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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范子修

2024-06-14 17:12:26 作者: 賣刀小花

  曾經的柳依瀾,是尚書府的嫡女,天不怕地不怕,也無人敢欺壓。

  如今的她,卻變成了一個任人欺凌的奴隸,真是……

  雖說曲清婉和柳依瀾沒幾次交集,但對這這位毒舌小姐的印象,無非是最深的。

  看到她從曾經的天之嬌女,變成這番樣子,曲清婉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不過一夕之間,命運卻是天壤之別。

  若不是自己重生了,只怕不久之後,也會變成這般的。

  曲清婉默默地垂下了眸子,心情有些沉重。

  她倒是很想伸出援手,但依柳依瀾的性格,大約最不希望的,就是見到曾經認識自己的人吧。

  

  自己最落魄的樣子被其他人瞧見,只怕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於是曲清婉索性便裝作沒有認出她來,讓柳依瀾走了。

  這下曲清婉是真的累極了,回到客棧之,匆匆的沐浴後,終於可以上塌休息了。

  街邊的角落裡,一個步履蹣跚、衣著破爛的女子顫顫巍巍地坐在牆根處,明顯有些短的衣物下露出傷痕累累的腳踝和手腕。

  她坐了半響,一動不動,若不是那若有若無的呼息使鼻前的頭髮緩緩搖晃,和面上滑下的淚珠,便會讓人以為這裡躺著一個屍體。

  天色漸暗,街上的燭火盡滅,黑漆漆的角落裡,出現了異樣的腳步聲。

  柳依瀾瞪大了眼睛,看向聲音的來源,尖叫被吞咽在恐懼中。

  第二日曲清婉很早便醒來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她便推門往外走。

  抬眼,便瞧見江辭正背著身子,站在走廊的欄杆邊,似乎是在等自己。

  曲清婉笑著上前道:「江公子早上好啊。」

  她的語氣不由得輕鬆了些,可能是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單獨外出了。

  身為侯府的嫡女,她的身邊總是跟著人,或多或少,雖說她也習慣了,但總歸少有這樣沒有束縛的時候。

  周圍沒有人認識自己,所以她的言談舉止便放縱了些,這也是她昨日敢當眾出面的原因。

  這要是放在皇城,只怕她還要仔細思考好一會兒呢。

  江辭回頭,此時的他換了回了常穿的白袍,一塵不染,更顯得清冷,而少了幾分嚴肅,儼然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嗯。」

  他淡淡地答道:「下去吃早飯吧。」

  卻不想,這裡的人好像從來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一天只食兩餐。

  曲清婉望了望四周,怪不得大堂里一個客人都沒有,原來他們早上都不吃飯的。

  沒有早點也就以為著,這菜譜上有的,全是什麼紅燒肉、燒花鴨、燒花鵝。

  曲清婉挑了挑眉,實在是不想在早上吃這些過於油膩的東西。

  江辭動了動眸子,拋出一吊錢,道:「做粥。」

  那小二見他出手大方,嘿嘿一笑,連聲答應,雖然江辭要的是菜譜上沒有的東西。

  江辭的神情認真了起來,道:「拿紙筆來記著。」

  小二不知所措,滿臉疑問,但還是按照他的話做了。

  緊接著,江辭開始了教學:「大米淘好後浸泡,雞脯肉切絲,少鹽醃製,水開先放清油,後放米,大火熬一刻鐘後香菇成絲放入,再著雞肉絲,薑末……」

  「……」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趕忙拿起筆來開始記。

  曲清婉倒也是新奇,她第一次見到了客棧教廚師做菜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江辭看起來如此淡漠的人,居然還對做菜有研究。

  她托著下巴,倚在店家的櫃檯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江辭一臉嚴肅教人做菜的樣子。

  在坐下等上菜的時候,曲清婉問道:「沒想到江公子還會做菜?」

  江辭輕輕地抬起了手上的茶盅,裊裊熱氣使他眉眼顯得有些溫和。

  「嗯,小時候無人做飯,便學會了。」

  「……」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曲清婉暗想,怕勾起江辭的傷心事,忙道:「如此啊,也算是一技之長,想必你未來的夫人也定會喜歡的。」

  聞言,江辭挑了挑左眉。

  「會嗎?」

  曲清婉歪頭,道:「會的。」

  江辭「嗯」了一聲,便沒說話了。

  曲清婉想,自己應該說對話了吧?

  不一會兒,按照江辭要求所做的「金絲粥」便端了上來,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白瓷小碗裡盛著被煮得顆粒分明的稀粥,裹著一層金黃的色澤,雞肉散發濃郁厚實的香味,香菇恰到好處地點綴其間,不論是從香味還是色澤上,都能勾起人想要嘗一嘗的欲望。

  曲清婉舀起一勺送入口中,一種奇特的口感傳遞在口齒間,米粒並不像尋常粥一般稀碎,反而保留有一些彈性,口感極佳。

  沒想到小小的一碗粥,也能做出花樣來。

  曲清婉眯了眯眼,很快便將小碗裡的粥喝乾淨了,甚至又盛了一碗。

  看著曲清婉愉快進食的模樣,江辭的嘴角不大明顯的揚了揚,片刻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吃完早飯之後,二人便準備再去外面逛逛。

  昨天在集市上他們已經買好了路程所上所需要的東西,本該今日就能離開此處了。

  可這個鎮子實在是怪的很,二人商討只下,決定再多留兩日,探個清楚明白。

  「你們聽說了沒有?城裡已經被叛黨給占領啦!天哪!我們趕緊收拾東西走吧,只怕嗎上就要打仗了!」

  只見一個背著竹籃的年輕小伙子急匆匆地邊跑邊說,周圍的人一聽,紛紛驚慌了起來,連攤子不開了,要收拾東西離開,四處都蔓延著混亂與無序。

  曲清婉與江辭對視一眼,上前將那名小伙子攔住了。

  「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什麼時候的事?」

  曲清婉瞪大了眼睛,佯裝有些害怕的樣子問道。

  「是真的!昨天就已經攻破城門了!」

  「你是從城裡跑出來的嗎?」

  「是啊!我天一早便想進城!卻不想遠遠地看見那城中冒黑煙不說,城門口守的也根本不是士兵,是黑衣服的叛軍啊!嗨呀!快收拾東西跑吧!」

  說完,那人便跑了,滿臉驚慌的樣子倒不像是說謊。

  曲清婉沉吟道:「這倒是奇了,昨日的事情,今日在傳過來。」

  江辭沒說話,將目光轉向了另一處。

  曲清婉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便見不遠處有一叢人走來了。

  那群人排成兩列,手中皆拿著一大筐的東西,兩列人中間走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白袍,身形高挑,看起來卻有些孱弱,打著一把傘,遮住了臉,曲清婉便不能完全看清。

  周圍本亂作一團的人們一看,好像瞬間有了主心骨,全都奔了過去,嘴裡喊著「范大人」「范大人」的。

  隨著人群又走得近些,二人也終於看到了,那所謂的范大人,究竟是何須人也。

  那人皮膚很白,是那種病態的白,眼角微微下垂,目露春風,眼下有淡淡地烏青,嘴角含笑,雖然看起來不大精神的樣子,卻莫名的讓人感到舒心,看起來十分的溫柔。

  聽說范子修患有肺病,怪不得看起來不尋常男子要瘦很多,出來還打著傘。

  曲清婉默默地想,不經意間掃了一眼身側的江辭。

  雖然江辭和范子修一樣,皆傳了一身白衣,但二人的氣勢卻完全不同。

  江辭會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面上也時常沒有什麼情緒,可能會讓人覺得難以相處,但是曲清婉知道,江辭還是挺溫柔的一個人。

  而范子修便不一樣了,他簡直是把「溫柔」兩個字寫在了身上一般,好像發生什麼他都會那樣一直笑。

  范子修開口了,只是聲音不太大,說了幾句,就咳嗽了一會兒,於是他的隨從就替他說了,這次的聲音足夠大,讓曲清婉也聽到了。

  「大家不要慌!我家公子已經在必經之路上派人放哨,一有情況就會通知大家的!這裡是一些應急物品,大家有需要的就來拿,慢慢來,收拾好東西再走!」

  說完,人們紛紛高呼著「多謝范大人!」此類話語。

  而那些人也果真按所言,將所有的東西都分發給了百姓們。

  曲清婉眯了眯眼,她本來對范子修是抱有懷疑的,畢竟能去城裡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要是想攔截消息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如今一看,他又親自來給人們送東西,幫助他們離開,那又為何還要攔截消息呢?這樣豈不是前後矛盾?

  曲清婉想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麼頭緒。

  而范子修好像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人,緩緩向著這邊走來。

  但其實注意到他們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因為在所有人都蜂擁上去拿東西的時候,只有曲清婉和江辭站在原地不動,甚至還有些看熱鬧的架勢,分外顯眼。

  眾人看見范子修往前走,紛紛為他讓出一條道來。

  范子修微微將傘抬起,看向了二人。

  江辭默默地往前了一下,將曲清婉擋住了些。

  那人似乎是看出了江辭眼中的防備,笑道:「二位不要誤會,我看你們像是剛來的,不需要拿些東西後離開嗎?」

  江辭面無表情地拒絕道:「不需要。」

  縱使這般,那范子修也不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二位是從哪裡來的?」

  曲清婉眸色暗了暗,雖然他的問題是再正常不過的,尋常人只怕都會問上一兩句,但放在他身上,曲清婉總感覺不大對勁。

  於是他們搬出了之前的那一套說辭。

  「我們是從南面來的,本想進城,卻不想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

  曲清婉道,看著范子修,仔細地盯著他面上的所有表情。

  范子修卻是微微一笑,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

  「這樣啊,長途跋涉很辛苦吧?可惜又要逃亡了。」

  曲清婉想,如果這個人確實在裝,那麼他的演技一定很好。

  「希望你們好運,異鄉人,有困難雖是都可以找我,我就在住在那邊的宅子裡。」

  范子修溫和地笑笑,沒說幾句,又捂著嘴咳嗽了幾聲,顯然狀態不怎麼好的樣子。

  江辭忽然出聲問道:「你不走?」

  范子修又笑了一下,垂目道:「我本就是快死的人了,走不走的也沒什麼關係。」

  說著,他眼中蒙上一層灰,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若是常人,說的話惹人傷心了,大約會多說幾句,以示安慰。

  可江辭不是常人,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范子修,說了一句:「嗯。」

  這話,好像是贊同范子修說自己快死的說法。

  曲清婉沒忍住,嘴角抽了抽,眼看就要養起來了,最後硬是被她憋回去了。

  好在范子修沒在意,對著二人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待他走的遠了些,曲清婉才低聲道:「總感覺這個人有些問題。」

  江辭沉默了一會兒,道:「朝中姓范的不只一家,但從來沒有人聽說哪家有一個得肺病的兒子。」

  昨日想村民打聽的時候,他們只知道範子修是一位朝中官員的兒子,卻不知道是哪一位官員,所以如今倒猜不准他的身份了。

  「不如晚上去看看?」

  曲清婉如今暫時脫落了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想法也變得多了起來,但這種事,她也不是頭一回干。

  上次她摸黑爬牆,還是在趙府呢。

  江辭聞言,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模樣。

  「啊,是不太行嗎?」

  曲清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江辭卻搖搖頭,道:「行的。」

  曲清婉總感覺江辭是想說些什麼,但也沒再問。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來,二人皆換上了一身黑衣,蒙著臉,待四更時,攀上了范子修家的牆。

  本來以為找到他家還要花些功夫,但顯然是白擔心了。

  因為全鎮的屋子中,只有范家的這處院子,院牆最高,顯眼極了。

  二人在屋檐上觀察了一會兒。

  院子挺大的,分了前院和後院,范子修必然是住在後面的院子。

  曲清婉看著門口守著的侍衛,心想不愧是大家少爺出生,在這鎮子裡,也只有他這處夜裡還會有人看守了。

  有侍衛的只有兩處,一處是大門,另一處,是後院的一間偏房。

  想來范子修要住定是要住主屋,那麼偏房裡放著什麼,才會讓人嚴加看守呢?

  曲清婉皺了皺眉。

  迄今為止事情好像太順利了,他們幾乎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院子裡,而面放著的似乎就像是正確答案一樣,就等他們去拿了。

  不對勁,太明顯了。

  好像這家的主人生怕別人看不出來那屋裡有什麼,向著外人招手說「快來啊!這裡有東西!」。

  障眼法。

  曲清婉與江辭對視一眼,而後者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眸子閃了閃,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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