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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體面的死法

2024-06-14 17:08:36 作者: 小鴨咪

  陸暄暄栽倒在地上,昂著臉難以置信的望著沈朝:「他就是你的弟弟,你為什麼不肯認他?我曾經在鄧玉峰的軍中見過他,他認出了我,我給他餵飯時他親口問我,阿星姐姐,我哥知道你做的這些事麼,在我跟他說,我這麼些年若沒你哥哥護我,我早就被發現了之後,他笑得好開心!他就是是你的弟弟啊!」

  沈朝不想讓陸暄暄再說下去了,那個人怎麼可能是他的阿楚呢,那個人罵他認賊作父,罵他貪慕榮華富貴,罵他是一條閹狗.......

  他怎麼可能是阿楚呢。

  陸暄暄 :「對不起你的人已經被你殺了,活著的人皆無愧於你。」

  沈朝猙獰的看向陸暄暄:「閉嘴!」

  沈朝一把扔掉手中的劍,抬手錮住了陸暄暄的喉嚨,另一隻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我讓你閉嘴!他不是我的弟弟,他不可能是!我的弟弟早已死了!他死在我的懷裡!這不會有錯!」

  沈朝錮住陸暄暄喉嚨的手愈發的緊,渾身癲狂的顫慄,兩隻眼睛凝聚著血絲,聲音刺耳而尖銳:「他說我是閹狗!我的弟弟怎麼可能會嫌棄我是一條閹狗!這世上人誰都可以罵這兩個字,哪怕是你,是花兒都可以!唯沈家人不可以!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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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暄暄的眸光微動。

  直至最後她被強烈的窒息感逼得漲紅了臉,直至最後沈朝放開了手,她張開唇角,微微的喘息著,移目看向沈朝。

  原來所有的根源都在這裡。

  那夜沈朝神魂晃蕩的帶著自己離開求陳其翼放沈楚一條活路是處於真心。

  當秦風告訴他,陸暄暄懷有身孕時,沈朝當時只是哀傷的說了一聲讓你受驚了,便就打算讓她回去。

  那夜在飄零的孤舟之上,沈朝許諾給她的我不會讓你有事,也是真心。

  直到沈楚以那兩個字惡毒的咒罵沈朝時,一切都變了。

  在那個看似安靜的午後,陸暄暄見到沈朝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裡,握著滿手的碎瓷。

  她並不知道,那一刻,沈朝的心也跟著碎了。

  或許從那一天往後,事情的走向慢慢變得愈發不同了。

  儘管當時沈楚不知真相,可那兩個惡毒的字仍然像一把利劍,霍開了沈朝的心。

  他的弟弟嫌棄他是一條閹狗。

  所有的復仇,似乎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意義。

  他終於還是被那兩個字無情的擊垮了。

  「大師兄。」陸暄暄輕輕喚了他一聲。

  沈朝沒有什麼反應。

  陸暄暄:「一直都是你自己看輕了你自己。只要你自己不怕,誰也傷不了你。」

  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直直的凝視著沈朝。

  陸暄暄一動不動,眸光之中堅韌如磐石,沈朝身軀微微一晃,那句話在他的腦海里縈繞不絕,揮之不去,他對視上陸暄暄那一雙堅如磐石般的目光,剎那將他拉回他們的重逢那天。

  在巷子的深處,她脊背貼著牆面,刀鋒抵在她的臉旁,她就直直的注視著沈朝的目光。

  她頂著一張帶有可笑胎記的臉,可眼神之中沒有畏懼與怯懦,光明而坦然的選擇與沈朝直視。

  最初的沈朝就是被這樣的一雙目光所打動,使他心甘情願在茫茫人海里選擇了她為羈絆。

  他起初只想弄清楚,她頂著一張在俗世眼中看來甚至有些面目可憎的臉,為什麼可以做到坦然面對旁人的奚落,為什麼可以不懼世俗的目光。

  她為什麼可以站在光里。

  她臉上的胎記曾經遭到過恥笑,唾棄,甚至鄙夷,但她永遠都挺直脊樑,這胎記從沒有為她帶來煩惱。

  當沈朝有一次聽到了別人的交談,私下議論著她臉上的胎記越長越大時,沈朝提出要為她除掉胎記,那年,陸暄暄堅定的反問沈朝:「我為何要為了別人去改變我自己。」

  她說出這話那年才十歲,臉上展現著不符合她年紀的倔強和磊落。

  直至沈朝告訴她,一個殺手,不該擁有極易被人認出的特點,她這才肯應。

  後來,直到在春風城中,他和秦風有了一次短暫的交談。

  秦風平心靜氣的問他為什麼要把陸暄暄臉上的胎記除掉。

  秦風不是埋怨他因此致使他們不得相認,而是平心靜氣的告訴沈朝:

  「阿星沒有做錯任何事,憑什麼要為俗世的審美改變自己?」

  沈朝幡然醒悟。

  是秦風,在多年以前,曾經短暫的以愛滋養,將她灌溉成一朵向陽而生的鮮花。

  所以她從不吝嗇自己的笑容,從不畏懼別人的目光,永遠對待生活保持著積極而正面的情緒。

  這是沈朝永遠無法帶給陸暄暄的。

  沈朝抬起眼望著此刻的陸暄暄,她頭上梳著一把宮女髮髻,凌亂的髮絲一縷縷垂下,她瘦了那麼多,眼窩都凹陷了不少,從前嬌俏的臉蛋如今毫無血色,半年的相處,他把那個積極樂觀的姑娘徹底毀了。

  外面的殺聲愈漸沸騰,屋子裡死一樣的靜。

  「暄暄————」

  直至一聲淒楚的嘶吼聲,鑽進了陸暄暄的耳朵里。

  剎那之間,她再難遏制住,眼淚湧出。

  她的小刀疤來了。

  沈朝凝視著陸暄暄,筋疲力盡的望著陸暄暄。

  他用微微發顫的手抬手替她擦去眼淚,他知道這是此生最後一次做這件事了,所以他把動作放得緩慢。

  「對不住你了......就當做了一場噩夢吧,夢該醒了。」

  你的噩夢,卻是我的美夢。

  他扯了個笑意,望著陸暄暄:「咱們都該醒了。」

  他神魂晃蕩的離開了大殿,手持著一把利劍,見人就砍,不分敵我。

  陸暄暄試圖撐起身,如此試了幾次都栽回到地上,適才她被沈朝錮住了咽喉,那胸悶頭痛的感覺又襲來了,她眼前一陣暈眩,終於咬著牙吃力的撐起身來,跌跌撞撞推開了沉重的殿門。

  有猛烈地風吹打在她的臉上,遠處的殺聲呼嘯沸騰。

  陸暄暄尋聲跑去,見得御林軍不知為何臨陣倒戈,對著沈朝拔刀相向,沈朝手持長劍,臉上展現著淒迷的笑意,血水濺到了他的臉頰上,和他的眼淚交融在一起。

  在湖面的對岸有篝火高懸,源源不斷的有人朝著湖中央游來,陸暄暄看到了一個濕漉漉的身影。

  是秦風。

  在混亂穿梭的人群之中,她扶著牆壁和他四目相接。

  她似乎看見了秦風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雙狹長的眼緊緊盯著她,看著她削瘦的臉龐,看著她蒼白如雪的面色,看著她枯黃的髮絲,眼中的殺意愈發濃烈,秦風移目看向沈朝。

  「住手!」秦風陡然下令。

  御林軍停了手,沈朝斜斜望向秦風的方向,唇角輕挑著幾分笑意。

  秦風的眼裡仿佛燃燒著一團烈焰:「你沒以我妻兒兄弟挾持,還不算卑鄙,我給你以體面的死法。」

  話音未落,秦風手持雙刀朝著沈朝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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