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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別覺得我噁心

2024-06-14 17:08:03 作者: 小鴨咪

  皇帝悶咳了幾聲,抬起眼,目光落在陸暄暄隆起的肚子之上。

  他輕聲道:「你腹中孩兒未落地之前,他尚不會動我,如此百般折磨與我,也是想讓我答應出席立儲大典,昭告天下,做實你腹中孩子的來路,以堵住皇室宗親與各地藩王的悠悠之口。」皇帝蜷起枯瘦的手指,綢緞背面抓了層層疊疊的皺褶:「勿使天下大亂,唯有政變一條路可走。但宮內若掀起一場政變至少當需三個良機.......」他抬起眼望著陸暄暄:「你們今日既能來此處,想必阿青已經做成了第一步。」

  陸暄暄:「什麼第一步?」

  「陳其翼自有玄令司、錦衣衛與御林軍的保護,玄令司為他馬首是瞻,只有錦衣衛或是御林軍的統帥才可能安插入咱們自己人。今夜,或許陳其翼正忙著徹查錦衣衛或是御林軍的統帥,如果沒有意外,陳其翼將會查到統帥與大漠人大量的書信往來。」

  秦風這是來一出離間計,從而將錦衣衛或是御林軍的統帥更替為自己人,陸暄暄稍稍一想,便清楚了今夜被徹查的,大概會是錦衣衛的指揮使,因為能接替他的人,自是大師兄了。

  陸暄暄:「第二步呢?」

  

  皇帝:「待得你產下腹中孩兒之後,不日,金鑼寨會發起一場叛亂,而陳洛舟會帶兵出征平叛,細作會找準時機殺掉陳洛舟,此為第二步。」他頓住,沉聲道:「同日,阿青入宮門會帶著朕的詔書闖入宮門清君側,誅殺陳其翼,只誅首惡,余皆不問。」

  陸暄暄:「為何要等我產下腹中胎兒?」

  皇帝似乎並沒有給陸暄暄解釋,他靜了一陣,只是望著陸暄暄道:「欲成大事,不可心浮氣躁。要等。」

  小華佗走了過來,沉聲道:「可是......藥該如何送到您這呢?」

  皇帝擺擺手:「陳其翼既想留著我的命,不過是變著法子折磨我的心志罷了,藥石無用。」

  皇后緊了緊皇帝的手,沉聲道:「可皇上也要保重龍體啊。」

  陸暄暄 :「錦衣衛的人,有兩個似乎是咱們自己的人,不如我讓小華佗把藥給他們,讓他們給您送來,聽裴爵爺說,那兩個人好像是叫.......」

  「記住,錦衣衛沒有可用之人。」皇帝打斷了陸暄暄的話。

  陸暄暄神情一滯,迎上一雙犀利的眸子。

  陸暄暄看著這位皇帝,他自上位以來就是一個擺設,時至今日徹底被幽禁,深宮之中這般如深淵一樣毫無天日的日子裡,他似乎並沒有被磨滅鬥志。

  小華佗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又轉過身去收拾著藥箱。

  皇帝掩嘴咳了一陣之後,抖著手,將懷中用鮮血書寫的衣帶詔遞給了陸暄暄:「政變那一日,定王會與阿青一同入宮,若朕親眼看不到那一天,你將此詔書昭告天下,傳位於定王。」

  陸暄暄忽然意識到,秦風與皇帝之間的聯繫比她密切,她幡然醒悟自己來宮中似乎真的是一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他們部署的妥帖而縝密,甚至把最壞的結果已經想到了。

  陸暄暄接過了衣帶詔,回頭看向小華佗:「皇帝中了毒是不是?」

  小華佗渾身一哆嗦。

  陸暄暄:「可有法子能解?」

  皇帝抿唇苦笑:「不要難為他了。這毒是薛家人所下的,當初皇兄也是駕崩於此毒之手。」皇帝頓住,看向伏在榻前的皇后,目光難以自持的柔和了些許,他的眼睛微微泛著紅,移目看向陸暄暄:「請你務必保全皇后的安危,待得定王繼位,秘密將皇后送出宮外。」

  皇后顫抖著握住皇帝的手:「我不去,我哪裡也不去,你若敢有事,我絕不會苟活。」

  皇帝的眼睛更紅了一些,他顫抖著手艱難的試圖拭去皇后臉上的淚痕,皇后低下頭,握住他冰涼的手,將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她顫聲道:「你不可以有事,那麼久都熬過來了,你不能扔下我。」

  「別說傻話。你還年輕,好好走完未來的路,嫁一個好男人,生一雙好兒女,和你所愛之人白頭偕老,這才是朕九泉之下想看到的。」

  陸暄暄心中一酸,相同的話,她的小刀疤曾經也和她說過。

  她不忍再看,移目看向窗欞,不經意一瞥,見到了小華佗立在一旁眼神閃爍。

  陸暄暄探究的問他:「你是不是有法子能解,你也是薛家的人,那毒藥,你應該了解吧?」

  「什麼?你是薛家人?」皇帝始料未及的望著小華佗。

  小華佗聞言一抖,雙膝發軟,霍然跪下,誠惶誠恐道:「回皇上的話,微臣也是薛家後人,若皇上肯信任微臣,微臣願意一試。」

  皇帝:「既是薛家的人?卻為何來替朕謀事?」

  「這這這這......」被皇帝陡然一問,腦海一片空白。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被秦風逼的,被脅迫來為皇上謀事的。

  陸暄暄倒是反應的快:「他是薛聞廣之子,薛聞洪是小華佗的二叔,他和他爹始終看不慣他二叔投靠奸佞,助紂為虐,敗壞薛家門風。如此,這才來撥亂反正,助皇上重掌大權。」

  小華佗不住磕頭:「對對對,皇上,就是這麼回事。微臣會想辦法盡力救治皇上的,解藥,我們會想辦法送來,請皇上一定不要放棄。」

  陸暄暄覺得他們此刻留在這裡的時辰有些長了,她彎身攙起了皇后,在彎身的時候,脖頸里藏著的狼牙吊墜露出了一些。

  皇帝面目沉下,霍然急促咳了幾聲,指著陸暄暄胸口的狼牙吊墜,輕聲道:「大漠人素來有對心上人送與定情信物的風俗,所以你是阿青的妻子?」

  陸暄暄點頭。

  皇帝拳頭無力地捶擊著床榻:「這個瘋子!做事還像小時候那般任性!他怎麼敢把你送進宮廷之中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陸暄暄把狼牙吊墜收好:「是我要來的。」她將沈楚的事情一併與皇帝說了。

  半晌皇帝沒有說話,只是告訴陸暄暄:「把那個狼牙吊墜給朕,這東西絕不能被陳其翼見到。」

  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

  他們坐在小舟上,眾人望著那黑漆漆的宮殿在視野之中越來越遠。只有陸暄暄,凝視著天上的星星看了又看,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沈朝送陸暄暄回了寢宮,他沒有忙著離開,而是在屋子裡查了又查,不論是香料熏籠,亦或是陸暄暄睡覺的衾被,乃至蠟燭都被他拿下來仔細查探了一番。

  陸暄暄淡淡的望了沈朝一陣,伸手抓了一根山楂糕塞進嘴裡:「放心吧大師兄,我來之前都查過了,沒有問題。」

  沈朝又問她在這裡是否寂寞,如果一個人待著沒有意思,他可以試著去向陳其翼求情,把飛花安排進來。

  但是被陸暄暄拒絕了,她不是來玩兒的,況且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寢殿內沒有旁人,沈朝臨走前習慣性的為陸暄暄熄滅了幾盞燈,還像她小時候那樣,將角落裡的一盞燈留著。她小時候向來怕黑的,他每逢哄她睡著之後,總會給她留一盞燈火,不然她半夜又要赤著雙足跑出院子裡,抬頭望著星星。

  沈朝走到門口,本想出去,卻立在原地頓住,告訴陸暄暄:「我知道你想他了,但我還是想勸你,你如今不要憂思,好好養胎,你們早晚是會團聚的。」

  陸暄暄半晌沒有說話。

  室內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之中。

  沈朝沉聲道:「阿星,若是之後陳其翼來這裡,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他皺了皺眉,頓住。

  陸暄暄望著沈朝的背影,他孤零零的立在門前背對著她,像是失魂落魄似的,忽明忽暗的燭光里,他將聲音壓得極低,更像是一種自言自語。

  可陸暄暄還是聽清了他的後半句話。

  「都是假的,你別當真,也別覺得噁心,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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