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堪回首的回憶
2024-06-14 17:06:31
作者: 小鴨咪
秦風臉色很不好,手裡拿著兩把鏟子怵在地上,兩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似的。
陸暄暄站起來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問他:「幹什麼?」
她堂而皇之,理直氣壯,半點羞恥心都沒有,就好像此刻在這裡行苟且之事的人是秦風他自己,秦風氣得反問她:「你幹什麼呢?你跟二牛在這幹什麼呢?!你別以為我瞎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聽的清清楚楚!什么小元寶?我說你今兒怎麼這麼殷勤,主動幫我做事,合著你在這.......」
秦風燙了嘴似的住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可真行。」
陸暄暄躊躇一陣,她想起來了那日看到的兩個溪水邊浣衣的長舌婦,她突然意識到,這是關乎男人顏面的一個問題。陸暄暄有些怕打擊到秦風,畢竟秦風一向好面子,皺了皺眉,委婉道:「我想弄清楚玄令司的人是什麼底細而已,我問你們,你們全都跟我含糊,我只能自己來查。」
秦風看了陸暄暄一眼,沒說別的話,他拎著鏟子沉默的走過來,粗魯的把屍體套進麻袋裡。秦風根本沒意識到陸暄暄的猜測,因為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陸暄暄在懷疑沈朝,秦風做夢也想不到陸暄暄把他也算在裡頭了。
秦風把麻袋套好,把鏟子分給了二牛一把,二牛也不接,坐地上咧嘴還在哭,秦風不管這倆傻子,烏黑的靴子踏在鏟子上,悶頭刨土。
他埋頭幹活,擺明了不想告訴陸暄暄。秦風不願意干背後嚼人舌頭根的事,哪怕那個人是沈朝,他也恥於如此。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代表著他在陸暄暄的心目之中將要從秦大哥淪為秦公公。
陸暄暄見他不搭理自己,一賭氣,扭頭走了。
下午,陸暄暄換了一身男裝,騎著馬帶著兩盒點心來拜訪徐嬤嬤,徐嬤嬤是從宮裡出來的,自然對宮裡的事情知道得更多。
這是她第二次來徐嬤嬤家拜訪,還未走到徐嬤嬤家門前,又見到了一群站在樹下竊竊私語的女人,女人們站在一旁圍成了個小圈圈,抻著脖子瞪著眼,將目光鎖定在徐嬤嬤的家門前指指點點。
陸暄暄下馬,把馬牽到了樹後拴好,趁機豎著耳朵聽那群女人到底在指指點點什麼。
胖婦人笑著道:「錯不了,那老頭就是宮裡出來的太監,上回趙家的看得清清楚楚,說他連個鬍子都沒有,趙家的說,聽那老頭說話聲音可細了。」
枯瘦女人笑了:「萬一人家是生病了呢?又或許不愛留鬍子呢?再說了,我聽說宮裡的人再怎麼不濟也都比咱們有錢,怎麼可能會在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安家呢?」
另一個矮個女人悄聲道:「這樣,我去瞧瞧去。」
「能行嗎?」胖婦人面帶嫌棄,沉聲道:「多晦氣呀,你去瞧那老東西做什麼呀?若是真的,咱們提他都嫌晦氣得很,上次聽說趙家的正說著那老東西呢,噗通一下扎河裡去了,腦袋磕了石頭,到現在還在炕上下不來呢。真邪性,准教那老東西方的,我聽說那太監都屬陰的,非得是九五至尊,真龍天子,那才震得住呢,咱們尋常人,可壓不住那陰氣,你聽我的,千萬別去沾這個晦氣。」
矮個女人抿著嘴,面露嚴肅,眼睛滴流亂轉,半晌才道:「我非得找個由頭去看看,若是真的,咱們得給這吃對食兒的兩口子擠走才行,要不然他們非方了咱們不可。」
矮個女人挑挑眉毛,使了個眼色,轉頭朝著徐嬤嬤的門前去了。
陸暄暄遠遠凝視著那個女人。
「徐大嬸兒在家嗎?」矮個女人站在籬笆院外問道。
屋子裡半晌沒有動靜,女人又高聲問了一遍:「徐大嬸兒?」
好半晌,房門打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徐老公輕聲問:「您有什麼事麼?」
「徐大嬸不在家呀?哦,我是隔壁住著的,我聽說徐嬤嬤在錦繡莊做繡活兒,我想找她繡......」
「你找別人繡吧。」陸暄暄走了過去,粗聲粗氣的接了茬,她提著點心匣子走過去了。
儘管陸暄暄此刻火已經攻到了腦頂,可她還是儘量朝著那女人擠出了個笑意來:「大嫂,對不住了。」
矮個女人愣了一下,僵硬的笑了笑,道:「你......你是徐嬤嬤的兒子?」
「嗯。」陸暄暄看了眼門縫,並沒有看到徐老公的身影,她扭過頭看向矮個女人道:「我平日裡在城裡的裘衣鋪子做工,我爹身體不太好,家裡只靠著我老娘操持里外,還得照料著我爹身體,我娘實在無暇接您的繡活。」
矮個女人長長的哦了一聲,心裡的顧慮終於打消,立時變得熱情起來:「你瞧瞧,我這才知道徐嬤嬤還有個兒子呢,你長得真秀氣,多大了?成親了嗎?」
陸暄暄懶得跟這女人聊大閒,隨便敷衍了幾句,便就轉頭對屋子裡高聲道:「爹,兒子回來了。」
陸暄暄扭頭進了屋。
徐老公站在屋子裡,有些侷促的望著陸暄暄:「孩子,多謝你替我解圍了。」
徐老公說話的聲音綿綿的,沒有什麼起伏,但給人感覺很舒服:「你快請坐吧。」
「沒事,您別客氣。」陸暄暄把點心擱在了桌上問道:「徐嬤嬤呢?」
「還沒回來。」徐老公轉頭去給陸暄暄燒水沏茶,他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是短暫的侷促了片刻,便又歸於平靜,這種平靜像是經年累月磨練出來的,已經融入在他的一舉一動之中了。
他拿出了一個精緻的茶盞,取了清水反覆浣洗幾次才沏茶。徐老公沏好了茶,將茶盞輕輕放在了案上,這才給陸暄暄讓茶:「不是什麼好茶,將就著喝點吧。」
他也不多問徐嬤嬤來找陸暄暄有什麼事,輕輕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與陸暄暄寒暄。他身上找不到半點壓迫感,仿佛深宮之中早已將他的稜角磨平,他的目光絕無半點鋒芒與敏銳,只有溫厚與樸實,但他實際上卻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瞧出了陸暄暄是女兒身,輕聲告訴她:「常聽婉兒提起姑娘,她說你聰明伶俐,刺繡的手藝學得很快。」
陸暄暄訕訕一笑:「我算不得聰明,可能是和柳四娘一起學,顯得我強了點兒。」
說起了柳四娘,徐老公也跟著淺淺笑了,他笑不露齒,只垂眸點點頭,沒說別的話。
陸暄暄越發覺得,徐公公與徐嬤嬤的舉手投足無不體現著是從宮廷之中走出來的人,他們說話時從沒有多餘的小動作,從他們的臉上也甚至找不到任何誇張的神情,這間不大的屋子十分乾淨整潔,在角落裡熏著一爐香。陸暄暄透過徐老公和徐嬤嬤仿佛就能窺見於宮廷之中森嚴的禮數以及下人們是如何小心翼翼侍奉著君王的。
陸暄暄忽而打消了秦風是秦公公的想法。
她覺得秦風這種人,如果去伺候皇帝,不提別的,單就憑著他那雙極具攻擊性的眼,大概在當差的第一天就被皇上賜死了。
陸暄暄與徐老公寒暄了幾句,還是輕聲問她:「伯伯,您聽說過玄令司麼?」
徐老公斟酌一下,點頭:「姑娘是從何處聽說的。」
「聽過客人提起過,便就有些好奇,那地方是幹什麼的?是不是都是殺手之類的?主要都去殺什麼人?」
徐老公:「孩子,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我既有命從宮裡出來,有些事便只能爛在肚子裡。」
陸暄暄心涼了,看來徐老公並不打算告訴她。
徐老公自也看出陸暄暄的失望,他斟酌一陣,又道:「你的丈夫也是從宮裡出來的,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去問他呢?」
陸暄暄心裡閃過一道驚雷,面上卻不動聲色,輕聲嘆氣,道:「秦大哥最要面子,我怎麼好問呢,問深了淺了的,犯了他的忌諱,我怕他跟我生氣。」
徐老公點點頭,目光邈遠的望著門外:「是啊,那也確實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你不問他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