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控

2024-06-14 17:06:06 作者: 小鴨咪

  箭在弦上,柳季榕卻在這時候打起了退堂鼓。

  陸暄暄平靜一陣,目光漸漸冷冽下來:「有些事已經做了,就收不了手了。要麼,當初你就別答應,你既答應了,就不該對敵人手軟,敵人之間只有你死我活。又況且,這世上只有強者才配談仁慈這兩個字,他在高處,你微若塵灰,你沒有仁慈的資本。等你有一天立於高處,他於塵灰,你再考慮仁慈的事吧!」

  秦風不知什麼時候睜眼的,抱著雙臂,靜靜的凝視著陸暄暄。

  兩日後。

  一輪紅日緩緩自東方升起,蓬勃的朝陽綻放出輝煌耀目的霞光。

  秦風負手屹立在山巔,冷峻的目光落在錦繡莊輝煌的樓閣之上。

  錦繡莊堂內門窗緊閉,堂內死一樣的寂靜,帳房,幾個老夥計站在柳伯榕的身後,柳伯榕虎視眈眈的凝視著站在大堂中央的兩個人。

  這是柳季榕人生之中為數不多的光輝燦爛時刻,這也是令柳季榕永生難忘的一天。

  他身披鮮紅色的斗篷,不知誰給他弄了個班指戴在手上。柳季榕學著當日裡楊二的模樣,轉動著手中的班指。他的脊背挺得比以往都直。沒有選擇與兄長的目光有任何的接觸,半垂著眼皮把目光落在手中的班指之上。

  

  陸暄暄兩口子昨夜輪番上陣,教了一宿也沒把柳季榕教會該如何用眼神震懾到敵人,她和秦風最終只能放棄,秦風直接讓他垂著眼皮轉班指,別說話,別開口,敵人就覺得他深不可測。

  敵人果然是這麼覺得的。

  柳伯榕按捺不住,憤怒向前,破口大罵:「不陰不陽的東西,我原以為你只會擦眼淚抹鼻涕,卻沒想到你背後耍陰的,在我們的賀禮里你動手腳,你簡直卑鄙陰險!」

  一身利落男裝的陸暄暄橫身來在柳伯榕面前,接了話:「耍陰的?是誰先耍陰的?你帶著人去我們裘衣鋪子鬧事,就得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柳伯榕陡然大喝:「你是哪根蔥?輪得到你在這裡說話?柳季榕!你是個爺們就別用別人替你張嘴!」

  拼嗓門是吧,陸暄暄清清喉嚨,深吸口氣,正打算嚷回去,背後傳來了細弱的嗓音。

  「為什麼殺我?」柳季榕的聲音不清不楚,又像是喃喃自語。

  陸暄暄讓開了,回頭看向柳季榕,他又習慣性的馱著背,顯得他更加輕枯瘦弱,他也不再轉動班指,只是訥訥的盯著角落裡的一隅地瓶。

  「為什麼想殺我?」柳季榕又重複了一聲,喉嚨里發出乾癟而無力地聲音,他抬起臉,脖子上的淤痕一片青紫,轉眼凝視著兄長,雙目赤紅,聲音嘶啞:「為了錢,就不念著小時候的情份了麼?血濃於水的情份,是怎麼做到要對骨肉兄弟痛下殺手的?」柳季榕愈發激動,陡然咆哮:「我犯過什麼錯嗎?我招惹過你們嗎?為什麼你們總是欺負我?為什麼把我往絕路上逼?」他一下又一下的拍著自己的胸膛質問:「你捫心自問,我可曾做過一件對不住你們的事!是不是我死了你們就滿意了!安心了!?」

  不知是誰在柳伯榕的背後輕輕嘆了聲氣。

  柳伯榕背後佇立著的人,都是店裡的老夥計,跟著柳老爺當年從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鋪子開始干起,如今干成了春風城裡最高,最大的樓,那些都是看著柳氏兄弟長起來的人。

  那細微的嘆息聲,傳至柳伯榕的耳里,像是響亮的一巴掌,他惱羞成怒,放聲大喝:「來人!來人!」

  噔噔蹬蹬地腳步聲自樓梯處傳來,衝下來了十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柳伯榕攥攥拳,怒聲道:「弄死這個叛徒!」

  男人們將陸暄暄和柳季榕團團包圍住,當中有一魁梧男人伸手要去捉柳季榕,陸暄暄倏然抬手擒住男人手臂,順勢給了男人心窩一腳,男人踉蹌後退,把站在他身後的柳伯榕也一併帶倒砸在了地上。

  柳伯榕推開壓在身上的大漢:「上啊!一起上!弄死他們!他們幹了陷害咱們錦繡莊的事!死不足惜!給我弄死他們!誰要了他們的狗命!我重重有賞!」

  柳伯榕雙眼像是淬了毒藥的刀尖,卷著森森的寒光,他聲若洪鐘的吶喊,殺氣騰騰的要把柳季榕置之死地而後快。

  柳季榕雙眼含淚望著兄長。

  「轟——」

  門板震開,黑水帶著一群黑壓壓的男人沖了進來。

  一群手挺長刀的男人流露著純天然的匪氣,他們的眼中閃爍著猙獰的光芒,操著熟練的叫囂與聲震耳欲聾的咒罵聲,手中明晃晃的刀鋒閃閃爍爍,將那十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團團圍住,黑水大罵道:「敢動她試試看!」

  柳伯榕不知道黑水指的「她」是陸暄暄,只以為是柳季榕,他愣住了。

  滿堂殺氣隱隱肆虐。

  氣氛如緊繃在弦上的利箭,又如兩軍對峙。

  群情激奮,大家都在等著誰發號施令。

  柳季榕的嘴唇抖了抖,移目看向柳伯榕。柳季榕的眼中迸發出孤注一擲的目光,音色嘶啞而低沉:「給、我、砸!」

  柳季榕一聲令下,滿堂呼嘯嘶吼聲,兩邊人動起了手,然而由於人數懸殊巨大,兩班人馬鬥毆迅速演變為黑水一行人單方面肆意打人砸店,布匹綢子滿天飛,地瓶炸裂,案上的花瓶不知開了誰的瓢。

  阿笙趁亂用算盤珠護著腦袋,蹲在地上往外挪,一雙烏黑的靴子橫在他的眼前,阿笙張著嘴,順著靴子往上瞧,瞧見了一張雌雄難辨的臉。

  陸暄暄揚起眉,把阿笙早些日子恐嚇給柳季榕的話,原封不動的送給他聽:「不信你就去報官,你看到時候是抓了我們,還是把你們東家抓走?」

  阿笙咽了一口唾沫,非常識時務的往後退。

  憤怒往往伴隨著失控,最後事態逐漸發展成了打砸搶,因為許多百姓也趁亂湧進來搶東西。

  鋪子空了。

  沒有誇張,就是真的空了的那種。

  如果不是黑水攔著,紅木雕花的窗欞,以及雕金的柱子也保不住了。

  門板重新關上,屋子裡擠滿了一群黑壓壓的男人,屋裡熱烘烘的,男人們的汗味兒大,氣味並不明朗,柳季榕佇立在原地,盯著對面十幾個躺在地上的男人。

  管家以及幾個老夥計卻沒挨打,他們手足無措的立在樓梯旁邊罰站,一群加起來得有四五百歲的老夥計,俱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這樣恢弘的場面,無一不被威懾住。

  柳伯榕歪在牆角前,臉上還掛著紅燦燦的巴掌印。

  陸暄暄垂眸搓了搓自己扇麻了的手,抬眸瞟了一眼柳伯榕:「砸我暄暄裘衣鋪子的那天,你就該想到今兒個會是這麼個結果。」

  柳伯榕惡狠狠地盯著柳季榕,兩條腿摩挲在地上,似乎仍試圖站起來與這兩個雌雄難辨的傢伙決一雌雄:「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柳季榕:「我要你和柳仲榕退出錦繡莊。」

  「痴人說夢!」柳伯榕掙扎了兩下,還是沒站起來。

  柳季榕的目光梭巡了一遍,最終又重新落在了柳伯榕的臉上:「柳仲榕去見丁公子了吧?這些日子,恐怕丁公子始終閉不見客吧?用不用我告訴你們,丁公子此刻在何處快活?」

  柳伯榕緊咬牙關,胸膛起起伏伏。

  柳季榕:「宅子還給你們住著,年底分你們兄弟三人三成紅利。」柳季榕頓了頓,儘量學著秦風的模樣說話:「但錦繡堂,我要全權掌管。」

  立在牆角的老夥計當中有年歲大的,輕輕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管家,低聲問:「那個人,真的是只會哭的四娘子麼?」

  老夥計說著話扭頭看向管家,見得管家張著嘴巴,瞪圓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柳季榕,明顯比自己還震驚。

  柳伯榕當然不肯接受,張嘴罵人了,他窮盡惡毒言語指著柳季榕叫罵。

  柳季榕挺平靜:「那咱們就公堂見吧!」

  一行人轉身離開了。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