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不會讓你有事

  蒼涼的月色落在沈朝頹唐的神情上，不待陸暄暄問出話，他一把將陸暄暄抱起身來，帶著她奪窗而出。

  有風聲在她的耳廓呼呼吹著，陸暄暄一隻手緊緊抓著沈朝的肩膀，另一隻手護住了肚子。

  她沉聲問道：「大師哥，你想做什麼。」

  沈朝神情蕭索，並沒有答話。

  沈朝帶著她一路到了河畔邊，將陸暄暄輕手輕腳的放在了一艘小船上，沈朝抬手慌張的去拿縴繩，語調凌亂：「小師妹，你別怕，師哥不會傷害你。」

  沈朝的聲音都是發抖的。

  反而陸暄暄出人意料的平靜，她坐在小船上護著肚子定定的望著沈朝：「大師哥。」

  她喚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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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朝沒有像往日那樣回頭溫潤的笑著應她，只是背過身去，加快手裡的動作解著縴繩。

  「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鄧玉峰死了。」

  陸暄暄五雷轟頂：「什麼？怎麼死的？」

  「玄令司的人發現了他。」

  陸暄暄這才後知後覺秦風為什麼一直不帶她去見薛元海，也不提去找鄧玉峰，他怕她知道這個消息受驚。

  陸暄暄沉聲追問：「他手下的兵呢？」

  「死了。只活了一個人。」

  陸暄暄：「不可能，鄧玉峰手下的兵埋伏在各個地方，當初他只是粗略給我統計過，不下五千人，那些人絕不可能全死光，一旦交起火來，必定聲勢浩大，引得天下大亂都有可能，咱們未曾收到哪裡有舉義的消息，那就說明是被暗殺的，既是暗殺，絕不可能死光。」

  「只活了一個人。」沈朝背對著陸暄暄，兩隻手不住的顫抖，他似乎根本不關心鄧玉峰手下究竟還有多少人，他只關心活下來的那一個人：「你知道活下來的那個是誰麼？竟是阿楚，他自己告訴玄令司的人，說他是沈家的遺孤，他說只要放了鄧玉峰，他願意回去玄令司。原來阿楚沒死，阿楚真的沒死，當初原來真的是被鄧玉峰救下的。只是後來玄令司的人追了過來，鄧將軍死了，阿楚被帶回玄令司了。陳其翼懷疑你當初故意放走了鄧玉峰，他說如果我想見阿楚，必須要我帶著你回去審問。」他很快地轉過身來，哀痛的望著陸暄暄：「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想好了說辭。當初我為你做的滴水不漏，完全可以往鄧玉峰身上推，說是他假死矇混了你而已，我有能力保你。」

  陸暄暄沉聲道：「陳其翼知道你是沈氏後人？」

  「他一直都知道，我沒有刻意隱瞞他，當初是我主動告訴他的，我說我想給沈家報仇，我想讓薛家滿門不得好死，這些我都沒瞞他。」

  不知是繩子捆得太死，亦或是沈朝的手始終發著顫，他手中的繩始終解不開，沈朝慌張道了一聲：「該死！」粗魯的拽著繩，手背爆出了青筋。

  「別解了，我綁了個死疙瘩。」秦風的聲音自黑夜裡傳來：「你在這裡跟了這麼久，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想做什麼。」

  沈朝雙手一僵，抬起赤紅的眼，定定的望著暗夜：「你別逼我，我不會傷害小師妹！我也有辦法可以護著她！」

  秦風自黑夜裡走來，沉聲道：「暄暄身懷六甲，你把她帶去玄令司那種鬼地方？你就是這麼當她大師哥的？」

  沈朝渾身一震，回首望向陸暄暄，見她雙手正護著小腹，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白兔，睜著兩隻大眼睛惶惶切切的望著沈朝。

  「大師哥......」她很小聲的說。

  四目相對，沈朝的眼底交織著繁雜的情緒，最終他踉蹌兩步，扔掉了手中的繩，他聲音嘶啞的開了口：

  「你回去吧。」沈朝無力的望著陸暄暄：「讓你受驚了。」

  陸暄暄：「大師哥那你怎麼辦？」

  沈朝提起精力，扯了個僵硬的笑意：「我再想辦法。」

  秦風走了過來，陸暄暄抬眼望著秦風：「小刀疤，你走吧。」

  「？」秦風以為自己聽錯。

  陸暄暄又加大了音量：「我必須回去。」

  「陸暄暄！！！！」秦風的鼻翼聳了聳。

  沈朝也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看著陸暄暄。

  陸暄暄：「上座要捉我活口，說明他並非有完全的把握。我可以告訴他我是被鄧玉峰矇騙了，只有見到沈楚，才能問到沈楚鄧玉峰生前的軍隊在哪裡。而我，這些日子的失蹤，我完全可以告訴他我看上了一個普通的男人，因此私奔，這腹中的孩子就是證據。如今穆青勒的人頭已經送到他的手中，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孩子是你穆青勒的。」

  陸暄暄凝視著秦風，緩緩站起身來：「陳其翼比你想像的更信任我.......」他看了沈朝一眼，低聲道：「或許因為大師哥的關係，他對我也愛屋及烏。你也記得，當初來找我的那些玄令司的刺客，他們都對我留活口。這是從未有過的，玄令司的人一旦做實出逃，陳其翼會毫不留情把大師哥和師姐凌遲處死。但他沒有這麼做。」

  秦風走過來了：「陸暄暄，你給我過來！」

  「你別過來！」陸暄暄走到了船沿邊，小船輕輕晃動，搖搖欲墜的，她沉聲道：「你再動我就跳下去了。雖然水不深，但我可會動了胎氣。」

  秦風愕然看著陸暄暄。

  陸暄暄：「當初人是我放的，如今出了事，我得去承擔。小刀疤，我已經長大了，不是曾經那個受了欺負只會躲在角落裡哭得小孩了。我能處理得好。」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必須去。不然以上座的性格，沈楚必死無疑。他是大師哥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請你相信我，我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可能會去冒然送死的。」

  「不行！」秦風怒聲道：「這輩子我什麼都能依你，唯此事斷不能依你！」

  陸暄暄眼見秦風要奔來，手中的匕首割開了繩，陸暄暄奮力划槳，她看見了秦風朝著水中淌來，他激動的掀起巨大的水花，沉聲喚她。

  小船飄飄蕩蕩的遠去了。

  陸暄暄定定的望著秦風的身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始終背對著陸暄暄的沈朝突然開口：「阿星.......為什麼。」

  陸暄暄：「今日的事，不論換成你，亦或是師姐，你們都會站出來和我做相同的決定。我知道你和師姐吵了架，可你不知道的是，師姐當初在春風城時，一遍遍的問過我，他待我好不好，我是否真心喜歡他。她甚至留下來，觀察著我和秦風的日常相處，她在確定之後，才放心離開這。」陸暄暄頓了頓，輕聲道：「咱們三個自小一起長大，會吵架，會有嫌隙，但在生死關頭，永遠會選擇守護彼此。」

  沈朝緊了緊船槳，聲音艱澀：「當初的破廟，是我下的令殺人放火。」

  「是陳其翼。」

  「阿星，我不會讓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