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圈套
2024-06-14 17:12:28
作者: 賣刀小花
相比那間有人看守的偏房,曲清婉更想去的,是另外一間。
在和江辭達成了共識後,他們很快就踩著屋檐,來到了另一間偏房。
江辭腳下生風,足見一點,悄無身息地落地,動作十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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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婉在上面頓了頓,沒有跟上。
對她來說,翻牆還好,可這大戶人家的屋檐造的高,竟然比牆還要高不少。
曲清婉也不是不敢跳,只怕江辭落地是悄無聲息,而她落地是「啪」的一聲。
被發現怎麼辦?
江辭下面等了一會兒,不見曲清婉下來,便抬頭望了望。
曲清婉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檐下,又雙手交叉比了一個手勢,意思就是「我不行」。
此時曲清婉覺得侯府的臉都被自己丟光了,分明是自己提議要來此處的,最後下不來的卻是她!
但沒辦法,自己的確學藝不精啊……明明繼身體好了之後,她才學了不滿半年的時間,又怎麼可能一步到位?
曲清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而站在底下的江辭,眉毛微乎其微地挑了一下,又跳了上來,頓了頓,挽住曲清婉的肩膀,帶著她跳了下去。
這次並沒有曲清婉所擔心的落地聲,她鬆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呼吸,只覺得自己耳根發燙。
江辭推了推偏房的窗戶,卻並沒能推開,想來是鎖上了的。
於是曲清婉在窗戶紙上桶出了一個小洞,往裡看去。
這處的窗戶紙所用的,都是雪白通透的白油紙,其優點便是透光,要比用了尋常油紙的屋內亮堂許多。
這也使得曲清婉能依稀看到屋內的陳設。
裡面儼然是一個書房模樣,擺著桌椅與書架,月光透過窗紙在桌案上投下一片白色的雪光。
角落裡,蜷縮著一團黑色的陰影,看起來是人形的模樣。
人?
曲清婉一怔,為何會在書房裡關著一個人?
曲清婉眯了眯眼,費力地分辨那團人影。
那人一隻腳恰好擺在了月光下,便能看到上面穿著一隻沾血的粗布鞋,那雙鞋很大,只能堪堪地套在那人的腳上,很細的腳裸,讓人能看出是一雙女人的腳。
莫不是……
曲清婉忽然想到一個人,昨日她見柳依瀾的時候,她穿的就是這樣一雙粗布鞋,可是沒有沾血……
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曲清婉擰眉。
如果裡面真的是柳依瀾,那麼范子修又和她有什麼恩怨?
她轉頭,只見江辭和她一樣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洞,閉著一隻眼往裡看去,但可能是因為他的臉上向來不多做表情的原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的動作,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些困難,顯得他的眼角有些抽搐。
江辭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眼眸一亮,在一開始的那個洞旁邊,又捅了另一個洞,這樣便可以兩隻眼睛同時看了。
看到這全過程的曲清婉將裡面的柳依瀾忘了一瞬,嘴角再次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
她發現江辭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不論是那天他替自己卸頭釵,還是今天這窗戶紙上的兩個洞,江辭的表情都虔誠的像在做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裡面有人。」
江辭出聲道。
曲清婉的注意力拉回了屋內的柳依瀾身上。
「這裡面沒有人看守,那人又不動,便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沒有意識了,還有一種……」
「死了。」
江辭接過曲清婉停頓的話頭,轉頭來看她,眼神微亮。
曲清婉想,這一定是月光照得他眼睛發亮。
窗戶鎖了,江辭便抽出劍來,順著窗戶縫,輕輕地將插著窗戶的橫木斷了開來。
二人跳入了屋內,曲清婉先一步去確認地上躺著的柳依瀾,而江辭的目光則集中在書架桌案的部分。
湊近一看,角落裡躺著的果真是柳依瀾。
她依舊穿著昨日分別時的那件破舊的布藝,但此時身上多了些鞭痕。
是的,鞭痕……
為什麼?昨天她明明看到柳依瀾離開了?怎麼會被抓到這裡來,還添了這麼多的傷?是范子修所為?
曲清婉眼中的寒光更甚,摸了摸柳依瀾的脈象,雖然她此時還沒有完全掌握這門技藝,但最基礎的她還是可以判斷的。
好在,柳依瀾此時雖然虛弱,但還沒有生命危險,昏迷不醒,只怕是被人用了藥。
在確定了柳依瀾的狀況後,曲清婉將目光投向了江辭那邊。
「可有找到什麼?」
曲清婉走過去低聲問道。
江辭搖頭,放下了手中的一疊書卷,裡面沒有任何問題。
他從桌上隨便拿了一支毛筆,走向牆邊,在牆面的四處輕輕地敲著,好像在檢查有沒有什麼暗格。
一開始聲音都很正常,敲到靠近書架的那地方,便忽傳來了一聲異樣的響聲。
江辭一頓,凝神觀察了一下這面牆壁,片刻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將書架上的一個花瓶輕輕轉了轉。
果然,隨著花瓶的轉動,那處牆壁也微微突了出來,江辭一使勁,便看到了裡面的東西。
牆壁之後藏著大約一方大小的暗格,其中只放了一卷羊皮紙。
一般用羊皮紙的,大都是地圖或者記載重要東西的。
江辭伸手將東西拿出來,正欲展開一看,忽的抬頭,眼神微變。
「有人來了。」
他毫不猶豫地拉過了曲清婉的手,極快地從窗戶上跳了出去,在不影響速度的同時,居然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曲清婉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裡蜷縮的柳依瀾,眉頭皺了皺,最終選擇了不出聲。
雖然她與柳依瀾見過幾次,自己也想試著救她,但顯然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且不說他們兩個帶著一個昏迷的人翻牆會更加耽誤時間,萬一被人抓住,又要惹一身麻煩。
曲清婉並不是大善人,她能做的,只不過是在自己範圍內最大的努力,並不是傻傻地去送死。
她心中暗暗地嘆了一口氣,但至多也是嘆氣罷了。
在這樣的心思中,曲清婉竟然沒有注意到江辭為了方便行動,而放在她腰間的手。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江辭輕咳了一聲,面上雖然淡定,耳垂卻是不由自己地變紅了一些。
他開口道:「方才有人開門出來,是主屋那邊的動靜。」
范子修大約是住在主屋的,他大半夜的出來作甚,莫非是為了……
柳依瀾?
曲清婉只覺得這位范大人和柳依瀾之間似乎有什麼隱秘的關係。
「方才那人可是你認識的。」
江辭的話時問句,但語氣中卻聽不出疑問來,仿佛是已經確定了。
曲清婉微微一笑,果然瞞不住他,她方才雖然沒有何江辭透露柳依瀾的事,他卻已經猜到了。
「嗯,可還記得柳家大小姐柳依瀾?」
江辭自然知道,因為他就是親手竊來柳家貪污罪證的人。
他輕輕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
「若是她,那麼那人很可能是范光進的兒子了。」
范光進?曲清婉聽過這個名字,他是皇后母族一脈,也就是范氏一族的人。
但朝中姓范的不知他一家,江辭如何斷定呢?
看出了曲清婉的疑問,江辭緩緩為她解釋。
這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陳年舊事,原先范家和柳家,早就有了一樁說好的親事。
可是忽然有一日,柳家不肯將自家的女兒,也便是柳依瀾嫁過去了,最後鬧了個退婚的結果。
但好在這婚約本就是兩家私下裡定的,退婚的時候也沒有驚動多少人,知道這退婚理由的,更是少之又少。
曲清婉思忖道:「如若范子修便是當年范家被退婚的公子,對柳家心存怨恨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想來,當初被退婚的原因,可能也正是他的肺病。
這患了肺病的人,身體孱弱,能活幾天是幾天,柳家不想把柳依瀾嫁過去也是情理之中。
范子修雖然面上和善,心中說不定計較這多年前的舊事呢?
曲清婉想了一會兒,看向了江辭手裡的羊皮紙卷,道:「先看看那東西。」
其實他們本就是推測,沒有實際證據,這番行動也算得隨意了。
若這次偷出來的不是什麼有關聯的東西,只怕還是要給人家還回去呢。
江辭聞言,點頭,將羊皮卷展開,借著月光,便能大致的看到其上的內容。
曲清婉離的有些遠,此時便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一些,二人之間只隔了一寸的距離,但奇怪的是,曲清婉卻並不覺得排斥。
隨著江辭展開捲軸的動作,忽然從裡面掉出一樣東西來。
江辭手快,及時的接住了,拿來一看,便見是一塊腰牌一樣的東西。
再看圖上呢,赫然畫著這江南叛黨的勢力分布範圍,甚至還在一邊標註出了該勢力範圍內的涉事人員。
曲清婉錯愕了一瞬,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小鎮裡居然藏了這麼大的秘密!
且不說被貶的柳依瀾在這,范家的范子修也在這兒,甚至像這樣的一份重要的地圖,也出現在了江寧鎮裡。
而她和江辭,仿佛是再順其自然地找到了這一切,似乎有些……有些太順利了!
然而更順利的還在後面。
那塊像腰牌一樣的東西,居然就是范氏一族調令族下私兵的令牌!
范氏一族便是皇后母族,其養私兵的事人盡皆知,但並不過分,皇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橫豎就是不管,甚至親自賜了這令牌的名字,便是赤羽令。
而這赤羽令,眾所周知,只有范氏一族大家主才會有,如今和叛黨一事攪合在一起,很難不讓人想到,這次的叛黨攻城,是不是就是范家所為?
有了這兩件東西,對扳倒范氏一族,絕對是有如神助!
而這一樁樁一件件,串聯在一起,他們好像一直,在被人引導著朝向某一個方位。
先是路上遇到叛黨,被衝散了隊伍,他們便要繞遠路,而繞路,必定會經過江寧鎮這一條必經路。
等他們入了鎮子,便會發現這鎮子裡的不對勁,在調查的時候,知順其自然地知道了這位鼎鼎大名的范大人,並且起疑。
之後,他們便按部就班地取到了這兩樣東西,得到了關於范家妄圖造反的鐵證!
太反常了!
范子修如果真的是范氏一族的人,為何要做這樣的一個局來?他是想將自己的族人全部拉下水嗎?
曲清婉心中產生出一股惡寒,一種為人掌控的惡寒。
要想做到這些,是要何等地籌劃,心思要何等的縝密。
曲清婉想到了范子修那張見人就笑的臉,他的偽裝是那樣的完美,在那麼一瞬間,她還真認為他是個毫無城府的大善人呢。
而江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切,和曲清婉相視一眼,不說話,互相便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范子修的行為是很可疑,但這兩樣東西,的確是能好好利用的!
為了防止再出紕漏,當晚,二人便悄然離開了江寧鎮。
他們現在的要做的,不僅要到達最近的安全點,還要保護這兩樣東西的完好。
畢竟,這可是一張王牌。
此處距離江辭手下組織最近的距離,也要走兩日才能到。
終於,經過兩日的全速趕路,二人在第二日傍晚,安全地抵達了富陽城。
剛進了富陽城的城門,便有幾個人人迎了上來,紛紛向著江辭俯首,曲清婉揭簾看了一眼,大概是江辭的手下,心中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聽那幾個人道:「公子,我來替您駕車吧。」
曲清婉想著,也是,這幾日的舟車勞頓,只怕是個人都遭不住,讓江辭休息休息也好。
卻不想,前面駕車的江辭卻道:「無妨。」
曲清婉挑眉,忽的想到,看來江辭的身體的確很好,這都不帶要休息的。
想著想著,曲清婉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長的時間,等到她醒來的時候,便感到渾身的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她睜開眼,觀察了一下四周。
窗邊的幔帳是放下來的,透過青色的薄紗,入眼的先是窗前的一張如意八寶小桌,其次是一面畫有山水的屏風。
香爐里,一道淡色的煙緩緩飄出,散發出淡淡地薄荷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