穩。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龍雪鱗抬起頭，丘尋雨正垂頭看著她，眉梢眼角都含著笑意：「你再不說話，我當我將你的魂撞飛了呢！」

  龍雪鱗面頰染上一層薄紅，向後退開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丘公子怎麼在這？」

  丘尋雨神情微訝，四下里看了看：「我常來這，這棟畫樓臨水，冬季寒風凜冽，初春潮濕陰冷，所以近來三個月幾乎只有我自己會來。」

  「這麼冷你為何還經常過來？」龍雪鱗蹙眉道：「你需得冷藏嗎？」

  丘尋雨一笑：「因為此時這裡最為清淨。」

  龍雪鱗心中訕訕道：「和尚嗎？這麼喜歡清淨！」

  「龍姑娘為何今日來到這裡？」丘尋雨笑眼如月望著她。

  「我……」龍雪鱗遲疑道：「隨便轉轉，不知不覺就轉到了這裡。你看到我為何不出聲叫我，害得……」

  最後幾個字哽在了喉嚨里，一想起方才兩人相擁在懷，呼吸可聞，臉頰就微微發燙。

  丘尋雨並未追問她後面的話，眸中光芒流轉，燦然一笑：「我若出聲喚你，不就不能得美人馨香在懷了嗎？」

  龍雪鱗臉頰愈發緋紅，抬頭狠狠瞪他一眼，想要斥責他幾句非禮勿言，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看到她嬌憨窘態，丘尋雨笑得愈發燦爛。

  「方才我在畫樓之上，便見姑娘心事重重模樣，你在煩惱些什麼，可否告訴在下，或許丘某能助姑娘一臂之力？」丘尋雨道。方才他遠遠就見到龍雪鱗朝這邊走來，想要招呼一聲，卻發現她時而搖頭，時而咧嘴，又是皺眉，又是擠眼，模樣十分可愛，就忍不住看了一會兒，才下來與她見面。

  龍雪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望著丘尋雨，眸中閃動猶疑目光。她心中盤算來盤算去，或許是被催情香這件事強行占據了思緒，她已經想不出其他辦法。

  抬頭看了看天色，她不能在這裡逗留太久，咬了咬下唇，終於下了決心。

  「那就請公子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