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終到花開時

  老夫人聞訊而來，大夫人和蘇木槿也趕了過來，丫鬟站了一屋子。大夫正坐在床邊為春花診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一寸不離，連眼睛都不敢眨。

  半晌，大夫收回手，轉頭向老夫人道：「恭喜老夫人，少夫人的確是懷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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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臉色各異。老夫人自然是喜不自勝，旁邊的大夫人和蘇木槿神情複雜，臉色最難看的還要數翠微，她垂首立在門口，臉色鐵青，一雙手死死絞在一起。龍雪鱗目光掃過眾人，甚覺有趣。

  「大夫你可說得准嗎？」老夫人激動的兩手發顫：「我孫媳真的懷了身孕了？」

  「老夫敢確定，少夫人已經懷孕一月有餘。」

  「可那位『送子觀音』說我孫媳身子不調，這輩子都懷不上身孕啊！」

  「送子觀音？」大夫蹙眉道：「可是那個江湖郎中嗎？」

  「對對對！」老夫人迭聲道：「就是他！半年前，老身特地請他到府里為我孫媳診脈，他斷言我孫媳根本生不了孩子！」

  大夫捻著鬍鬚，一副高人之態，頗不屑道：「老夫也聽說過此人，不過是個江湖騙子，赤腳醫生哪裡有什麼真本事？胡吹些名頭，到處招搖撞騙罷了！老夫行醫三十有六載，小小喜脈絕不會斷錯！老夫人就等著十月之後瓜熟蒂落，抱曾孫吧！」

  老夫人喜笑顏開，由丫鬟攙扶著來到床邊，拉著春花的手道：「我的好孩子！以後你的身子就是這府裡頭一等的大事，你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儘管吩咐。你就是要天山雪蓮，東海龍肉，老太太我都讓人給你弄來！你就好好養著身子，把我的乖乖曾孫生下來！」

  又轉頭對屋裡的下人們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從今往後，少夫人有什麼吩咐，都給我盡心竭力地，若是讓少夫人有絲毫不順心，就直接找人牙子賣了！」

  大戶人家的丫鬟被賣給人牙子，幾乎都會被賣到青樓。下人們都知道老夫人看似面慈心善，日夜禮佛，可心腸卻冷硬得很，素來是不留情面，言出必行。各個都嚇得臉色發白。

  蘇木槿身子不好，不能久站，有下人搬了把椅子讓她坐著。大夫人立在她旁邊，一個勁兒地對她使眼色，意思大約是這賤人竟然紅杏出牆，還珠胎暗結。

  「槿兒！她娘！你們也過來！」老夫人朝大夫人和蘇木槿招手。

  蘇木槿起身，對大夫人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兩人一起來到床邊。

  老夫人拉著蘇木槿的手，和春花的手放在一起，握在手裡輕輕拍著：「槿兒要好好照顧春花，凡事多順著她，這懷了身孕的人要高高興興的，生出來的孩子才有好相貌！」

  「是，我記住了，老祖母！」蘇木槿乖巧道：「我一定順著她，讓她心裡暢快！」

  「好！」老夫人笑得眼角皺紋堆壘：「我們槿兒最聽話！」又轉向大夫人，埋怨道：「上次那個江湖騙子說春花不能有孕，就該給他亂棍打出去！怎麼還就信了他的鬼話？我老糊塗了，你也老糊塗了？也不提醒著我些！」

  「是！是！是！」大夫人附和道：「都怪我，一時蒙了心，錯信了那騙子，讓春花受委屈了！」

  「可不！」老夫人又拍著春花的手，和藹道：「我這麼好的孫媳，哪能生不出孩子呢？孩子你放心，老太婆一定給你出這口氣！」

  說著喚來管家，道：「一定要將那個江湖騙子給我找到，打斷他一條腿和一隻胳膊，讓他長點記性，以後可不能信口胡說！」

  翠微聞言，臉上「唰」地失了血色，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急忙將手收回袖中。龍雪鱗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暗道，這個丫鬟怕是心裡有鬼！嘴角略略一挑，這深宅幽院真是藏污納垢。

  管家領命去了，順路送大夫出門。老夫人一高興，賞了大夫五十兩紋銀，大夫一張乾癟老臉，笑得桃花般灼灼燦爛。

  「好了，老太婆我也趕快回去，告訴老爺這個好消息。」老夫人扶著丫鬟站起身來，囑咐春花道：「好孩子，有什麼想要的只管和你娘說，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春花欲起身相送，被老夫人連忙按住。

  大夫人和蘇木槿將老夫人送出院子，在院門口，老夫人對二人低聲道：「若此次春花生下個小少爺，蘇家的家財就都是你們的！」說著拍了拍蘇木槿的手背，笑著離去了。

  大夫人和蘇木槿目送老夫人走遠，對視一眼，心中感覺複雜。一來，她們奇怪春花是如何懷上身孕的，平日她深鎖幽宅，閉門不出，哪來的機會與人私通？二來，春花懷孕對她們來說是件好事，她們原本也是想借別人的種，讓春花生下孩子的。

  她們需要一個名義上屬於蘇木槿的孩子，這對於她們爭奪蘇家家業是莫大的助力，而方才老夫人說的話，更加篤定了她們的想法。

  至於孩子是誰的並不重要，待繼承了家業，老太爺和老夫人過世，便公開這孩子是春花私通的野種，將她們母子趕出去就是了。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春花肚子裡懷的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這關乎到她們是否能順利得到蘇家的全部家業。不過她們自有她們的想法，若春花懷的是個男孩最好，這便是件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可即便不是，她們也得想盡一切法子，讓他是。

  「這都是後話了，」大夫人和蘇木槿手挽手往回走，路上低聲敘敘地說著：「眼下最要緊的是春花能平安生下孩子，還有七八個月，我們可得好生提防老二家在背後耍什麼手段加害春花。」

  「娘說的是，我們得加派人手，嚴密地將她保護起來。」

  春花懷了身孕的消息，轉眼間傳遍了蘇府。蘇木柏一家自然也知道了。蘇二老爺氣得直拍桌子，大罵蘇木柏無用，事事都比不過蘇木槿，討不到老太爺的歡心。

  二夫人護著兒子：「是你討不到老不死的歡心，連累了我兒子，現在反而來怪柏兒！」

  兩人吵得面紅耳赤，蘇木柏猛地吼道：「夠了！我有辦法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