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別睡了

2024-06-14 17:08:34 作者: 小鴨咪

  秦泰身受重傷昏厥倒地,陸暄暄本想讓皇帝皇后隨兩個錦衣衛先行出宮。

  她萬沒想到皇帝當機立斷泛舟回至太液池。

  一葉孤舟,陸暄暄不斷說服皇帝以國事為重,一旦他被沈朝挾持,那麼代表著所有的計劃全部落空。

  皇帝立在孤舟之上,颯颯夜風拂動著他寬大的袖袍,他從容不迫的凝視著陸暄暄,坦率的告訴她:「朕在做的是家事,更是國事。」

  皇帝:「穆青勒放棄世子之位,放棄唾手可得的大漠帝國,孤身來此救朕於水火,而朕卻在危難之時,棄他兄弟髮妻於不顧,這樣的小人不配掌管一個王朝,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小舟停靠在岸邊,顏鳳背上秦泰,朝著宮殿內走去。

  皇帝命追鴻將小舟拖至隱蔽處藏好,獨自去了房間取止血藥具,著手替秦泰包紮傷勢,陸暄暄在一旁替皇帝打下手,直至聽見皇帝說並未傷及要害,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轟!」

  一聲巨響,淹沒在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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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鐵蹄踏塵,聲若奔雷。

  追鴻奔來,雙眸炯炯放光:「皇上!咱們的人馬入宮救駕了!」

  皇帝隨秦風出去,陸暄暄也跟著跑出去,眾人立於樹下遙遙相望,坤寧宮的方向火勢還沒有滅。

  皇帝不經意看向陸暄暄,見得她此刻正焦慮的咬住下唇,面若死灰。

  「逐星?」皇帝疑惑地叫了她一聲:「你不要怕,事情就快結束了。」

  「我聽見了孩子的哭聲。」陸暄暄六神無主。

  皇帝一怔,眾人側耳傾聽,所聽見的唯有殺聲肆虐。

  皇后:「你不要胡思亂想,你的孩子不是被你師姐送出宮了麼,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真的聽見了。」陸暄暄搖頭,心慌至極:「我適才心口咯噔一下,我的感覺很不好,師姐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皇上小心!」追鴻大叫一聲,一把扯住皇帝,將他推開,一枚冷箭「嗖」地一聲打入草地之中。

  「對面有弓弩手!」顏鳳拔出腰間繡春刀:「皇上,快迴避!」

  眾人被亂箭逼回至殿內,陸暄暄渾身瑟瑟發抖,她精神恍惚的喃喃道:「我聽見了,絕沒有錯的,是孩子的哭聲。」

  皇帝抓住陸暄暄和皇后的手腕,帶著二人來在後院的枯井之中,枯井並不深,下面似乎堆放著石頭,皇帝沉聲道:「這裡朕提前丟過石頭進去,裡頭能容下你們二人的身量,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

  皇后驚惶道:「皇上,那您怎麼辦?!」

  皇帝:「朕自有安排!」

  陸暄暄玄身欲走,被皇帝拉住:「你做什麼去?」

  「我聽見孩子在哭。」

  皇帝和皇后二人屏息凝神,仍沒有聽見哭聲。

  皇帝見得陸暄暄精神恍惚,再沒有說旁的,只是一把將陸暄暄撈起,把她放到了井中去,陸暄暄掙扎:「皇上,讓我出去,我真的聽見了小金獅的哭聲!」

  皇后也下入井中安撫她:「沒有孩子在哭,我真的沒有聽見!」

  皇帝褪下了玄令司服制,連同山字玉佩一併丟入井中,囑咐皇后道:「給逐星換上,倘若找到機會,你們速速離開。」

  皇后楞楞抓住手中的服制,瞪大了眼睛:「阿德,你要做什麼?」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神情:「去做一個皇帝該做的事情。」

  頭頂被蓋上了木板,眼前一絲光亮都沒有了,一片漆黑之中,陸暄暄難以抑制的瑟瑟發抖。

  陸暄暄和皇后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枯井之中,依稀可以聽見亂箭之聲,不過須臾,亂箭聲戛然而止。

  皇后緊緊抱住陸暄暄。

  皇帝去了後殿抓起了龍袍穿在身上,挺直脊樑步入前殿,對追鴻與顏鳳下令,讓他們一個留守在枯井邊,另一個看護好秦泰。

  皇帝的神情之中毫無畏懼與倉惶,從容不迫的坐在了殿內正中的椅子上。

  雜亂的腳步聲襲來,殿內的門板被人轟然踢開,衝進來一隊氣勢洶洶的御林軍。

  皇帝望著奔騰而來的御林軍,眉宇之間射出懾人的光亮,放聲喝道:「爾等何敢。」

  手持利刃見得殿內身著明晃晃的龍袍,正襟危坐的皇帝俱是一愣,無人上前將他桎梏住。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大殿。

  皇帝的眼角微微顫了顫。

  沈朝手持長劍,另一隻手中拎著一個嬰孩兒,徐徐步入殿內。

  沈朝身上的白衣染了灰燼,在他的衣角處有被大火舔舐過的痕跡,他的眼裡充斥著猩紅的血絲,整個人看上去癲狂而恍惚,沈朝自背後死死抓住陵游的衣裳,行至皇帝面前,手中利劍直至皇帝胸前龍騰花紋:「逐星在何處。」

  皇帝沉聲道:「把孩子放下,朕跟你前去。」

  「逐星在哪!」沈朝加大音量嘶吼。

  「沈朝........」

  身後傳來了陸暄暄的聲音。

  她死死瞪著沈朝手中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放了,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沈朝垂下眼,凝視著手中的陵游,他在陸暄暄的尖叫聲中,把孩子高高的拎起,以至於能夠與之平視。

  陵游驀然止住了哭聲,黑葡萄一樣的眼直直望著沈朝。

  有那麼一剎那,沈朝竟然覺得在陵游的眼中似乎一閃而過幾分難以置信的神情。

  小小的嬰孩而已,不該有這般情緒。

  那夜他們自太液池回去寢殿,沈朝回到陸暄暄的寢殿中仔細的尋找著她脖子上的狼牙吊墜。儘管當時沈朝給出的解釋是怕陳其翼在她的房間裡做了什麼微不可查的手腳,可他仍在不經意回身之間對視上了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眸。

  不過剎那而已的對視,仍具有讓沈朝脊背生寒的力量。

  沈朝抽回神來,發狠高嘯了一聲,一把將孩子塞進了皇帝的懷中,所有人都不明白沈朝這個舉動是什麼意味,就連皇帝也目光中也泛著幾分錯愕。

  他目睹著沈朝像瘋了一樣將陸暄暄拽了出去,他嘴裡似乎喃喃說著什麼話。

  皇帝很仔細的聽,只聽到了三個字:

  別睡了。

  這毫無邏輯的三個字甚至讓皇帝一度懷疑沈朝瘋了。

  沈朝帶著陸暄暄出去,甚至沒有給御林軍留下什麼話。

  皇帝抱著懷中的陵游,抬起眼望看向御林軍:「裴爵爺與穆青勒已經領兵攻入皇宮,此刻勝敗已成定局了,而你們,還在這裡替一個瘋子賣命?」

  眾人沉默,死死盯著皇帝。

  皇帝:「若你們肯去替朕傳諭報信,在座諸位護駕有功,賜爵位,承世襲!」

  御林軍中漸漸有人騷動。

  陸暄暄認為自己會被沈朝帶走捆在高架之上,她並不怕,她做了最壞的打算,她給自己留了最後一根銀針。

  她已經讓追鴻去送信了,只要她儘可能長的再拖住一些時間,她的小刀疤會趕來。

  但出乎她的意料,沈朝只是將她拖拽到了別苑的一處房間之中。

  沈朝的呼吸雜亂無章,他手中的劍在抖動,死死的盯著陸暄暄:「你到底還是背叛了我,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家,你為什麼要親手摧毀掉它。」

  陸暄暄自上而下的望著沈朝,他的衣裳被灰燼染得已不再潔白,持劍的手背有一塊鮮紅的傷痕,上面布著鮮血淋漓的燎泡,皮肉微微外卷著。

  這像是無聲的告訴陸暄暄,他真的一度相信她被困在了火海里,他拼死闖進火海去救過她。

  陸暄暄上前一把抱住了沈朝的雙臂:「鬧夠了麼?你鬧夠了麼?你說你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可你的弟弟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肯相認!你說你為了沈家的清譽而復仇,可你謀朝篡位,沈家的冤屈再也無法被洗刷掉了!沈朝!咱們的家一直都在,是你親手摧毀掉的!」

  陸暄暄的聲音振聾發聵,拼盡全力的嘶吼著,她似乎試圖喚醒沈朝什麼,沈朝手中的劍抖動得愈發激烈,他像是一個字也沒有聽入耳中去。

  陸暄暄遙遙沈朝的雙臂,沉聲道:「回頭吧!至少你現在醒悟還能換得沈家洗刷冤屈的機會啊!你的弟弟還活著,沈楚真的是你的弟弟啊!」

  「我沒有弟弟!」沈朝一把將陸暄暄拂開,她身子瘦弱,足下踉蹌兩步,跌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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