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弦月

2024-06-14 17:07:37 作者: 小鴨咪

  陸暄暄凝視著地上的兩柄曲若勾月,銳利鋒芒的彎刀。

  弦月。

  她上一次見到這兩柄彎刀的時候,是在秦風的手中。

  那是他們第一次重逢,那也是一個極為混亂的夜晚。

  她幹掉了糾纏不休的玄令司同僚。處於情緒激動之下,她坐在樹前抱頭痛哭,正哭著呢,秦風出現了。

  她揮出天星散送了他一個見面禮。秦風當然也沒客氣,剎那拔出別在腰後的彎刀。

  他手持雙刀,兩柄彎彎的刀鋒逼出寒芒攝人的刀光,儘管秦風被天星散毒得雙目刺痛,她仍然近不了他半步身。

  

  陸暄暄必須卸了他手裡的利器才有勝算,她翻了個跟頭高躍而起上了樹,打出手中的銀針,伴隨著秦風又一聲痛叫,他手裡的刀子落了地,陸暄暄倏然躍下,一腳將地上的彎刀踢下了山。當然,沒過太久,她也跟著跌落山崖了。

  陸暄暄蹲在地上凝視著穆台格身邊的弦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秦風的弦月被穆台格的手下撿走了。

  穆台格一路跟著秦風追來此地。

  陸暄暄用手拍了拍穆台格的臉,他倒在地上,痛苦的閉著眼,張著嘴吃力而艱難的呼吸著。

  陸暄暄道:「你的哥哥穆青勒想見見你,你乖乖的聽話,待會兒兄弟兩個好好聊聊。」

  穆台格也不知聽沒聽見。

  陸暄暄找出了鎖鑰,給金四喜和白夢生鬆了綁。

  陸暄暄和金四喜目光對視在一起,陸暄暄僵硬笑了一笑:「裴夫人,又見面了,你夫君急壞了。」

  她扶著金四喜站起身,金四喜張了張嘴,最終抱拳拱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先前得罪了。」

  「嗐,小事。」陸暄暄難以抑制自己臉上的竊喜。

  她走到了穆台格身前,踢了踢他的腿,拔出脖頸之上的一根銀針,輕飄飄的以一種命令語氣告訴他:「下令,讓你的弓弩手撤防。」

  穆台格身子震了一下,窒息感明顯減輕了不少,他扭頭看向陸暄暄,怒不可遏:「你做夢,我寧可與他同歸於盡,也不可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

  陸暄暄歪著腦袋望著穆台格:「你是不是傻?我們割掉你的腦袋瓜,趁著濃霧潛水逃走,甚至沒人知道你死在這。」

  陸暄暄拎起了上弦,笑了笑,道:「你下令撤防,他才有可能會來見你,到時候你們兄弟好好聊聊,興許,他能放你一條性命。」

  陸暄暄的刀子貼在了穆台格的脖頸上,一陣長久的沉默,穆台格始終癱在地上,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死死的咬住唇,滿眼儘是不甘與屈辱。

  金四喜抱著胳膊冷聲道:「姐妹快著些動手,待得幹掉完這韃子,咱們姐妹回山上飲酒去。」

  「好呀!」陸暄暄揚唇笑了,兩手一握刀柄,眸光一凜,猛聽得穆台格顫聲道:「別......別.....」

  子時未到,穆台格下令弓弩手撤防。

  子時,濃霧仍未散盡。

  一聲尖叫撕裂黑夜。

  刀尖碰撞聲響,震天的殺聲里,有尖叫聲,有落水聲。有人慌張推門進來報信,推門剎那,被一雙鮮紅色的繡花鞋踹飛了出去。

  金四喜目光凌厲,舉目望著四面八方衝來的匪,她看向陸暄暄,道:「我先去救進寶他們,一會兒再與你會和。」

  「好啊。」陸暄暄蹲在穆台格的身畔,笑了笑。

  白夢生站在角落裡,外面殺聲鼎沸,使得他十分擔心:「這可怎麼辦,萬一引來官差怎麼辦?」

  「裴爵爺說,衙門那邊他打點的很好。」陸暄暄告訴他。

  聞聽此言,白夢生這才放寬了心。

  「給我......取出銀針......」穆台格望著陸暄暄。

  外面漸漸歸於平靜。

  靜得連說話聲也不再有,唯有一艘艘搖擺不定的船還在水面浮動。

  船艙晃了晃,門推開,秦風走了進來。

  他走到了穆台格的面前,垂著眼帘冷漠打量著他。

  一同進來的還有金四喜與裴良崢。

  穆台格順著烏黑的靴子仰頭去看,面目猙獰,他加大嗓音,卻發不出咆哮的話,只能以一種微弱而嘶啞的聲音重複著:「給我取出銀針!」

  陸暄暄晾他也跑不了,點了他幾個大穴,抬起手取出了銀針。

  穆台格嘗試著站起身,幾次卻都沒有成功,最終他坐在了地上,仰頭狂笑,目光落在了秦風的臉上。他說了一句大漠話。

  與穆台格炯炯發亮的目光大不相同,他的眼中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有,不論是作為勝利者該有的快意,亦或是對於穆台格的小人行徑的憤恨,二者皆無。

  他只是帶著一絲淡淡的疲倦,平心靜氣的告訴他:「我不喜歡說大漠話。」

  穆台格攥了攥拳,以中原話開了口:「是父王下令讓我帶你回去。」

  「別說那種鬼都不信的話了。」秦風有些不耐煩的望著穆台格:「弦月在你手裡,你自可以帶著弦月回去大漠,告訴王,我死在了中原。你畢竟是他的兒子,王又怎麼會為難你呢,可你沒有,你想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穆台格:「我沒有這個想法。」

  秦風無奈一笑:「說到底,你還是怕我回去的,可我從出離大漠的那天,我就沒想過回去。我不喜歡那個位子,那不自由。」

  穆台格有些詫異。

  穆台格認為權利才能賦予人最大的自由,所以他盡生平的努力去博得世子之位,那是他做夢都想擁有的東西,可那個已經得到的人,卻不珍惜,眉間眼底除了冷漠與疲倦再無其他,穆台格素來知道秦風生性,他傲慢耿直,他不是心口不一的人。

  穆台格難以置信的望著秦風:「那你為什麼去取悅父王?」

  「我沒有取悅他。」秦風揚起眉,冷漠的望著穆台格:「我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再裝得謹小慎微了而已,或許因此,反而讓他覺得我與眾不同,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但我知道,他認為我適合王位,那只是處於一個王對於國家的衡量,而絕非一個父親對於兒子的偏愛。當年他有那麼多的兒子,卻單單挑選了我去做質子,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之間的父子情已經斷了。我昔年逃回大漠,是為了我的母親和師父,如今,母親早已去世,我在這裡安了家,我沒有回去的打算。」

  穆台格愕然望著秦風,經久說不出半字。

  秦風冷冷笑了笑:「你喜歡那個位置,就該留在大漠爭權奪位,而不是跑來這裡斬草除根。念在你曾經叫過我幾年哥哥的份上,你自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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