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娘

  秦風始終好奇沈朝想做什麼。

  也不知道他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玄令司最出名的三個殺手都被他碰見了。

  暮梧，飛花，逐星。

  他猜不透，當初那個飛花明明能帶著她走，卻根本沒有帶著她離開。

  他猜不透，如今這個暮梧明知是赴湯蹈火，偏生來了這插翅難飛的地方。

  這麼複雜，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不過此刻，秦風終於想明白了，人一旦投入情慾之中，事情總會變得令人難以捉摸。

  飛花的意中人是暮梧，所以才會不帶著她回去。

  而暮梧的意中人是逐星，所以才會要把她帶回去。

  而逐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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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風想到這裡，眸光愈發沉下。

  沈朝思潮起起伏伏，對視上秦風那雙噙滿傲慢的眼睛，心底小心翼翼私藏著的那份見不得光明的情愛，被秦風統統看在了眼中。秦風坦坦蕩蕩，脊背挺得筆直，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沈朝不信，他不相信這個傢伙半分私心都沒有。秦風既如此坦蕩，何須娶她為妻？

  是了，他或許真的沒有騙自己，沈朝憤怒的想，因為男人大抵都是喜新厭舊的，得到了的女人，大概沒什麼好珍惜的。

  這是男人的本性而已。

  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想到這裡，沈朝剎那癲狂，朝著秦風打來：「你這喜新厭舊卑鄙無恥的宵小，若真堂堂正正去留任憑她意，你為何娶她為妻？！」

  秦風搶步掠去，一把擒住了沈朝的雙腕，兩個人撞在了一起，兩股力量爭相抗衡，秦風積蓄了滿腔的邪火沖了他的腦頂，他陡地吼：「我沒碰她！」

  他終於有機會，可以宣洩出這句話來。

  秦風也滿腹怨念，在大婚當夜，發現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是曾經想將自己置於死地的殺手這件事，秦風認為，一萬個人里也沒一個能碰見這種邪門事。

  可秦風自認一生追逐自己的心性而活，心之所向，便是前路。

  愛了就是愛了，他認。

  沈朝愕然的看著秦風。

  秦風說完了話，一把放開了沈朝的手腕，轉身離開。

  秦風氣勢洶洶的回來，踹門直入，院子裡聚滿了人，每個人的眼中閃爍著不安和探索的欲望。

  秦力問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誰贏了？」

  秦風環視過那一雙雙的眼，他真覺得有點可笑了，這話設若換做旁人去問，大概只會得到秦風一個滾字。

  他看向秦力，問道：「暄暄呢？」

  「追出去了，沒見到嗎？」秦力一愣，迅速嚴肅起來：「是不是跟那小白臉跑了？」

  秦風的面容驀地冷峻：「出事了。」

  陸暄暄失蹤了。

  沈朝也是第二天登門才知道的這件事。

  黑水帶著人日夜值守在山路，昨夜沒有一個人出城。

  小華佗去問官兵，也都說沒見到有人出城或是進城。

  大活人就這麼丟了。

  沈朝像是瘋了一樣質問秦風又使什麼陰謀詭計，定是他把陸暄暄藏到了哪裡去，在一遍又一遍的質問無果之後，他才意識到陸暄暄真的失蹤了。

  比起沈朝的失控，秦風面目淡然，他漫不經心的去問黑水，平平靜靜的讓他給稍微留意著一下，黑水顯然比秦風還著急，一遍遍去問秦風會不會是出事了。秦風笑了，一臉玩世不恭的態度：「能出什麼事啊？什麼綁匪這麼無聊，放著黃花兒大閨女不綁，綁她做什麼？」

  秦風甚至跟黑水開玩笑：「綁走了正好，省的她天天管東管西嘮嘮叨叨。」

  他穩坐泰山似的坐在案前，聆聽著秦泰和秦布說著一無所獲的話。再探兩個字還沒張嘴說，被沈朝搶了先，秦風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沈朝奪門出去，被秦風喊回來了，秦風起身，就那麼平靜的看著沈朝：「不知道敵人是誰的情況下，你最好別露面。」

  沈朝看著秦風平平淡淡的樣子，徹底失去理智，他朝著秦風奔來，怒聲質問：「她丟了一夜！落在什麼人的手裡！你根本不放在心上是不是？！」

  秦風鼻翼驟然聳動，猛提拳頭錮住了沈朝的喉嚨，將沈朝推至書架前，書架震顫，書卷墜在了地上，花瓶也跟著摔下，滿地狼藉。

  如果不是看在陸暄暄的面子上，他真的很想把這位只知道大呼小叫的傢伙脖子擰斷。

  秦風猩紅著一雙眼，一字一句的告訴沈朝：「你愛而不藏，只會把她推向更危險的境地。別昭告天下，她是你我的軟肋，懂麼？」

  沈朝對視上秦風那雙狹長的眼，剎那自知，昨夜沒有分出勝負的過招，或許在此刻有了結果。

  然而此刻陸暄暄正坐在一間破敗的茅屋裡，她懷裡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那孩子伏在她的懷中睡得正香。

  她一夜未合眼了，可是兩隻眼睛精神抖擻。

  昨夜，她本來追逐出去找秦風和沈朝，半路上，遇見這個小男孩正在街頭獨自晃蕩，陸暄暄瞥了他一眼，兩個人目光對視上，陸暄暄越發覺得這小娃子在哪裡見過。

  猛聽得小娃子詫然望著陸暄暄大叫：「娘？！」

  這一叫給陸暄暄叫懵了。

  像是一道晴空霹靂一樣的聲音。

  小娃子擦了擦眼睛，朝著陸暄暄狂奔過來，撲在了她的身上，大叫道：「娘！真的是你！娘！真的是你呀！」

  陸暄暄像石像一樣僵滯在原地。

  她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沈朝。

  她和他有兒子了？！

  她垂下眼，沉聲問這小孩：「你爹呢？」

  「我爹去找你了呀！」小孩兒昂起臉，緊抱著陸暄暄不撒手：「我爹說知道你一定在這裡，才帶著我進城的！」小孩激動得哽咽住：「不止我和爹爹來了，爺爺奶奶也來了，還有二叔，二嬸兒，他們一起出去找你了！」

  她還有公婆，還有妯娌，來的好全吶。

  陸暄暄身子踉蹌兩步，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小孩：「你...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小孩兒天真的眨眨眼睛，搖頭：「你是娘，娘就是娘，娘還能叫什麼。」

  「你爹叫什麼？」

  「我也不知道。」

  五六歲的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爹姓什麼叫什麼？陸暄暄穩了穩心神，心想這孩子可能是先天不足，跟二牛差不多的意思，大半夜往外跑也沒人管他，見人就瞎喊娘，於是陸暄暄真誠的問她：「你自己叫什麼你總該知道吧？」

  「我叫沈從文。」

  他姓沈！！！

  陸暄暄愣住了。

  小男孩領著陸暄暄的手道：「他們出去找你，把我一個人鎖家裡了，我一個人在家害怕，從窗戶跳出來的，我先帶你回家。」

  天亮了。

  陸暄暄此刻抱著孩子坐在這間破敗的茅屋裡，她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