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空手套白狼
2024-06-14 17:06:08
作者: 小鴨咪
唐大哥坐在椅子上敲著二郎腿,手裡舉著一把旱菸袋吞雲吐霧。
唐嫂子站在唐大哥的面前,在一片煙霧之中,手舞足蹈聲情並茂的給老頭子講述著今日錦繡堂所發生的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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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平日兩口子一起品頭論足所不同,這一次的唐大哥尤為安靜。唐嫂子說得口乾舌燥,抓了茶壺對嘴兒灌下,一回頭還想接著說,老頭兒沒了。只剩下了晃蕩的門帘。
唐嫂子放下茶壺跟了進去,見得唐大哥蹲在炕前,把一塊鬆動的磚石取了出來,探手往裡摸去,摸出來了一塊不及巴掌大的小鐵盒。
唐大哥:「家裡頭的,把這個去給四娘子送去。」
「這啥呀這是?」唐嫂子接過了鐵盒,打開瞧瞧,是一張泛黃的紙,展開紙張,密密麻麻的字,她一個不認識,只看到了三個手印:「上面寫的什麼?」
「這是你哥臨走之前交給我的遺囑,說的是等四娘子滿十八歲,鋪子交給他打理,上面的三個手印一個是我的,一個是管家的,還有一個是柳家溝村長的。」
「我哥還真留了這個?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哥怎麼會交給你保管?」唐嫂子吃驚的望著老頭子瞧。
「他怎麼不能給我保管了?」唐大哥回頭瞪了一眼唐嫂子。
唐嫂子:「你不是不准我攙和娘家的事兒,也最煩我接濟四娘子麼。」唐嫂子一頓,道:「哦!原來你是做給那老大和老二看的呀?」
「當然不是。就四娘子那塊料,把錦繡莊給了他,跟放把火燒了沒差別。」唐大哥頓頓,扶著炕沿站起來了:「不過如今四娘子爭氣,既然爭氣了,那麼自然就該物歸原主。」
柳家兄弟最終選擇和柳季榕對薄公堂,他們覺得柳季榕一定是在故意嚇唬他們,他們餵了縣太爺那麼多年,縣太爺怎麼可能會臨陣倒戈。馬大人一聽說要升堂,果斷選擇再滯留一天。因為馬大人和縣太爺正愁政績,柳家兄弟此舉無疑把政績親自送上門來了。
柳家兄弟二人沒有退路可言,拿著銀票厚禮去拜會知縣,他倆都沒想到,往日裡與他們官民一家親的知縣大人,竟然當場判了他們一個賄賂官府,徇私枉法的罪過。
打官司的這天,陸暄暄和秦風都沒去,這樣的官司,請個啞巴訟師去都能打的贏,又何況秦風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找了個城裡頗有名氣的老訟師。
官司沒有懸念的贏了,柳伯榕和柳仲榕連同著自己的親信被從錦繡莊掃地出門。到他們離開錦繡莊的那天,也沒查出來柳季榕幕後指點者到底是哪位高人。
柳季榕被「高人」勒令不准去錦繡莊多事,老老實實繼續在暄暄裘衣鋪子裡待著,起先,錦繡莊裡的老夥計們人心惶惶的,但觀察了幾日,發現柳季榕並不經常來,日子久了,錦繡莊的管家和老夥計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和從前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從前柳家兄弟其實也不常來的。錦繡莊有老管家與夥計們把關,多年經營下來早就自成一套經營章法。
偶爾也會有需要東家抉擇拿主意的時候,管家就負責去傳話。
每到這時,柳季榕穩穩坐在暄暄裘衣鋪子的櫃前,輕輕頷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待得管家走後,柳季榕六神無主的扭頭看向陸暄暄:「怎麼辦?」
春雷滾滾聲,驚醒了蟄伏一冬的毒蟲蛇蟻,春回大地,枯樹在雨水的滋潤之下萌發了新芽。
淅淅瀝瀝的雨水沖刷著大地,幾個小童圍在屋檐下嬉戲唱著歌謠:
「春雷響,百蟲出,思過散,袖中藏,毒蟲鼠疫不敢擾,大人用了都說好!若問誰家藥丸這麼靈,春風城裡華佗堂。」
雖然下著下雨,街面仍有穿著蓑衣趕路的商隊,有個外地的商人,走到了一間醫館裡,醫館的老郎中正趴在柜上睡覺,男人操著濃濃的陝北口音問郎中:「叔,有思過散麼?」
老郎中醒來,連忙站起,滿臉堆笑:「思過散沒有,但我這裡有驅毒蟲的藥,一樣的東西,比思過散便宜......」
「我就要思過散,聽說督糧道大人用了都說好。」
老郎中氣得揮袖子轟他:「走走走走,出去出去。」
「咦,你介個人哩,真不講理了,怪不得麼人找你瞧病哩。」
男人轉頭出去了,一路找一路問,來在了一條長街,這條街上有不少的醫館藥鋪,但都門可羅雀,男人拐了個彎,依稀聽得前方人聲沸騰。
喧鬧的華佗堂里人擠人,柜上碼著一瓶又一瓶的華佗散,醉心和小華佗忙得暈頭轉向,小華佗抬手抹了一把腦門的汗珠, 擠開人群去了房間。
秦風正在房間裡悠哉悠哉的喝茶,小華佗走過來,氣急敗壞的:「你別讓那群小崩豆在城邊唱去了!我白天看病賣藥,晚上點燈熬油的做藥,往後走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我非累死不可!我也不能賺錢不要命了!」
秦風想了一會,移目看向小華佗,開口卻問的是另一樁事:「目前有幾家醫館掌柜想與你進思過散?」
「六家。」
「晚上你攢個飯局,把你配好的思過散低價給他們。日子久了,來找你的人會更多。凡來找你的,你給他們開出一個條件。」秦風停頓住,一字一句道:「四月,一整月,不許他們開張。」
小華佗震驚的看著秦風:「什麼?為什麼?」
秦風顯然並不想給小華佗解釋為什麼。
不過小華佗也沒深問,他根本就懶得理會,全年不用開張才對他的心思。
小華佗只愛吃喝玩樂,華佗堂他根本不願意打理。
柳季榕不愛吃喝玩樂,錦繡莊他卻沒能力打理。
秦風和陸暄暄夫妻齊心,空手套白白狼,一個套了華佗堂,一個套了錦繡莊,朝廷在逃的兩個危險人員,成了錦繡莊與華佗堂幕後的真正大東家。
然而暄暄裘衣鋪這邊,柳季榕正坐在繡架旁邊,對著正在刺繡的陸暄暄竊竊私語。
陸暄暄手中的銀針頓了頓,扭頭望著柳季榕:「秦大哥為什麼讓你錦繡莊四月一整月都不要開張?那是走商人最多的月份,聽說胡人也會在那時候來呢。」
柳季榕:「說的就是呢,小姐,姑爺為什麼要這麼幹?」
陸暄暄搖搖頭:「近來我也不常見到秦大哥,他總在華佗堂忙著。等我得空時去問問他。」她頓住歪著頭望著柳季榕:「對了,胡人長什麼樣子?」
柳季榕並不知道陸暄暄失憶過,只當她沒見識,搖搖頭:「胡人你都沒見過嗎?胡人什麼樣子的都有,有的是藍眼珠,黃頭髮,大鼻子,那是色目人,有的是跟咱們長得差不多,但是打扮不一樣,大臉盤,高髖骨,多半是大漠那邊來的。」
陸暄暄點點頭:「下次若是碰見了,你告訴我呀。」她說著話,見得落地鏡台有些髒了,走到了鏡台前用袖子擦了擦,鏡台照到角落佇立著一個頎長身影的男人。
車水馬龍的街面,有行人在他的身前穿梭,他就靜靜的佇立在那,凝目望著陸暄暄的背影。
陸暄暄一怔,回頭看去,那人已經轉身離開。
她靜靜的望著那個身影融入人潮人海,那似乎是一個孤獨寂寞的背影,與喧譁的周遭氛圍顯得格格不入。
柳季榕羨慕的望著陸暄暄的刺繡:「小姐啊,你這個刺繡越發精湛了,這黑色的披風配上銀灰色的祥雲紋路,真好看啊,這個繡好了,賣高些價,肯定好賣。」
陸暄暄回過神來,道:「那是做給秦大哥的,不賣。」
今兒個鋪子人多,關張也比平日晚了些,陸暄暄和柳季榕從你鋪子裡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柳季榕:「我還是想不明白,姑爺到底為什麼四月一整月都不開張。你知道嗎,錦繡莊上上下下怎麼也得有上百口子要養活呢,本來上回咱們鬥毆錦繡莊就損失慘重了.......」
「有人跟著咱們。」陸暄暄輕輕扯了扯柳季榕,輕聲道。
「誰?」柳季榕心裡一緊,想回頭。
「別回頭。」陸暄暄輕聲呵斥:「我聽見腳步聲了,人數肯定不少。」